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回 悲憤

饒之前凌孟祈剛進來時,陸明萱已約莫猜到溫柔女聲的主人便是他的親生母親了,等之後聽了二人的對話,證實了她的這個猜測後,她依然大吃一驚,差點兒禁不住叫出聲來。

卻沒想到,讓她更吃驚的事還在後頭,就在她忍了又忍,到底沒忍住再次將桌布掀開一道縫,想看看凌孟祈的親生母親到底是京城裡哪位貴婦,而凌母又正好被凌孟祈無情的話說得哭倒在地上,爲她提供了看清楚凌母的臉的機會之時。

凌孟祈的母親不出所料的生得很美,想想也是,能生出凌孟祈那樣風華絕倫的兒子的女人,相貌又怎麼可能會差了,真差了當年也不會有“范陽第一美人”的美譽了。

但見其二十四五的樣子,發如鴉青,膚賽初雪,目似秋水,脣若點絳,正是一個女人容貌的盛年,早無青澀,只餘美麗,如同一支剛剛盛放的芙蓉,美得極細膩極雅緻,而且那種美還不是那種咄咄逼人的美,而是一種極致的溫婉美麗,柔如春水,叫人見了連呼吸都會不自覺的放輕了,就怕呼吸重了一些會嚇着她一般。

然而比起凌孟祈母親如今的身份帶給陸明萱的驚訝,因她美貌帶給陸明萱的驚訝立刻就變得不值一提起來。

只因陸明萱不但真的認識凌孟祈的母親,而且對方的身份高得嚇人,高得遠遠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凌孟祈的母親,竟是當今皇上最寵愛的羅貴妃!

陸明萱如被雷劈了般,滿腦子都嗡嗡作響,只餘下一個念頭,羅貴妃怎麼可能是凌孟祈的親生母親?凌孟祈又怎麼可能是當今皇上寵妃的兒子?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嘛!

可心裡卻又明白,羅貴妃與凌孟祈都不可能拿這樣的事來開玩笑,她自己的耳朵也不可能聽錯。

如此也就解釋得通廣平侯爲何會那般容不下凌孟祈這個嫡長子,凌孟祈當初剛來京城時爲何會窘迫成那樣,他的家族爲何會將他等同於是放逐來了京城,還有他的繼母都要取他的性命了,廣平侯與他的祖母依然不問不管了,就像凌孟祈說的,有那樣一個母親,難道他還能指望廣平侯再拿他當心肝寶貝看待嗎?沒有掐死他已經是念在骨肉親情的份兒上了!

陸明萱當初乍一聽得凌孟祈的名字時,還曾好奇過,凌孟祈身爲嫡長子,怎麼會起了個庶長子的名字,後來雖與凌孟祈熟悉了,但想着也許凌家這一輩就是‘孟’字輩呢,依然沒有問過他;她也曾好奇過,就算凌孟祈母親早亡不得父親歡心,他母親的嫁妝卻該留給他這個兒子,還有他的外家見他在廣平侯府受到那樣的待遇卻也不爲他出頭撐腰,這也太不合情理了,難道廣平侯府竟吞了他母親的嫁妝,他的外家也因女兒死亡了,便當世上沒有了他這個外孫不成?

如今這一切都解釋得通了,顯然他的外家都知道他母親不是病故,而是與人私奔了,覺得理虧,所以才任憑廣平侯府吞了他母親的嫁妝,任憑廣平侯府上下欺凌陷害他而不爲他出頭撐腰的,對於盧家來說,在闔家乃至闔族的體面名聲與外孫過得好與壞、將來又沒有前程可言之間,自然是前者更爲重要,反正凌孟祈終究是凌家的骨血,難道凌家還能真要了他的命不成?

至於陸明萱爲何會認得羅貴妃,說來與當初知道遲師傅父子一樣,也是拜前世的陸明珠所賜。

前世她與陸明珠“要好”起來後,亦即去年的除夕國宴前夕,陸明珠忽然找到她,問她想不想去皇宮裡見識一番?還與她說了一大通皇宮是如何是美輪美奐,不去見識一回實在是枉自來這世上走一遭,她如果想去,她便帶她去。

她被陸明珠說得心動起來,但到底還沒忘記自己的身份,說除夕國宴都得有誥命在身的人才能出席,整個定國公府也就陸老夫人、其時已亡故了的福慧長公主、陸大夫人並陸明珠,還有陸明鳳這個未來的皇子妃又蒙皇后特許了的人才能出席而已,連陸二夫人都沒份兒,她一個寄居在國公府的旁支姑娘又哪來的這個資格?

陸明珠卻說,她要出席除夕國宴的確沒資格,但若只是以她丫鬟的身份隨她進宮去見識一番,還是很容易的,問她願不願意委屈一下自己扮作她的丫鬟?如果願意,她自會將一應事宜都安排妥帖,如果不願意,就當她沒說過這個話,還說她是拿她當親妹妹看,所以纔會想要與她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

她當時被陸明珠說得昏了頭,幾乎是毫不猶豫便說了自己願意去,還爲陸明珠對她的“好”感動得淚水漣漣。

卻沒想到,等到進了宮以後,她卻很快與陸明珠走散了,然後被兩個突然出來的宮女指引着,胡亂走到了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裡,並且衝撞了一位宮妃,惹得那位宮妃當即要命人將她杖斃。

她被嚇傻了,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眼睜睜看着宮人取來了刑杖,將她推倒在了地上。

萬幸千鈞一髮之際,有個一看便知是宮裡極得臉的大宮女出來制止了那位宮妃,說貴妃娘娘聽到了這邊的動靜,讓那位宮妃得饒人處且饒人,畢竟其時正值大年下,那位宮妃卻喊打喊殺的也未免太過不吉利。

滿京城的人都知道今上最寵愛貴妃娘娘,那位宮妃自然不敢不聽後者的話,只得放了她,領着自己的人悻悻然的去了。

然後那位大宮女便將她帶進了殿裡去,在殿裡,她見到了她她見到了她活了那麼大以來,所見到過的最美的人,哪怕對方只是一襲簡單的素綾衣裙,哪怕脂粉未施,頭髮也只隨意挽了個纂兒,戴了一枚碧玉簪,依然美得讓人窒息,可以說便是九天仙女下凡塵,只怕也難望其項背。

她知道對方便是貴妃娘娘了,可她卻呆呆的,別說多謝貴妃娘娘的救命之恩了,連行禮都忘記了,還是先前那位大宮女笑着提醒了她一句:“還不快見過貴妃娘娘,謝過娘娘的救命之恩?”

她方回過神來,然後拜了下去。

貴妃娘娘卻很是隨和,立時便叫人扶了她起來,還說她:“可憐見的,方纔被嚇壞了罷?”又問她是跟誰進宮來的,莫不是與她家的主子走散了不成?

她見貴妃娘娘如此和善,總算沒那麼害怕,也能說得出話來了,結結巴巴說了自己是嘉和縣主的丫鬟,不慎與自家縣主走散了,求貴妃娘娘使個人送她去找陸明珠。

貴妃娘娘果然和善,聽了她的話竟真使了個宮女送她去找陸明珠,唯一的條件便是別告訴任何人她方纔去過自己宮裡,等她見到陸明珠時,陸明珠先是吃驚,隨即便哭了起來,說自己方纔見她不慎都丟了都快急瘋了,可皇宮重地,她又不敢使人去找她,以免衝撞了哪位貴人到時候不好收場,萬幸她竟吉人天相,被好心人給送了回來,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當然,如今陸明萱知道陸明珠當時是故意扔下她,想借宮裡貴人的手取她的性命,達到借刀殺人,以爲福慧長公主報仇的目的了,可當時她卻不知道,是以絲毫也不曾對陸明珠動疑,反而認爲都是自己的錯,自責得不行,之後更是寸步都不敢再離開陸明珠。

也因此,她得以有幸見到當今皇上、皇后娘娘並宮裡其他高位或是有寵的妃嬪,其中自然也包括貴妃娘娘,但其時的貴妃娘娘已與她方纔才見過的那個脂粉未施的絕色佳人有了天壤之別,她穿了全套貴妃禮服,衣着華貴,妝容精緻,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雍容典雅的氣息,一度讓陸明萱以爲自己認錯了人,不敢相信一個人妝容前後差異竟會這麼大!

如今想來,這便是自己當初乍見凌孟祈時,會覺得他眼熟,而陸老夫人與陸大夫人等人卻未覺異常的原因,以及方纔自己會覺得羅貴妃聲音耳熟的原因了罷?

陸老夫人與陸大夫人素日見到的都是盛裝後的羅貴妃,根本不可能見到她素面朝天的樣子,而自己卻在短時間內將羅貴妃妝容前後的樣子都看到了,知道這兩者之間有着怎樣巨大的區別,自然會覺得凌孟祈眼熟,畢竟不管凌孟祈如今承認不承認羅貴妃是他的母親,都改變不了他們母子幾乎生得一模一樣,只不過羅貴妃面容偏柔弱,凌孟祈則偏剛毅的事實。

而且這樣匪夷所思的事,若不是親耳聽見,誰又會往這上面想呢?根本連做夢都想不到,可偏偏又是真的,還不知道凌孟祈心裡這會子是什麼感受呢……陸明萱暗暗搖頭,斂住思緒繼續往下聽。

彼時羅貴妃仍哭得傷心欲絕,她的下人苦勸不住,只得跪下哀求凌孟祈道:“哥兒,我是打小兒便跟着主子的丫鬟香櫞,當年的事,我比誰都清楚,主子的確是有不得已苦衷的……那年哥兒出花兒,兇險萬分,主子不眠不休的照料了哥兒三天三夜,哥兒才總算脫離了危險,等到哥兒徹底好起來後,主子便去了城外的香積寺還願,誰知道卻在那裡救了一個身受重傷的人,偏那人又權勢滔天,待傷勢緩解之後,便定要主子隨他去,主子若是不從,便威脅要取哥兒和凌家滿門的性命,此情此景之下,主子除了屈從,還能怎麼樣?所以當年主子扔下哥兒真不是出自她的本意,如果有可能,哥兒當主子就不願意將您帶着身邊嗎?就更別說主子這些年對哥兒日也思念夜也思念,一得知哥兒來了京城,便什麼也顧不得,定要趕來見哥兒一面了,求哥兒看在主子一片愛子之心的份兒上,就別說這些傷人的氣話了,勸一勸主子好嗎?主子腹中還懷着小主子呢,終歸也是哥兒您的弟弟不是嗎?”

凌孟祈沒想到自己母親是與人私奔了,但這私奔卻並非出自她的本意,而且若香櫞說的是真的,當年母親也是爲了他和凌家滿門才委屈自己的,心下便有所鬆動,只是說出口的話依然冷冰冰的,畢竟十幾年的心結不是因香櫞三言兩語就能解開的:“那人再權勢滔天,能讓人想生生不得,難道竟還讓人想死也死不了不成?還有,別說什麼弟弟不弟弟的話,臨州廣平侯府的二少爺纔是我弟弟呢,你家主子腹中的孽種算我哪門子的弟弟……”

話沒說完,已被香櫞白着臉急急打斷:“哥兒還請慎言,這樣的話可不是哥兒能說的,讓主子和我聽了去還沒什麼,若是讓……旁人聽了去,便是主子也未必能保得住哥兒!”

心裡更是着急,本來皇上同意娘娘來見元哥兒已經是娘娘哀求了好些時日,最後更是將腹中的孩子拿來做了威脅,軟硬兼施才得來的結果,皇上爲此氣得都好幾日不來看娘娘,只歇在乾元殿了,若再將元哥兒方纔的話傳到皇上耳朵裡,只怕娘娘都未必能保住他的性命,元哥兒不知道大殿外面有皇上的人,她香櫞卻是知道的,一旦方纔的話被他們中的哪一個聽了一耳朵去,讓皇上知道元哥兒竟指責娘娘當初爲何不去死,並且還罵娘娘腹中的龍胎是‘孽種’,元哥兒哪裡還能有命在!

凌孟祈不是傻子,自然猜得到當年脅迫自己母親的人非富即貴,可依然沒往對方竟是當今皇上上去猜,聽得香櫞的話,因冷笑道:“那你就去告訴你現在的男主子我方纔都說了什麼,看他敢不敢要了我的命去,他敢做難道還怕人說不成,我就不信這天子腳下,京畿重地竟也沒有王法了!”

香櫞聞言,兩頰越發的慘白,正待再說,不想凌孟祈已先道:“且不論你方纔說的當年所謂的苦衷是真是假,你家主子背棄了凌家,讓凌家蒙受了奇恥大辱卻是事實,我也不想再與你們廢話,我現在就趕回臨州,去向我父親稟明事實,磕頭賠罪去,不管他原不原諒我,我都會用我自己的後半輩子來爲你家主子恕罪,誰叫我前世不修,今生託生在了這樣一個孃的肚子裡呢?”

凌孟祈說完,便大踏步往外走去,急得香櫞忙忙張開雙手擋在了前面,“哥兒你不能回去,不然後果絕非你能承擔得起的,你一定會後悔的,求哥兒就聽我一句罷,難道我還會害哥兒不成?”

“讓開!”凌孟祈卻一個字也不想聽,繞開香櫞便要繼續往外走。

香櫞不屈不饒的又擋在了他的前面,急得聲音都變了調:“哥兒求你就聽我一句罷,我真是爲了你好,我們主子如今身在京城之事決不能讓任何人知曉……”

“爲什麼不能讓任何人知曉,她如今的身份是有多見不得光?”凌孟祈報以刻毒的冷笑,“原來拋夫棄子一場,得來的也不過就是這樣一個下場!”

一旁一直哀哀哭泣着的羅貴妃聽至這裡,她本就身嬌體弱,如今又懷着身孕,哪裡受得了這樣的重話?竟禁不住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香櫞見狀,唬得魂飛魄散,忙上前將她半抱在懷裡,急聲叫道:“主子,您怎麼了?您醒醒啊,您不要嚇我啊……”若主子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皇上必定勃然大怒,天子一怒,浮屍千里,到時候後果就真是不堪設想了!

一連叫了幾聲,又壯着膽子掐了羅貴妃的虎口半晌,仍不見她醒來,香櫞嚇得涕泗橫流,只得繼續哀求一旁的凌孟祈,好在他雖只是冷眼旁觀,並不施以援手,但見羅貴妃暈了以後,到底沒有再堅持離開,“求哥兒幫忙叫醒主子可好,再這樣下去,我怕主子真不好了……”

凌孟祈到底不是那等真正冷血無情之人,何況暈倒的人縱有千般不是也給了他生命,因抿着脣蹲下身,幫香櫞掐起羅貴妃另一邊虎口來。

他可不像香櫞是女子力氣小,且終究礙於主僕之分不敢對羅貴妃下太狠的手,是以他才一掐,羅貴妃便吃痛悠悠醒轉了過來,醒來先是急聲問香櫞:“元哥兒是不是已經走了?”及至看見凌孟祈還在後,才鬆了一口氣,破涕爲笑道:“元哥兒,你還在,我真高興……”

凌孟祈一見他醒過來,便立刻站起身來,恢復了方纔冷冰冰的樣子,道:“既然你沒事,那我先走了!”說完再次往殿外走去。

香櫞現下還不敢鬆開羅貴妃去攔他,只得急聲向羅貴妃道:“主子,您快叫住哥兒,要不然就將主子現下的身份告訴哥兒罷?也生得哥兒真回臨州去將主子在京城的事一說,到時候皇……老爺一怒之下,後果不堪設想啊!”

羅貴妃慘白着臉一副虛弱至極的樣子,本來還不想讓兒子知道自己現下身份,怕知道得越多便對兒子越不利的,現下也顧不得了,趕在凌孟祈走出大殿之前有氣無力的叫道:“元哥兒你聽我說,你真不能回去,否則凌家滿門都性命難保……我如今是當今皇上的貴妃,若是我的真實身份暴露了,別說凌家滿門,我怕我連你都保不住……”

母親竟是當今聖上的貴妃,這麼說來,當年那個脅迫母親的權勢滔天的男人就是當今聖上了?!

凌孟祈聞言,如遭雷擊,站在原地半晌都回不過神來,難怪母親能指使得動老國公爺和陸老夫人,他之前還在想,以老國公爺和陸老夫人今時今日在京城的地位和輩分,犯得着聽他母親的指使,兜這麼大一個圈子就爲製造一個機會讓他們母子相見嗎,敢情老國公爺夫婦看的竟不是他母親的面子,而是他母親背後那個男人的面子!

桌布後面的陸明萱也半晌回不過神來,不是說羅貴妃是今上生母羅太后的孃家侄女,當年今上一見鍾情之下便納了她爲妃,待其生了四皇子後,便升了其爲貴妃,這麼多年下來一直盛寵不衰嗎?想不到後者竟是被他謀奪臣妻硬搶來的,這要是傳揚開來,今上還有什麼威信可言!

這也就難怪羅貴妃當年不得不拋夫棄子的跟今上走了,被這樣一個權勢滔天的男人惦記上了,她除非真能做到不要自己的命也不要任何自己在乎的人的命,否則除了屈從一條路,她的確別無他路,——由此可見,有時候一個女人生得太美了並非幸事,反而有可能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念頭閃過,耳朵裡又傳來羅貴妃嬌弱的聲音,陸明萱忙凝神細聽:“我知道你恨我,我本來也不想打擾你的生活……生而不養,我哪來的那個臉去見你?可我這些年是日也想你夜也想你,想得都快發瘋了,你若一直在臨州,山高水遠的,我知道自己想了也白想也還罷了,偏你又來了京城,偏又被我無意知道了,想着我們母子已經近在咫尺,叫我如何能忍住不來見你一面?現在我又知道你這些年受了很多委屈,都是我不好,我答應你,以後我們孃兒倆再也不分開了,我一定把這些年虧欠你的都十倍百倍的補償你,再不讓你受一絲一毫的委屈,你道好是不好?”

凌孟祈聞言卻半晌都沒有說話,只是面無表情的看着一旁燈架上跳躍着的長明燈們,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

羅貴妃見狀,只得又強笑道:“我記得再過十來日便是你十五歲的生辰了,我給你做了兩套衣裳,今日一併帶來了,也不知道合不合身,你要不要現下試試,若是不合身,我也好知道怎麼改不是?”

這次凌孟祈終於開口了,卻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你怎麼都不問一句我父親如今怎麼樣了呢?”

見羅貴妃一臉的僵硬,久久都不說話,他反倒笑了起來,挑眉道:“當年你所謂的受人脅迫逼不得已,其實也不全然就是那麼一回事罷?你心裡其實也是很願意跟那個人走的罷?這麼長的時間裡你對我父親一句不問不說,你離開時,我還不到兩歲,可四皇子今年已經十二歲了,也就是說,你才離開不久,便有了他,你這樣像是受人脅迫逼不得已的嗎?你還是別侮辱了‘受人脅迫、逼不得已’這兩個詞語的好!”

羅貴妃被說得滿臉的羞愧,紅着臉又要落淚,見凌孟祈滿臉的譏誚,到底還是強忍住了,聲若蚊蚋的辯道:“我沒有騙你,我當年真是逼不得已的……”

但卻反駁不了凌孟祈那句‘你心裡其實也是很願意跟那個人走的罷?’,畢竟就像凌孟祈說的,今上就算再權勢滔天,能讓人想生生不得,難道竟還讓人想死也死不了不成?“烈女不是二夫”,不管怎麼說,她拋夫棄子,琵琶別抱都已是不爭的事實,不是她自辯幾句能改變得了的!

倒是香櫞看不下去了,忍不住爲羅貴妃幫腔道:“主子當年真是逼不得已的,別人甚至自己的性命主子都能不顧,卻不能眼睜睜看着哥兒也白丟了性命……更何況,當年大爺乃夫人年近三十方得的凌家三代單傳的獨苗苗,自小便被闔家上下捧鳳凰蛋般的捧大,偏主子在家是最小的女兒,一樣也是金尊玉貴長大的,一開始兩人蜜裡調油的也還罷了,時日一長,矛盾便漸漸都出來了,三日一小吵五日一大吵的,每每將主子氣得好幾天吃不下飯,這些還都是小事,最讓主子不能忍受的,是大爺在主子懷了哥兒後,還時常惹主子生氣,有一次甚至對主子動了手,之後更是一連兩個月都歇在通房屋裡,害主子一氣之下差點兒就落了胎,偏夫人還護着大爺,總說是主子不賢……幾次三番的,叫主子如何能不心冷,哥兒不妨也站在主子的立場爲主子想想?”

“所以你的意思,”凌孟祈冷笑一聲,悲憤道:“你家主子之所以會拋夫棄子,都是我父親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好,就算她與我父親性子不合,過不到一處,那我呢,我有什麼錯,是我要她將我生到這世上來的嗎?她既生了我,就該承擔起一個母親應當承擔的責任纔是,如今她一點責任沒盡到不說,反倒害我因她的緣故,這些年在廣平侯府過得連下人都不如,幾次三番差點活不下去,最後更是被放逐到了京城寄人籬下……她如今還想享受爲人母理應享受的權利,憑什麼,就憑她生了我?你覺得這世上有這麼便宜的事嗎?”

香櫞被問得無言以對,在這整件事中,凌孟祈的確是最無辜又受害最大的,他心裡有再大的怨都是理所應當,他不認自家主子做娘也是理所應當,她們又如何能強求,何況這種事是強求就能求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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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被兒子折磨瘋了,晚上十一二點才睡,早上五六點就開始鬧騰,半夜還要哼哼唧唧,長此以往,人將不人啊,嗷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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