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山水潭,那是個難忘的地方,她曾在安妮的懲罰下,一次次挑着沉重的泥土去往那裡,那次,她差點兒出事。
南宮寒雪有什麼事?爲什麼不當面說,卻要找那個地方呢?她現在身體這麼差,看起來,連走路都很吃力。
南宮寒野向她發了一通脾氣後,便沒有再出現,門口的保安也被撤去,洛映水可以輕鬆地走出門外。
奇怪的是,就算她走出大門,都沒有人前來攔截。這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南宮寒雪顫顫悠悠地走在前方,洛映水慢慢地跟在身後,刻意地與她保持距離。兩人朝着一個方向行進,她們背後,閃出一個女性的身影。
那個地方不算近,走過去有一千多米,洛映水擔心起南宮寒雪的身體來,她忍不住加快了腳步。
邁過一道小坎,兩人很快接近水潭,洛映水已經聽到來自水潭上方瀑布的嘩嘩水聲。
南宮寒雪虛弱的身體越發無力,她的腳擡起時拌到了一根伸出的青藤。
“小心!”一直關注着她的洛映水伸出手,及時扶了她一把。
“謝謝。”她掙開手,淡淡地道,倔強地走向一塊接近潭水的石頭。
“這個南宮寒雪,打的是什麼主意。”安妮從她們走出南宮別墅那一刻就跟在後面,遠遠地看到南宮寒雪坐下,滿腹疑問。
洛映水也感到不解,不過,她更多的是關心南宮寒雪的身體。
“你小心點兒,別坐得離水太近,小心感冒。”
南宮寒雪像沒聽到一樣,指指自己旁邊,示意她坐過去。
洛映水害怕她跌下水,不得不走過去,挨着她坐下。
“有什麼事嗎?”她輕聲問。
“洛映水,以前我挺恨你的。”南宮寒雪望着藍瑩瑩的深潭之水,輕語道。
“呃?”洛映水被她的開場白弄得一愣一愣的。她知道南宮寒雪一直恨着自己,卻沒想到她會如此坦白地說出來。
“你難道不恨我嗎?”她蒼白的小臉轉過來,因爲經過一段長時間行走而顯露虛弱,臉上掛着虛汗,目光緊緊地盯着她。沒有了恨意,卻是另一種堅持。
“我……”當然恨她!若不是她,或許自己可以一直和睿兒在一起,享受天倫之樂。
或許,僅此而已,南宮寒野對她的恨絲毫不亞於這個妹妹。洛映水突然恨意全消,搖搖頭又點點頭。
南宮寒雪沒有追問下去,瞭然地點點頭。
“洛映水,你爲什麼要救我?”
她指的是那天。
“爲什麼要救?”洛映水淡淡地重複,她覺得這個問題有些好笑,“不論是誰遇到了那種情況,都會出手相救的。”
“這是你們窮人的理論?”南宮寒雪還是第一次接觸這樣的理論。
“算是吧。”她不甚確定地回答。
“洛映水,你應該離開這裡的,明明已經走了,爲什麼還回來,你不知道不凡哥哥因爲這事,差點掉了命嗎?”提到這事,她便有些緊張,承受不住身體的變化,她猛烈地咳嗽了起來。
她知道這事?這完全出於洛映水的預料。
“是我叫不凡哥哥帶你走的,所以,那一槍由我受,你沒有必要感到不舒服。”
“你中槍是爲了……”這事?洛映水原本並不知情,咋一聽說,便呆愣在那裡。
“是的。”她點頭,雲淡風輕。
“爲什麼要放我走?”換成洛映水不明白了。
南宮寒雪的臉白了白,猶豫許久,才道:“我不是無情無義的人,別人救了我,我不能恩將仇報,不要讓我爲難,洛映水,你離開吧,最好不要出現在記者會上。”
她也不想面對那場註定尷尬的記者會。離開?真的可以嗎?
“我知道你思念睿兒,可你們今生都不可能相認的。”南宮寒雪原來還是很細心的,洛映水今天才發現。自己刻意遮掩的內心,還是被她看得清清楚楚。
不過,南宮寒雪的話令她傷感。
睿兒,是她今生最大的牽掛,如果不能和他相認,不能和他相守,她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她可以不要生命,但卻不想失去睿兒。
“洛映水,你的身份特殊,而且尷尬,哥哥或許是一時衝動,想要娶你,但他的脾氣你是知道的,他不會對你好的,他對你的恨已經很深了,就算彌紗兒的事可以不算,你害奶奶,害自己親生兒子的事已經成爲事實,靠你一個人是說不過來的。”
喘口氣,南宮寒雪繼續她的話。“當年這些事發生時,只有我和安妮在場,我們不會爲你平反的,你將一輩子活在這罪裡。你幾乎害死了所有哥哥所在意的人,他不會對你好的,只會無盡地折磨你,所以,不要留戀,離開吧。”
南宮寒雪今天的坦白出人意外,洛映水同時也接受到了殘忍的現實。
她說得沒錯,自己呆下去是沒有結果的,南宮寒野不可能忘掉這些她們有意加諸的罪行。可是睿兒……
“不要想睿兒了,你是他父親的仇人,也是他的仇人,他們父子關係親密,他很聽哥哥的話。他現在對你沒有敵意,是因爲他還不知道你有這些歷史,等他知道了,你便是也是他最恨的人,那時別說是做母子,就連做普通人都不能了。”
“他的性格和哥哥太像了,你沒有機會了。”
“是這樣……嗎?”洛映水一時失去了主心骨一般,只有茫然地發問。
南宮寒雪或許真的想她走,纔會說出這些話。可不能否認,她的話卻是真的。
她要再次離開嗎?心亂極了。
安妮躲在不遠處,苦於聽不清她們的談話,氣得牙根直咬。
她們坐得那麼近,語氣那麼平和,就像在聊天,到底在做什麼?該死的南宮寒雪,就應該趁此機會,將她推下水去,淹死她!
淹死?
她忽然有了好主意。
“哼哼,南宮寒雪,爲了我的目標,對不住了。”冷冷一笑,露出雪白而尖利的牙齒,她笑得毒辣。
大搖大擺地走出來,她在兩人未注意的情況下接近了她們。
“洛映水!”她大叫,驚起了兩人,南宮寒雪臉上血色全無。
就在兩人發愣的時間,她已經走到了洛映水的旁邊。
“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她在兩人都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將洛映水用力一推……
“安妮,不要……”南宮寒雪的呼聲還是晚了一步,洛映水經不住慣性的作用,跌入水中。她不會游泳!
“安……妮……救……我……”洛映水在水中沉浮數次,不斷地拍打水面,卻一點用也沒有。她本想責問安妮,不想喝進大口大口的水,語句變得斷斷續續。
南宮寒雪身體沒有復員,她望着水面,驚叫連連。“安妮,不要這樣,快下去救她。”
“救個屁!”安妮冷酷地大聲迴應。南宮寒雪脫掉外衣,想要跳下水去,早被安妮一把捉住,拖到了岸邊。
“該死的,快跟我走!”
“不要!”南宮寒雪想要掙開,不想碰到了傷處。受傷的她根本掙不開安妮的手,只能被動地由她扯遠。
“我告訴你,今天什麼事兒也沒有發生過,洛映水的死跟你我都沒有關係!”到一個僻靜處,安妮恨恨地警告南宮寒雪。
南宮寒雪身體急劇地顫抖着,不斷看向後方。“安妮,我們不能這樣,會出事的!”
“你不說,我不說,能出什麼事?”安妮雙手抱胸,一副安然的樣子。相較於南宮寒雪的緊張,她顯得要平靜許多。
“我們已經是坐在同一條船上的人了,如果今天的事傳出去,對你一點兒好處也沒有。如果讓歐陽不凡知道是你推洛映水下水的,你就完蛋了。”
“怎麼是我,明明是你!”南宮寒雪無力的反駁。
“整個南宮別墅的傭人都看到你們是一起往那邊走的,可沒有人看到我跟出來,你說他們是信自己的眼睛,還是信你的話?”
“你……”南宮寒雪再一次被安妮壓得緊緊的,根本沒有反駁的餘地。
顛倒黑白,她能怎麼辦?都怪自己考慮問題不慎重,竟然會想着帶洛映水去那個地方。唉!她望向得意洋洋的安妮,才發現這個昔日的好友竟然無比的陰險。
……
客廳裡,安妮用心陪伴着南宮寒雪,她的心情顯然還沒有恢復,身體不斷地顫抖着。
“雪兒,你的生日馬上就到了,我今年一定要給你買份特別的禮物。”安妮伸頭擋住南宮寒雪的頭,小手在她的臂上狠狠掐了一把,用極小的聲音警告道,“歐陽不凡來了,給我鎮定點兒,別露了馬腳。”
“雪兒,怎麼下來了。”歐陽不凡很快看到了坐在一起的兩個人,他淡淡地望一眼安妮,顯然對南宮寒雪交的這個朋友不是很喜歡。
南宮寒雪白着一張臉,勉強笑笑。“哦,上面太悶。”
安妮雖然知道歐陽不凡對自己沒有好感,擔心南宮寒雪有不當的舉動,並沒有離開的意思。她咧開塗了紅色脣彩的嘴,露出裡面白白的牙齒,笑得假惺惺的。
“歐陽先生,您今年準備送雪兒什麼大禮呢?不會是送一場神秘婚禮,將我們家雪兒直接捆入洞房吧。”
“看你……”南宮寒雪想表示一下羞怯,可她實在沒有心情,害羞的表情展露到一半,最終僵在了臉上。
“會的,會有最好的禮物送給她。”歐陽不凡眨眨眼,故作神秘。“安妮小姐不忙嗎?”
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希望安妮能夠離開。
臉上掛不住的安妮嘴脣附在南宮寒雪的耳邊,以低得只有兩個人可以聽到的聲音輕道:“來不及了,自然點兒。”
拍拍南宮寒雪的肩,她笑得招搖。
“好吧,不打擾你們了。”
南宮寒雪被她拍得肩膀被動地搖動兩次,全身透着無力與恐懼。
“還好嗎?”歐陽不凡將她摟在懷裡,發現她身體出奇地寒冷,忍不住關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