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見一個戴着普通醫用口罩手裡拎着一個黑色塑料袋的男人,原本像在散步的他,突然把手伸手塑料袋裡……
她身爲女人的第六感發作了,男人這舉動讓她很不安心。
她眼睜睜的看着那男人,一時間之間竟忘有所反應。
此時,原打算慢慢接近兩人的男人,意識到自己被對方發現,顧不上那麼多,說時遲那時快,立刻把一塊紅色的磚頭從塑料袋裡抽出來!
男人裸露出來的雙眼透着血色,高舉着磚塊作勢就要往她的身上砸去!
糖糖瞳孔瞬間緊縮!
腦海裡下意識浮起一句話,臥草,竟然是衝着她來的!
她平常的機靈在面對真正的危險時,突然都好像失去了作用一樣,雙腿像灌了鉛,明明知道這個地方很危險,但她雙腿就是挪動不得。
司傅察覺到糖糖的異樣,連叫了她幾聲她都神遊太空似的一直緊緊盯着他身後的地方,他蹙眉,轉頭……
可爲時已晚!
電光剎那之間,糖糖察覺到一股外力頃刻之間將她推開在半米遠的地方!
她沒站穩,腦袋撞邪似的剛好撞到旁邊花圃由水泥砌起的邊緣。
與時同時,數道聲音混合響起。
大喝一聲的聲音,磚頭砸到身體的聲音,痛過度悶哼的聲音……
她縱使想管,也有心無力。
雙眼一黑,整個人栽過去。
……
糖糖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睜眼的時候,通眼都是白色,非常明亮。
消毒水的味道衝入鼻子裡,整個人恍神了好幾秒,才確定自己是在醫院裡。
她用手撐着想起身,這一撐,碰到右手受傷的地方。
她皺皺眉趕緊平躺,這一皺眉,又觸動到額頭上的傷痕,總之,一時之間很是鬱悶。
“糖糖,你醒啦?!”周佳人只是出去打了點熱水,回來就看見糖糖表情皺在一起,想必很辛苦:“撞的很傷,你都睡了一個晚上了,幸好沒傷到……”
“對了,司傅呢?”
直到周佳人提起昨晚這兩個字,她才猛的想起,昨晚如果不是司傅,想必她現在都躺在重症室裡了!
那磚頭要是砸在人的身上,可不是兒戲!
她想起司傅那一道悶哼聲。
這心瞬間的,就被揪了起來。
周佳人抿了抿脣,給糖糖倒好了一杯水後,像是沒聽見她的發問一樣:“糖糖,先喝點水吧。”
“我問司傅呢?”
她用左手撐着身子起來,腦袋處暈乎乎的,但她顧不上自己。
“他……”周佳人顯的爲難,吱吱唔唔的。
糖糖立刻掀開被子下牀:“不問你了,他一定也在這層樓裡。”
他們是一起受傷的,不管她是怎麼進來的,司傅肯定也在同一個地方。
“糖糖,你纔剛醒,要不再躺一會?”周佳人立刻繞到她身前,張開雙臂堵着,一副一點兒也不想糖糖去見司傅的模樣。
糖糖看着周佳人常的舉動,心裡的氣頓時也上來了,伸手撥開周佳人的手,吼道:“你幹嘛啊,他是不是傷的很重?!”
“他……”周佳人顯的超級爲難。
“算了我自己去找!”糖糖見她猶猶豫豫的樣子,徹底失去了耐性,奪門而出!
現在講的是有關生命安危的事,怎麼就不能果斷一點?!
她運氣也好。
走了幾間之後,就發現司傅了,他的房間在走廊盡頭的一角。
她運氣算差。
還沒進去,就率先透過窗戶沒遮嚴實的百葉窗簾,看見除了他之外,還有那天見到的那個女人,正拿着毛巾替他擦臉,舉止溫柔神色恬淡。
而他的小女兒,爾子正趴在牀邊看着他,不時問粑粑怎麼了。
女人總是耐心的解釋,說粑粑只是工作太累了云云。
她當然沒聽到聲音,她只是看嘴脣猜測出來。
看到這裡,她突然失了進去的心思。
司傅是爲了救她而受傷的,想必他的老婆和女兒,都恨死她了吧。
她嘆息一聲,正欲離開的時候……
女人看見她了。
兩人四目相視,糖糖愣了一下,隨即女人朝着門口這邊走來。
她沒有第一瞬間轉身跑開,是因爲她還是打心底想知道司傅情況。
門被拉開,女人從裡面探頭出來:“你醒啦,進來吧。”
她硬着頭皮進去。
“他的後腦勺受到嚴重的撞擊,差一點點就有生命危險,醫生說真幸運,只是一點點。”女人看着牀上的司傅,語氣惆悵。
糖糖沒說話,心裡因爲女人的話一下子變的既擔心又愧疚。
她知道一點點這個詞有多恐怖。
‘一點點’能讓事情產生很大的改變。
如果司傅真的因她而出什麼意外……
她轉頭,目光放在他身上,只見他臉色蒼白的跟張紙一樣,嘴脣一點血色也沒有,手指上夾了很多連帶着儀器的夾子。
整個人除了噴出來的氣息打在氧氣罩上出現淡淡的薄霧,除了那些冷冰冰的電器裡跳躍着數字證明他有生命氣息外,其他地方,就像……
她不想把死字往深入的想。
“真的很懸,你以後要小心,對方下手這麼重,沒準還會有第二次。”女人開口,語氣裡聽不出來一點責怪。
“你不怪我嗎。”糖糖錯愕,她以爲正常的套路,是女人聲嘶力竭的讓她離開他。
沒想到女人什麼也不說,反而叮囑她,糖糖這心裡,真的怪怪的。
“意外的事,能怪誰。”女人說着,轉了個身把毛巾放進溫水裡洗:“只是,我不想再有第二次了。爾子擔心了一個晚上,一直問我粑粑怎麼了……你說我該怎麼說?”
“是說粑粑見義勇爲挺身而出,還是說粑粑爲了保護另一個女人而受傷呢?”女人把毛巾擰乾,笑了笑。
第二句話說的異常輕,有意避開不讓爾子聽見。
但她站的離女人近,全部清晰的落入耳裡了。
糖糖從女人臉上看到苦澀二字。
她絞着手指,蠕動嘴脣:“爾子真的是他的……嗎?”
“嗯,幾年前,酒後亂性。他不想要,是我自己要生下來的。不管怎麼說都是一條小生命,等以後你懷孕就會明白了。其實唐小姐,”女人此時轉身,面向她,語氣特別誠懇:“我回來不是要爭什麼,他肯定不會和我在一起的,你們可以繼續在一起,沒必要因爲我的出現而鬧的這麼僵。只希望以後你每年給點時間,讓爾子見見他就行了,好嗎。”
糖糖向後退了兩步,突然間,她感覺女人給她戴了一頂很難戴的帽子。
她想躲掉這頂高帽。
她答應,心裡不舒服,她不答應,又不忍心。
錯在大人,根本不關小孩的事。
她不答應是在傷害小朋友。
而且女人的語氣說的這樣誠懇,實在令她不好拒絕。
女人見她不開口,又適時的搭一句:“他說過很喜歡你,只是你心裡放不下爾子。他還說,如果你能接受爾子那就好了,但他明白這不可能,說女人天性狹隘,容不下除自己以外的東西……”
糖糖聽到這話,莫名的,心裡就產生起一股氣!
司傅的意思是,如果要在一起,必須要她包容他和別的女人生的小孩,她包容不了,就屬她心胸狹隘?
她怎麼從來不覺得他這性格這麼鳳凰男啊?!
本來猶豫的糖糖,因爲他說過的話,瞬間變的堅定起來。
“不不不,你們在不在一起是你們的事,我接受不了自己的另一半和別的女人有過小孩,這是我心裡的一根刺。有些話,拜託你轉告給他,”糖糖說完,嚥了口口水,她從來沒想過發音是一件這麼困難的事。十秒過去後,她纔開口:“司傅,我們分手吧,趁大家還沒什麼損失,早點止損也好。我也不是一定要和你在一起的,你實在太悶了,咱們性格不太合適,就這樣吧。”
她故意把話說的帶點囂張,特意‘回報’他剛纔的那一番話。
令她看起來是她佔在主動的一方,不處於完全的下風。
“唐小姐……”女人開口,言而欲止間示意她不必這樣。
“你叫什麼名字。”糖糖說完之後,轉回頭。
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就好像卸下一個包袱,再也不用煩了。
“林楚。”女人回答。
“好名字,我頭痛,先走了。”糖糖轉身,留一個瀟灑的背影給他們。
糖糖出去之後,不知道房間內的光景。
爾子問:“麻麻,她讓粑粑受了這麼重的傷,你爲什麼還對她這麼好。”
林楚露出一抹笑意,只不過看起來一點也不溫和,反而令人覺得意味深長:“爾子,你有沒有聽過一個故事。風和太陽打了個堵,誰能讓路人身上的衣服減少,誰就贏,最後是太陽贏了。”
“爲什麼?”爾子好奇的問。
“因爲風猛的吹路人,企圖把路人身上的衣服吹掉,路人受冷,反而把衣服裹得緊緊的。而太陽呢,只要發熱,路人覺得熱了,主動就把衣服脫啦。”林楚說着,擡手摸了一下女兒的小腦袋,眼睛裡全是憐惜。
爾子點頭,好像明白了媽媽的話。
林楚眼裡露出一抹欣慰。
所以同理,想讓對方丟盔棄甲,不必什麼激烈的言語,只要溫柔點,就能讓對方舉手投降。
就像現在,她不用把自己的臉撕破,保留一個好人的印象,又能把糖糖趕走。
真的是,一舉兩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