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想過,當她的臉再次受傷時,會是怎樣的局面。可是真正遇到了,卻無法再平靜地面對。在深愛的人面前,她無法接受不完美的自己。
沈軒宇離開之後,林雪漫一個人無聊地躺在牀上。本以爲能夠睡着,卻轉轉反側,難以入睡。或許是昨晚睡了太久,今天顯得精神吧。後腦勺枕着雙手,林雪漫擡起頭,仰望着天花板。掏出手機,林雪漫準備打個電話給文慧。這幾天,小逸可都要麻煩她了。雖然林雪漫有些不明白,爲什麼沈軒宇不直接將小逸帶到醫院來。
剛準備打開鍵盤的時候,林雪漫漫不經心地一瞥,眼睛忽然緊緊地盯着屏幕裡的自己。屏幕是暗的,像極了一面鏡子,而鏡子裡的女人……顫抖地擡起手,撫摸着自己的臉,林雪漫倏地瞪大眼睛。“怎麼會……”林雪漫喃喃自語地說道。只見屏幕裡的自己,左臉頰的一塊皮膚,明顯地紅。那種紅,是病態的。對於這樣的臉,林雪漫自然不會陌生。
“啊!!”林雪漫驚恐地大叫一聲。
阿成聽到聲音,快速地從外面跑了進來,迅速地問道:“少夫人,出什麼事了?”
慌亂地將手機扔開,林雪漫緊緊地抱着自己的膝蓋,臉上寫滿了恐懼。爲什麼,爲什麼……身子不停地顫抖着,彷彿遇到了極其恐怖的事情。見狀,阿成蹲下身,詢問道:“少夫人,你怎麼了?”
艱難地擡起頭,林雪漫的眼裡閃爍着淚花,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抓着阿成,着急地說道:“阿成我問你,我的臉,這裡是不是和別的地方不一樣?”
阿成或許是沒想到她會問得這麼直接,阿成的眼裡快速地閃過一絲驚訝,隨後恢復常色。“沒有,和其他地方都一樣。少夫人,還是那麼漂亮。”阿成平靜地回答。
搖着頭,林雪漫放開他,眼裡閃爍着淚花,難過地說道:“不是的,不是的,你騙我……我的臉毀了,我的臉毀了……我是不是很醜,很醜……”說完,林雪漫直接坐在牀上大聲地痛哭着。
很少看到她的淚水,就算是三年前她被沈軒宇虐待的時候,阿成也很少看到她的淚水。猶豫了好一會兒,阿成這才彆扭地摸着她的頭,安慰地說道:“少夫人不是的,醜和不醜,是看的人決定。少夫人只是那塊皮膚比較紅,不會影響你的容貌。”
可是那塊皮膚,不僅僅只是紅而已。有些滲血,還有發炎的徵兆。就如她剛做好皮膚移植的時候,因爲感染而引起的現象。淚水撲簌簌地落下,林雪漫沙啞地說道:“怎麼辦,他要是看見了,一定會嫌棄我的……我不能讓他看見我,我不能讓他看見……”思及此,林雪漫忽然從牀上跳了下來,來不及穿鞋子,便快速地往外跑去。
見狀,阿成連忙阻止。拉着她的手臂,阿成鼓勵地說道:“不會的,少夫人,少爺不會嫌棄。少爺那麼愛你,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他都會一樣地愛你。”
話音未落,林雪漫大聲地喊道:“可是我不要!我不能讓他看到這樣的我!你知道當年我受過多少的白眼和嘲笑嗎?我不想再讓我和他都經歷一次!”說話間,林雪漫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用力地將他推開,隨後快速地往外跑去。見此,阿成連忙跟上。與此同時,快速地打通了沈軒宇的號碼。
林雪漫飛快地跑進樓道,快速地往樓下跑去。看着樓下那麼多的病人,林雪漫的眼裡閃過疑惑,卻還是繼續往樓下跑去,或許是她光着腳奔跑的緣故,衆多路人紛紛向她投去注目禮。可是看在林雪漫的眼裡,卻又是另一層的意思。
不停地飛奔着,赤着腳的雙腿不住地疼着,可她卻沒有停下來的打算。她只想找個沒人的地方躲起來,永遠都不要出來。她想過,臉上的皮膚可能真的會出問題,可是卻沒有料到會是這麼快。快到,讓她都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突然,低着頭跑的林雪漫忽然撞到了什麼人,重重地摔倒在地。於是,林雪漫整個人坐在地上,放聲地痛哭。
葉芽兒看着有些熟悉的身影,疑惑地開口:“雪漫?”
聽到聲音,林雪漫緩緩地擡起頭。當看見來人是葉芽兒之後,無助地撲進她的懷裡。“姨媽,姨媽,我該怎麼辦……”林雪漫哽咽地說道。
自然注意到她臉的不同之處,葉芽兒的心頭浮現出一絲的困惑。感覺着她的悲傷,葉芽兒卻沒有喜悅的感覺。相反地,看着她的淚水,葉芽兒的心裡有些沉重。輕輕地拍着她的背,葉芽兒安慰地說道:“告訴姨媽,出什麼事情了?”
心中滿是痛楚,林雪漫不停地哭泣着,只想將心裡的全都發泄出來。等到平靜些許時,這纔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說出來。撫摸着自己的臉,林雪漫嗚咽地說道:“我的臉,或許就是那些藥物的刺激下,纔會發炎。以前在移植手術之後,也出現過感染的情況。所以那個時候,醫生纔會讓我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去醫院檢查。”
聽到這件事情與自己有關,葉芽兒的表情有些怪異。看着她崩潰的模樣,葉芽兒同情地說道:“真是可憐的孩子,現在的人都喜歡貌美的女人,尤其是一些成功人士。雖然你的臉現在還不是很明顯,但多少還是……”
林雪漫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她的臉一旦感染髮炎,就必須早點接受治療,要不然……想起當初的情景,林雪漫不禁捂着臉。“姨媽,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林雪漫哽咽地說道。
撫摸着她的頭,葉芽兒寬慰地說道:“是啊,就算沈軒宇不介意,但是外人肯定會背後議論。按着沈軒宇現在的知名度與人氣,肯定很多人覺得,他的妻子必須完美。雪漫,你真是可憐。”
身體不停地顫抖着,看着她那樣,葉芽兒的心中升起一絲的不忍,卻還是強硬地將它壓下。她的報復,還在繼續。“姨媽,我該怎麼辦?”林雪漫無助地問道。
拉着她的手,葉芽兒似笑非笑地回答:“如果我是你,一定找個地方躲起來,讓他永遠都找不到我。”
真的……要這麼做嗎?正想着的時候,沈軒宇的聲音忽地傳來:“雪漫!”只見一抹身影迅速地跑來,飛快地將林雪漫抱在懷中。
看着她臉上掛滿了淚痕,沈軒宇的心裡不覺一疼。他努力將她保護起來,卻還是沒能將真相守好。“你這個笨女人,你不知道回去之後我看不到你,會有多擔心嗎?”沈軒宇責怪地說道。
眼睛紅腫的,林雪漫不敢直視着他的眼睛。別過頭,林雪漫使勁地將他推開,激動地說道:“不要過來,我不要你看到我這樣子……”事情來得太突然,她還沒有心理準備。
緊緊地將她固定在懷中,沈軒宇大聲地說道:“我說過,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愛你,我都要你。”
聽着他的回答,林雪漫瞬間明白過來。原來,他早就知道。“你知道我的臉變成這樣,爲什麼不告訴我。爲什麼,你要瞞着我。”林雪漫哭泣地說道。終於明白,爲什麼她所在的樓層沒有一個人,爲什麼她的病房裡,沒有一面鏡子。原來這些,都是沈軒宇刻意做的。
緊緊地抱着她,沈軒宇溫柔地說道:“就算你的臉受了點傷那又怎樣,在我眼裡,你永遠都是最漂亮的。在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每個人都喜歡漂亮的女人。況且,誰說現在的你不漂亮了,你還是很美。老婆,我不想告訴你,是怕你激動,怕你離開我。這輩子我最無法接受的事情,就是你離開我。”
他的聲音溫柔動聽,軟化了她心裡的防備。可就算如此,還是無法讓她恢復自信。她知道接下來會面臨的狀況,一旦感染持續嚴重下去,後果不堪設想。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沈軒宇立即說道:“我今天已經去找過醫生,已經分析出那種藥粉是什麼。接下來,很快就可以知道解救的辦法。一旦抹去那種藥的毒性,就可以開始治療你的臉。所以現在,你千萬不能自我放棄。”
聞言,林雪漫緩緩地擡起頭。注視着他的眼睛,林雪漫顫抖地問道:“真的可以嗎?我還有救?可是這種藥,要多久才能找到解藥。”就像昨天晚上剛醒來那會,她的頭就很疼。才一天的時間,每隔幾個小時,她的頭疼就會發作。有的時候,甚至影響到了其他的臟腑。
撫摸着她的臉,沈軒宇認真地回答:“不出三天,這是醫生給我的答案。雪漫,無論如何,你都不能輕易放棄,知道嗎?你要想想我和小逸。如果你就這麼走了,我和小逸該怎麼辦?小逸那麼小,你就真的不管他的未來嗎?”
低着頭,林雪漫沒有說話。是啊,她怎麼能忘記小逸呢。只是,一旦時間長了,她的臉該怎麼辦?她,真的無法接受自己變成三年前的模樣。長久以來壓抑的恐懼,瞬間在她的心頭瀰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