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柔柔的手兒包裹着,南宮寒野感覺着溫柔細膩的觸感,不忍心拉開,只能直接對她搖頭。
“野,你爲我付出那麼多,爲你換藥有什麼可怕的呢?”她撿起了鑷子。雖然嘴上說不怕,但看到如此慘重的傷口時,還是會不斷地顫抖。
“別怕,水兒。”南宮寒野出語鼓勵,“我不會覺得痛的,這傷早就不痛了,你換藥吧。”
兩天沒有換藥,有些藥渣滲入到了肉中,必須一點點地夾出來。洛映水沒有經驗,難免控制不了手力,每次夾得南宮寒野皺緊眉頭,咬緊牙。
“很痛嗎?”南宮寒野雖然沒有叫出來,但從他肌肉反射性地顫抖來看,他應該相當地痛。
“沒……事,你弄吧。”南宮寒野痛得額頭已經冒出了冷汗,但他還是忍着。
儘量放輕手力,洛映水總算完成了換藥的過程,併爲他重新包上了紗布。想着血紅的背部,她忍不住吐了起來。
“沒事吧,以後這事你不要來做了,我叫護士就可以了。”南宮寒野不忍她遭受這樣的痛苦,握着嫩白的小手,說道。
搖搖頭,洛映水的臉色依然蒼白,但她卻相當地堅定。“不,我一定要親自給你換藥,親自餵你喝藥,直到確定你的傷完全好轉。”
說完,她拿起藥碗,一口一口地餵了起來。
南宮寒野再也不覺得藥苦難聞,也不覺得吃藥是件煩人的事了,他盯着眼前垂眸喂藥的洛映水,就像看一幅美麗的風景畫,怎麼看都看不夠。
“好啦。”洛映水被他盯得臉紅紅的,喂完最後一滴藥,帶着撒嬌的語氣輕聲道。
“哦。”南宮寒野忽然覺得時間過得太快,自己都還沒有欣賞完她,就結束了。“還要再喂點嗎?”他竟然主動要求。
“沒有了,明天才有。”洛映水收拾着桌上的東西,頭也不敢回,匆匆跑出了房間。
背後,傳來了爽朗的笑聲。
在洛映水的細心照顧下,南宮寒野的傷口很快復原,現在,他已經可以自由地下牀走動,而且被背部的傷口都已結痂,並開始脫落。
這原本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可他卻板着一張臉,一副山雨欲來的表情。
坐在他對面的是他最不想見的人——南宮鷹。
這是他的親人,卻是世界上最爲陌生的人。看到他,南宮寒野竟不知用何種表情去對待。
“野兒,聽說你受傷了,所以我回來看看。”南宮鷹沒有了往日的風光,現在的他普通得就如街上的甲乙丙丁。許久不見,頭髮花白,比起上次,竟要老了將近二十歲。
經受了公司的破產,一夜之間,他可以說一無所有。
南宮寒野兌現了對他的諾言,真的讓他一切全無了。他的房產,車子,物業,全部被美國政府沒收,因爲涉及了太多的非法收入。
好在,有朋友幫助,才免除了牢獄之災。
對於南宮鷹的好心探問,南宮寒野只是冷冷一哼。“你的美女呢?你不是說媽媽太醜,太不時尚,你要找無數的美女嗎?你的那些美女殺手們難道不感動?不跟着你走了?”
南宮鷹尷尬地咳幾聲,臉漲得紅紅的。“野兒,以前的事,可不可以不提了……我這樣做只是想……”
“想自己風流快活吧。”南宮寒野絲毫不留情面,通過他的語氣,可以看出,他對南宮鷹充滿了刻骨的恨!
“我沒有。我不一直希望你可以和我站在一起,我們父子並肩作戰嘛。”南宮鷹臉不紅心不跳地表明立場。
“哼!”南宮寒野重重地一聲冷哼,差點將坐在椅子上的南宮鷹驚起。
“我的父親有這麼好心?爲了讓我跟你並肩作戰,不惜用盡心思,來破壞我的生意,毀壞我的信譽,幾次差點將我打入地獄,是嗎?”
“這,哪有。”南宮鷹的臉僵一僵,不好意思承認這些錯誤。
“我的好父親,這次回來又想做什麼呢?”他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表情極明顯地表達着對父親的厭惡。
南宮鷹抿抿嘴,他也是無路可走了,否則,哪能拉下老臉來求兒子呀。
“野兒,你也知道,我破產了,現在一無所有,所以……”
他不好意思說出想要投靠兒子的話,卻等着兒子能夠接下文。南宮寒野遲遲不語,他不得不再次拉下老臉,“我是你的父親,父子本應該生活在一起,再者說,你現在的條件這麼好,也不在乎養我這麼一個人吧。”
“你……無恥!”南宮寒野狠狠罵着,爲這個父親的作爲感到深深的羞恥。他想起了父親對母親當年的作爲。因爲窮,便死皮賴臉地追求她,想盡一切辦法討好她,當在母親的幫助下富裕了時,他便絕然地離開,還出語抵毀她。
養着這樣的人,無異於養條冷血的蛇!
南宮寒野對此一點興趣也沒有。
不過,眼前這個人他再恨,也是父親,他似乎不應該見死不救。他早就通過各種渠道知道了父親的處境,所有的朋友一夜之間離他而去,一無所有的他現在除了回這個家,根本沒有去處。
那好吧,就讓他留下,但不是這麼輕鬆地留着。
“你可以留下。”南宮寒野抿抿脣,做出回答。
南宮鷹老臉立時鬆開,展露出討好般的笑。“我就知道,野兒你始終會念在父子一場的份上,收留我的。”
“但是……”南宮寒野馬上來了一個轉折,南宮鷹一愣一愣的,不知道兒子還會提出什麼樣的要求,“這裡只供你住,吃,其他的一概不管,如果你願意,可以在別墅裡承擔清潔工的事情,這樣,我會發給你薪水,足夠你的其他用度。”
“什麼?清潔工!”南宮鷹不敢相信,他堂堂的一個大老闆,會被兒子貶入清潔工的行列。兒子養父親,不是天津第一的事嗎?
“你願意做就做,不願意的話,可以選擇離開,更可以選擇在別的地方找工作。”
“我可以去你的公司呀。”他像看到了一絲希望,急切地表達。去他的公司,做一個小小的總經理,雖然屈才了點兒,但也比清潔工要強呀。
他原本打算着可以去兒子的公司充當太上皇,現在看來,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不行!”南宮寒野毫無條件地拒絕,“我的公司,任何一個地方都不可能留給你職位,連清潔崗位都不會。”
“你……”南宮鷹終於體會到了兒子的冷血,果然是商場冷血殺手,對父親都可以無情到這個地步。
“要走要留,自己想清楚吧。”南宮寒野起身,他不想再看到這個人。
“野兒,我……留!”在南宮寒野打開門的那一刻,南宮鷹終於妥協。他已經接近六十了,現在出去找工作,別人要不要都成問題,更別說都是些不上不下的工作。
想再起家,但現在已經沒有了資本,就連回國的機票都是朋友給買的,他已經窮到連擺路邊攤的錢都沒有了。
南宮寒野嗯了一聲,走了出去。
南宮鷹成爲了南宮別墅裡最爲奇怪的一份子,他做着傭人的活,卻享受着主人的待遇。南宮寒野早已吩咐過,要紅姐分配他專門的清掃範圍,不能讓任何人代替,每天都要接受檢查,主就像對普通傭人一樣。
他並不是成心要羞辱南宮鷹,只是希望他體會一下生活的艱辛,懂得用雙手勞動才能創造財富的道理。他更希望,這位父親可以在勞動中反省自己,認識到過往的極端錯誤,所以,在生活上,並不將他劃入下人的行列。
“南宮老爺。”洛映水每次路過他的身邊,總會微微地半鞠躬,以示尊敬。和南宮鷹沒有過結,她當然要表達充分的尊重。其實,就算對南宮別墅的普通傭人,她也都是儘可能地尊重他們,從不對他們喝來吼去。
這讓傭人們非常喜歡她。
南宮鷹擡擡老眼,他和南宮寒野一樣,擁有着良好的記憶能力,可以對見過面的人過目不忘。更何況,這個女人曾經和他的兒子一起出現過。
“洛……小姐。”他準確地呼出了她的姓。
洛映水點點頭,對他微微笑笑,準備離去。
“等一下!”南宮鷹放下了手裡的掃帚,走到洛映水身邊。
“你爲什麼這麼討好我?”他雖然是南宮寒野的父親,可所有的人都對他敬而遠之,老遠看見都要繞道走,更不可能主動上前向他問好,唯有這個女人,幾乎每次都會主動走過來,向他示好。
洛映水對於討好這兩個字十分地不喜歡,她笑笑,讓自己看起來禮貌而得體。“我不是要討好您,您是長輩,尊重您是應該的。”
她不是不知道別人對於南宮鷹的評價,但還是依舊對他恭敬禮貌。
南宮鷹顯然不相信她的話,撇撇嘴,重新拾起了掃把。“小姑娘,想通過討好我來討好野,是沒用的,我在他心裡一點兒地位都沒有。”
“哦,我沒有。”洛映水覺得好笑極了,她根本不需要討好南宮寒野。
“你是怎麼進到別墅來的?”南宮鷹對這個笑起來純潔無暇的女人感了興趣,停下動作,他問道。
“您是問以前還是現在?”洛映水給了他一個選擇題,弄得他有些莫名其妙。
“你難道不是一直住在南宮別墅的?”
搖搖頭,洛映水抿脣一笑。“當然不是。我七年前就離開了,最近纔再次回來的。”
“七年前?你是怎麼進來的?”南宮鷹好奇起來,追問不休。
“這個……”洛映水不是很想說,七年前的事情完全是一場陰謀,而她和妹妹,便成了這場陰謀裡最大的受害者。看着南宮鷹一臉企盼的模樣,她不忍拂了他的心,想了想,才道:“七年前,因爲我的車誤傷了南宮寒野的未婚妻彌紗兒,所以……”
“彌紗兒?”南宮鷹的臉色變了變,咀嚼着這個名字,“哪個彌紗兒?”他問。
“就是一直住在這裡的安妮的表妹,彌紗兒呀。”洛映水想了想,找到了一個合適的介紹方法。
“安妮的表妹?安妮什麼時候有表妹了?”南宮鷹低喃,卻並沒有讓洛映水聽到,他沉吟片刻,才道,“她和野的感情很好嗎?”
“當然好呀,他們原本準備結婚的,如果不是那場車禍。”洛映水想起這件事心裡就不高興,他們的感情是深厚的,彌紗兒爲他們的婚禮也做了不少的準備。“他們連婚房的都準備好了,就是那間帶着一個大大的浴室的房子,你見過嗎?”
“哦。”南宮鷹略有悲色,轉過臉去,不再發問。洛映水以爲他是爲一對戀人無緣一起而感到悲傷,便也不再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