常勝聽羅倩提起他離婚的事,不由苦笑。
他對羅倩說:“你問我,當初爲什麼離婚?我告訴你吧,那根本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解釋清楚的,也根本不是我有外遇那麼簡單!”
劉伶蹙眉,想聽他是否還有進一步的解釋。
常勝猶豫了一下,說,“劉伶,你知道你羨慕的那個嫁入豪門的女子,她是誰嗎?”
“我羨慕過誰?”劉伶莫明其妙,她早就不記得跟常勝說那些八卦的事了。本來嘛,討論豪門喜事,就跟談明星緋聞一樣——說過就忘了,誰老記着那些事啊!
常勝說:“人們現在議論的,那個嫁入鍾家的女人——她不是別人,她正是我的前妻。”
“什麼?!”劉伶不可思議地叫道。她說,“你說什麼,我耳朵沒出問題吧?著名的‘活土匪’,他要娶的人是你的前妻?”
常勝沉重地點了點頭,他說:“我也不願意承認這個現實啊……”
“這根本不可能嘛!”劉伶說,“如果鍾斐是鍾愷雄的兒子,那他家的門檻可高了!所以連喬雪都是空歡喜一場,因爲鍾愷雄未必看得上她啊!”
說到這兒,劉伶又覺得不對:“你前妻她是二婚女人啊,鍾家怎麼可能要一個二婚女人做少奶奶?”
常勝哂笑,說:“說不定他們家,口味獨特呢!”
劉伶並不認同,高門大戶選妻,那可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如果想照顧自己的口味。他們完全可以再養幾個側室和外室……所以劉伶認爲,這其中定有什麼奧妙。
她忍不住八卦,問常勝:“你前妻,是不是門第特別高。或者長得特別漂亮?”
常勝搖了搖頭。他說:“她爸是小鎮上一名高中數學老師;她媽是地道的農村婦女,大字都不識幾個……至於她的長相嘛——”
常勝拿出手機,調出一張照片。給劉伶看:“我想起來了,我的手機上有她一張照片,你自己看吧——”
劉伶接過手機一看,是常勝和前妻楚情的合影——他和她,兩個大大的人頭,擠滿整個手機屏幕。
劉伶仔細端詳,照片上的楚情並不是絕代美女。但是模樣親切喜人。她有一張圓潤可愛的臉龐,一雙常帶笑意的大眼睛,圓鼻頭,紅潤的小嘴巴,肉肉的小下巴。
“哇。長得真喜人啊!”劉伶讚道。她把手機還給常勝,說,“我明白了——鍾家看上你前妻,並不因爲她有漂亮,是因爲她面相好!”
“面相好?”常勝不解。
劉伶說:“有錢的人,什麼樣的美女得不到?但是面相好的,旺家、旺夫、旺子孫,還旺自己的女人,卻是千載難逢。”
“我就說嘛——他們家人。口味獨特。”常勝哂笑,把手機重新揣起來。
劉伶忽然說:“常勝,你真不該跟她離婚,你會後悔的。”
“爲什麼?”常勝不屑地說,“就因爲她有一張好面相?”
“不是——”劉伶拿着咖啡匙,點了點常勝放手機的口袋。說,“你雖然跟她離婚了,卻沒有刪掉跟她的合影——在潛意識裡,你還想着她。”
常勝一滯,他摸了摸放手機的口袋,說:“你想太多了——我並不是不想刪,而是我忘了刪。我從來不喜歡用手機拍照,這張照片是楚情拍的——當時我們去買手機,她在櫃檯前測試相機的照相功能,於是拍了這張照片……”
說着,常勝索性把手機拿出來,當着劉伶的面刪掉了照片。
他又說:“我們扯遠了——我本不想提她改嫁的事,說不定人家嫁入豪門以後,也不想讓人知道她的過去——我是想告訴你,我當時和她是必定要離婚的,因爲那個姓鐘的看上了她!”
劉伶一楞,問:“你的意思是,鍾斐在欺男霸女?”
話一出口,劉伶又搖頭,說:“這不可能——他外號雖然叫‘活土匪’,那是指他行事古怪,出人意料,談判桌上有股子狠厲勁兒;他雖然有花花公子的名頭,可是跟他好過的女人,都是你情我願,最後也都能好合好散——從沒聽說他做過欺男霸女的事。”
常勝不瞭解鍾斐,當然舉不出反駁的例子來。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已經跟楚情離婚了,也就沒關係了。”常勝說,他又提醒劉伶,“劉伶,我這是在跟你解釋,你和我之間的誤會。”
“哦,好吧。”劉伶這纔回過神來。剛纔聽到的消息太勁爆了,竟然讓她一時跑了題,忘了自己來跟常勝是談什麼的。
劉伶說:“我覺得吧,平心而論——羅倩也是個不錯的女子,既然你們曾經好過,她還爲你懷過孩子,你們爲什麼不結婚呢?”
“我不可能跟她結婚——因爲我媽不喜歡她,我媽堅決不許她進我們家門。”
劉伶不屑地擺擺手,說:“你不能光聽你媽|的啊,是你要跟你老婆過一輩子的!”她又說,“我這樣問你吧——你究竟喜歡誰呢?羅倩、楚情,還是我?”
常勝反思了一下,他似乎也說不清究竟喜歡誰,因爲這三個女人各有所長。
他說:“婚姻,總是需要一點兒理性……我爸去得早,我媽供我和我妹妹上大學不容易,將來她還指望着我養老送終……”
“看來——你喜歡的人是羅倩;但是你媽喜歡的是楚情。”
“怎麼可能!”常勝叫道,“我媽從來都不喜歡楚情,她嫌棄楚情家境不好,人又夠不精神伶俐,對我的事業沒有幫助……”
常勝說到一半又打住了,因爲他發現自己把實話都說了出來,顯得他們一家人太勢利眼。
劉伶卻似乎沒有聽出來,她說:“那就是說——你喜歡羅倩和楚情;但是你媽喜歡我。”
常勝這才意識到,自己此時最應該說的話,是“我喜歡你”。
常勝心裡暗罵自己笨蛋,於是他深情款款地說:“劉伶,我現在只有你——羅倩和楚情都已經是過去式了。”
常勝的語調深情感人,但是劉伶卻沒有被感動。
她笑了一下,說:“楚情肯定是過去式了——除非傻子纔會放棄嫁入豪門的機會,又除非她被豪門一腳踢出來,但是那種可能也不大,即使有,她想再找你肯定來不及了……”說到這兒,她慢慢收斂笑容,說,“但是羅倩,就未必是過去式,也許她一直都是進行時。”
常勝無奈地嘆氣,說:“我說過了,我只是當她是我的客戶……”說到這兒,常勝說,“這樣吧,明天上班,我把她這筆業務轉給我手下的人做,我再不跟她有任何往來!”
劉伶沒想到,常勝竟然會降尊紆貴,跟她做這種保證。
這讓她忽然沒了主意。因爲她知道,常勝不是花花公子,他不是那種敷衍女人的男人。如果他說到,應該就能做到。
如果他能做到,那他似乎仍然是一個好的結婚對象。
劉伶嘆口氣,她從未如此糾結過。
常勝以爲她對這樣的保證還不滿。他苦着臉,說:“劉伶,你總不能讓我限令她清貸,那樣我們行長也不願意啊!”
劉伶“撲哧”一下,笑了。說:“我不那意思,如果你和她是正常來往,我也不在乎。因爲我和我從前的男朋友們,也仍然是朋友,並沒有反目成仇……”
聽劉伶提到她從前的男朋友們,常勝心中苦澀,劉伶果然是個“複雜的女人”。不過還好,她剛剛說過,她是把婚姻看得很神聖的——雖然結婚之前她玩兒得瘋了些;可是結婚之後,她還會是位賢淑端莊的好太太的。
只聽劉伶繼續說道:“我怕的是,你跟羅倩或者楚情,總是藕斷絲連。如果那樣的話,可就太傷人了。”
常勝輕聲說:“不會有那種事的。”
若是別的女人,常勝說到這個地步,肯定已經被感動,答應跟他保持婚約。但劉伶不是別的女人,她是理性多於感性的大律師。
就在常勝以爲勝券在握,他已經成功說服了她的時候;劉伶忽然問:“常勝,在你上段婚姻裡,你外遇羅倩,並讓羅倩懷孕——這是真的吧?”
劉伶的問話,就像在法庭,忽然指出被告供詞中的漏洞。
常勝一下被堵住了嘴——他犯錯在先,這是不可爭辯的事實。因爲他當時,確實想借助羅倩的力量,幫他找尋人脈關係發展業務,進一步登上科長的寶座。
常勝辯無可辯,他猶豫了一下,回答:“是真的……”但是隨後他又馬上辯解,“不過那其中也是有誤會的……如果楚情沒有外遇姓鐘的,我跟她可以澄清誤會,可以重歸於好的!”
劉伶笑了笑,說:“感情的事,不是說有就能有、說放就能放的,很少有人可以做到對感情收放自如……”她說,“我認爲,你前妻離開你,不應該是被別的男人勾引那麼簡單。”
“‘那麼簡單’?”常勝哂笑,說,“那你認爲怎麼樣纔不簡單?”
常勝有種感覺,他被劉伶逼到牆角,退無可退,只有舉手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