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咱們走這邊吧,我們開車來的。 ”蘇閔賀拉着老人順着他們來時的方向下了山。
當老人看到那麼一個大東西的時候,激動的說不出話來,她稀奇的爬上車,左摸摸又碰碰,連連感嘆:“清明真是有出息了,咱們村裡從來都沒有進過這麼氣派的汽車。”
方清明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道:“這是老闆在m市租的車……”雖然說蘇閔賀在b市的那些車比這輛車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但在涼山,方清明總是不想讓舅媽覺得他們和蘇閔賀的差距有多麼大,他總想讓舅媽在心裡接受蘇閔賀。
蘇閔賀開着車,在老人的指揮下,進了村子,此時正是晌午時分,村裡的人大多數都在田間勞作,但那些婦女卻都在路上抱着孩子玩耍,她們看到這輛龐然大物之後都非常吃驚,紛紛朝車內望去。
老人非常激動的把頭探出窗外,跟大家打着招呼,開心的喊道:“我們家清明回來了,我們家清明回來了!”她臉上的皺紋彷彿都在這一刻舒展開來,一張笑臉更是襯得人紅光滿面,年輕了好幾歲。
“到了到了,左邊就是了!”老人激動的指着左邊那一棟兩層的小樓。
蘇閔賀把車停在了院子裡,然後下了車。
院子裡坐着一個大概十歲左右的小男孩,一張臉被曬得黑不溜秋的,他好像被這個大傢伙給嚇傻了,直到他看到老人之後,才高興的呼喊道:“奶奶!”然後猛地跑了過來,撲倒在老人的懷裡。
老人拉着男孩兒,對方清明說:“這是大良的孩子,叫李宗明,今年十四歲了。”大良是老人的大兒子,比方清明大了一歲,方清明有些激動的揉了揉小孩兒的頭髮,道:“宗明,你好啊!”
老人捏了捏宗明的手,道:“宗明,快叫舅舅。”
宗明有些怕生,他緊緊抓着老人的衣角,怯生生的喊了句:“舅舅。”
老人拉者宗明的手,走到蘇閔賀的面前,道:“叫叔叔!”
宗明有些害怕的看着蘇閔賀,聲音細弱蚊蠅:“叔叔好!”老人一看,孩子這麼不懂事,有些生氣,忍不住訓斥:“怎麼這麼沒禮貌,大點聲,快叫叔叔!”
孩子被嚇得身體抖了一下,更是說不出一個字了。男孩兒明明已經十四歲了,但個頭看起來卻跟十歲的孩子差不多,因爲營養不良的緣故,頭髮都有了乾枯的痕跡。
蘇閔賀急忙攔住了老人,和善的說:“別難爲他了,還是個孩子而已。”說罷,蘇閔賀就從兜裡掏出了一疊紅色的鈔票,塞到宗明的懷裡,道:“舅舅和叔叔來的急,沒有給你帶什麼好玩的,這些錢你拿着,喜歡什麼就去買。”
老人一看,那麼一疊人民幣,都足夠他們一家人一個月的口糧了,她急忙把錢從孩子懷裡拿出來,還給蘇閔賀:“使不得,使不得啊,老闆,這錢太多了。”
“大娘,沒關係,這只是給孩子的見面禮,再說這也是清明的意思!”蘇閔賀用平生最溫柔的話跟老人耐心的解釋着。
方清明感激的看了蘇閔賀一眼,道:“舅媽,你就替宗明拿着吧!我這個做舅舅的,這麼多年不回來,這些都還不夠。”
“可是……”老人眼眶微紅,拿着錢的手不停的顫抖着。方清明把她的手推了回去,道:“給宗明添幾件新衣服,家裡冬天冷。”
“清明啊,你可真是……”老人還想說什麼,就聽到有一個男人的聲音,道:“媽,是誰來了?”
這時候從屋裡走出來一個黑瘦的男人,大概三十多歲的年紀,身上裹着一件軍綠色的大衣,一雙大眼炯炯有神,被曬得黑亮的腦門上青筋微凸,他看了蘇閔賀和方清明一眼,皺了皺眉頭,沒有認出他。
“大良哥!”方清明輕輕喊了一聲。
男人怔了一下,他仔細的看着方清明的臉,但還是沒有認出方清明,他有些疑惑的問:“你是……”
“我是方清明啊,大良哥!”方清明激動的說。
“方清明?”男人眼睛瞪得老大,他又仔細的看了看方清明的臉,驚道:“你真的是方清明!”
“大良哥!”方清明激動的走上去給了男人一個大大的擁抱。兒時的玩伴,十八年之後再次重逢,場面無比感人。
也許是因爲不太習慣這麼親密的擁抱,大良顯得有些侷促,他僵硬的伸手拍了拍方清明的背,然後很快鬆開了手。
“這位是……”大良看着蘇閔賀貴氣逼人的身形,怎麼也回憶不出自己記憶裡有過這樣的一個人。
方清明急忙拉着蘇閔賀給大良介紹,說:“他是我們公司的老闆。”
蘇閔賀禮貌的伸出手,道:“您好,我叫蘇閔賀!”
大良看看自己有些髒的手掌,急忙在身上蹭了蹭,這才伸出手:“你好你好,我叫李大良。”
介紹完之後,大良急忙拉着兩個人的胳膊,熱情的說:“快進屋,進屋說。”
老人也急忙招呼兩個人進了屋,客廳很小,擺放着一套簡單的傢俱,四個人坐着都稍顯擁擠,大良急忙拿出杯子倒上水,不好意思的說:“家裡條件簡陋,不要介意啊。”
方清明搖了搖頭,端起茶杯就喝,小時候條件艱苦,那時候他們家甚至連水杯都沒有,大多數時候都是用碗去鍋裡舀水喝。
蘇閔賀猶豫的看了一眼杯底有些發黃的玻璃杯,微微皺了皺眉。
“大良哥,我大君哥和梅梅呢?”大君是大良的弟弟,梅梅是他們最小的妹妹,小時候他們經常在一起玩。
大良聽了之後,面容一下子沉重了起來,不過幸好此時老人已經去廚房張羅做飯了,並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十年前,涼山發了大水,大君去跟着一幫工人去山裡解救被困的村民……不幸遇難了。”
方清明眼眶倏然一熱,差點兒哭出來。他現在還能記起小時候跟大君一起玩泥巴的場景,沒想到這一轉眼竟然已經物是人非,天人永隔了。方清明雙手合十,做個一個乞求的手勢,希望大君在天上能安息。
大良深吸了一口氣,道:“梅梅前幾年也嫁了人,嫁的遠,一年也回來不上幾天。”
“嗯。”方清明點了點頭。
“你呢?清明,小時候你可是我們之中最聰明的,全村也只有你考上了市裡的高中,你現在在哪兒工作呢?”
方清明看了蘇閔賀一眼,道:“我後來考上了大學,還讀了研究生,當了老師,之後又發生了一些事,然後我現在在靜珠寶工作。”
“靜珠寶?就是電視上經常廣告的那個靜珠寶嗎?”大良驚奇道。
“是。”
“那他是……靜珠寶的老闆?”大良看了蘇閔賀一眼,難怪他剛剛一看他就覺得他氣質不凡,原來竟然是這麼一個大公司的老闆!
蘇閔賀笑了笑,故意隱瞞道:“我其實也是給人打工的,只是恰好清明在我的手下工作罷了。”
“哦。”大良點了點頭。
方清明疑惑的問:“說話這麼久了,怎麼沒有碰見大嫂啊?”
“哦,你是說你大嫂啊,她昨天帶着妞妞回孃家了,家裡出了點事兒。”
“妞妞?大良哥,你還有個女兒?”方清明笑道:“你可真是有福氣啊!”
大良黝黑的臉上露出一片紅暈,他有些靦腆的擺擺手,然後問:“清明,你呢,結婚了嗎?算起來你今年也應該三十多歲了吧!”
方清明擡起頭,發現蘇閔賀正在盯着他看,好像是很期待他的回答。
“我還在談戀愛,我們那裡的人都結婚特別晚。”
“是嗎?哈哈哈哈”
三個人聊了一會兒,方清明就起身要求廚房幫忙,但老人說什麼也不讓他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