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之後,傭人將蛋糕盒拿上來。還沒打開,糖果就忍不住腦袋往紙盒那裡湊。當紙盒攤開,看見裡面擺放着五件精緻的蛋糕時,司傅見糖糖有種想全吞的架勢,立刻開口:“你只能吃一件,這裡剛好一人一件,但你可以先選。”
糖果伸手想要中間啡色那塊巧克力的。但這手伸了一半便立刻縮了回去,她記得媽媽教過,吃東西要讓長輩先挑。她擡頭衝着司媽媽笑了一下:“司媽媽你先拿。”
“哎喲糖糖長大了喲。”司媽媽笑眯眯,識相的將草莓拿走。
“弟弟,到你了。”糖果接着看向司樂,同樣笑意盈盈。剛纔看見司媽媽伸手,她多怕司媽媽將巧克力拿走,畢竟她感覺自己和司媽媽很多愛好都相同。
司樂這右手在衣服上搓了搓,說真的,他也想吃巧克力。但他知道他一旦拿走巧克力,就是與家裡的大人作對,遂只好捂着良心把芒果蛋糕拿走。
糖果又鬆了一口氣。再接着看向傭人阿姨。阿姨拿了塊綠色的抹茶。
“你呢。”這下糖果看向司傅問,她這下徹底放寬心了。就算司傅拿巧克力她也不怕,因爲她可以跟司傅搶呀!
“我不吃,都給你。”他特意多買一塊,就是想給她吃。
“嘻嘻,那巧克力是我的~”糖果美滋滋,將蛋糕盒整個拖到自己面前。
司樂撇嘴,明明他纔是這個家裡真正的小孩,爲什麼就沒有人問問他的意願呢。
當然,大家都看着糖果吃蛋糕,成功的將家裡的小孩給忽略了。
與其他人斯文的吃像相比,糖果的簡直不堪入目。只見她嘴巴附近全是蛋糕,髒兮兮的圍繞着嘴巴一圈。再接着,這蛋糕東一塊西一塊的砸在衣服上,好看的睡衣登時也變的骯髒無比。
司傅一直拿紙巾替她擦。
搞不懂這丫睡相不好就算了,就連吃相也這麼邋遢。
糖果吃着,突然挖了一叉子蛋糕遞到司傅面前:“我給你吃一口我的,啊~”
司傅見母親弟弟傭人都盯着自己,尷尬的伸手握過糖糖手上的勺子想自己吃。
糖果不滿了:“我餵你,你就直接吃~”
好吧,司傅沒轍,只好伸過腦袋直接含住。
司媽媽見到此情此景,挖了勺草莓蛋糕放進嘴裡,彷彿感同身受一樣:“我看有人這是要甜死咯~”
下午時分。
司傅已經回去上班,而司媽媽則開車送司樂去培訓班。剛纔司媽媽問她要不要跟着去,司樂拼死進諫說千萬不要坐司媽媽開的車,結果被司媽媽擰着耳朵教訓了一頓。
最後糖果還是沒去,她有點累,不想坐車出去。
但她在家呆着無聊,見傭人阿姨挎着布袋似乎要出去,糖果轉過頭問她:“你要去哪裡?”
“我要去買菜,糖糖要一起嗎?”傭人站在門口換鞋子,見糖糖似乎有興致,問道。
“好啊。”糖果立刻從沙發上站起。
她身上穿着司傅中午替她換好的揹帶褲,就是防止她隨時出去不用換衣服。
之後,糖果和傭人並肩走在別墅區內。
她知道離家二十分鐘的距離有個大商場,專門開給別墅區裡的人購物用的。前期都好好的,逛商場的時候傭人給她買了冰淇淋吃,還不斷問她喜歡吃什麼菜。
但當購物完出了商場之後,傭人發現自己忘記買醬油,哎喲了一聲:“糖糖你在這裡等我,我去打瓶醬油就出來,很快的哦。”
“好的呀。”糖果點頭。
“那你負責站在這裡看菜,記得不要跑遠哦。”傭人再三叮囑後,跑進商場去找醬油,爭取速戰速決。
糖果站了三分鐘,有輛大貨車朝着正門的方向開來。接着車子停穩,糖果看着副駕上下來一個光着膀子的司機,一邊打電話大聲嚷嚷一邊打開後邊的門:“後門的路堵着了,我現在到正門卸貨。你們快把車子搬出來,別再磨嘰了,我晚點纔沒空再來一趟。你們動作麻利點就二十分鐘的事,現在大家還沒下班誰投訴……成成成別磨蹭了,趕緊的吧!”
男人將電話掛了,接着車上又下來兩個男人。糖果一直站在一旁看他們將一箱箱的貨從車上搬下來。
本來這都好好的……
直到他們捧着一箱白色泡沫箱從車上下來時,糖果猜可能裡面的貨太重,那箱子幾乎都要碎了!她想告訴他們小心點,但見三個光着膀子的男人動作似乎很急很兇,糖果站在原地不敢亂髮表意見。
她這想法才壓下去沒有三秒鐘,咔嚓一聲,泡沫箱應聲碎了!
接着,裡面一把把把柄貼着小紙條的菜刀從裡面滑落。
哐啷哐啷的全都砸在地上,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聲響!
路過的居民紛紛向後退了幾步,生怕誤傷到自己。聲響持續了十來秒,便恢復寂靜。
“靠!”
“臥草!”
“有沒有搞錯啊,不是說正門不能卸貨的嗎,這大門口經常很多小孩跑來跑去,受傷了你們負責得起嗎!”
“就是啊,太危險了,一定要投訴!”
菜刀聲安靜下來,叫罵聲倒是響了起來,一時之間很是聒噪。
雖然三個男人在第一瞬間立刻將手中的泡沫箱扔在地上,但菜刀的滑落速度也不是蓋的,而且新刀刃異常鋒利。很快,三人手臂上都受了一點輕傷。他們無視旁邊的叫罵聲,第一時間往自己身上檢查去。
“草,這廠家怎麼裝貨的啊!也不差點紙箱錢吧!”司機大哥見自己的右臂被劃出兩道淺淺的血痕,覺得晦氣的手用往那裡狠狠抹去!見這血流的不嚴重,連忙蹲下身將一把把菜刀給撿起來,扔到一輛手推車裡。再不快點走,只怕被投訴了,老闆又得找他們教育了。
而現場的人當顧着看刀,紛紛忽略了那個一直站在一旁神色越發不對勁的短髮女人。
糖果的眼神在看見菜刀那一瞬間後,開始變的散煥。當她看見幾十把菜刀嘩啦啦的滑落在地上,她擡起雙手捂着耳朵,一點也不想聽到那哐啷的聲音。只不過她看見男人的手臂上被劃出一道道的血口子時,那些鋒利的刀刃在夕陽下折射着太陽光,就像千年的冰一樣寒冷,糖果這下再也繃不住了。
刀,傷口,血……
她的視線越發的散煥。原本清晰的腦子漸漸的亂成一團漿糊。就像哆啦a夢跳回抽屜時的場景一樣,她感覺自己置身在一個混沌之中。
刀,傷口,血……
那漆黑的房間,那高大的男人,那些冰冷的刀鋒是如此逐漸一下下的劃過她的皮膚,那濃重的血腥味,那絕望的喊叫……
一瞬間這些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朝着她紛沓而至!
糖果像是想起什麼,立刻將自己的防曬服衣袖給挽了起來。
當看見手臂上一條條的傷痕時……就像剛纔司機手上的那些疤痕……再想起自己剛纔腦海裡那些陌生又刻骨的場景……糖果心底的防線頓時被擊潰……
她雙手捂着耳朵蹲在地上“啊”的大叫一聲!隨即哭了出來!
“糖果糖果!”傭人從商場出來,看見正門圍着許多人一片混亂,因爲擔心糖果,她沒有追究人們八卦的源頭,立刻闖進人羣中。只見糖果一臉驚恐,不知道看見什麼,然後雙手捂着耳朵原地蹲下,再接着歇斯底里哭了出來。
傭人大驚失色,立刻將手中的醬油扔在地上,跑去蹲在糖果身邊企圖將她扶起來。然而沒用,糖果似乎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聽不到她聽話,無論怎麼大聲叫她的名字也毫無作用。正當傭人微顫的掏出手機打算告訴司傅時,身邊的糖果安靜了。傭人以爲糖果恢復正常,卻只見糖果身子緩緩的朝一側倒去,雙眼也慢慢的閉上……
傭人立刻撥打了120。
……
糖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腦子裡的記憶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她經歷過的事情就像電影的片子一樣,在她腦海裡不斷的循環播放。放了又放了。之前那些恐怖的事情,之後那些重逢的事情。
她就像個局外人一樣,飄在空中看着自己先前發生過的一切。總之一偵不落的全在她腦海裡周而復始的。
她感受到有人在握着她的手,亦聽到有人在和她說話。不過那聲音彷彿來自很遙遠的地方,她聽不清,可那聲音卻令她充滿熟悉和安全的味道,她一直想努力的追尋。
但身體太沉了。她醒不來。
……
病房裡。
“都兩天了,這到底怎麼回事啊。”司媽媽緊張的跺腳。唐家那邊也通知了,並且將現場視頻傳給他們看,不敢耽擱,證明糖糖沒有受到外傷。這才送回來沒有幾天糖糖就又要進院,這下怕是唐家都不願意讓他們照顧糖糖了。
而兩天前的事他們不僅問了現場的人,就連監控錄像也調出來看了很多遍。確定當時是糖糖看見菜刀後神智變的不正常,過程並沒有任何人刺激她。
傭人也很自責,總覺得是自己的錯,不斷說如果那天不帶糖糖出去就好了。司媽媽讓她別自責,畢竟意外的事誰也不想的,現在只求糖糖能早點醒來。
司傅坐在牀邊,一言不發。左手一直緊緊握着糖糖的手沒有鬆開,這個動作,他這兩天內保持了一天一夜。
司媽媽見兒砸短短兩天又變成一個邋遢的老頭似的,安慰:“兒砸你也別太擔心,估計糖糖就是困了……以前撞車那回都沒事,這回鐵定也沒事,就是睡一覺就好了。”
“嗯。”司傅低低的應了一聲。
又一天過去。
再一天過去。
第四天了,糖糖連一秒都沒有轉醒過。
司傅一直在牀邊坐着,寸步不離。糖糖的比卡丘被他從家裡帶了過來,一直放在她的牀頭。此時上午十點,病房內沒有人。媽媽和弟弟在這裡陪了不短的時間,周佳人每天都會來探望。但鑑於她女兒還小,也不方便多待,司傅索性叫他們全回去。
前三天他已經將想要說的話都說完了,其實細算也沒什麼好說的。他們之間根本就不需要多的言語去表達。司傅只是靜靜握着她的手,讓她知道自己在身邊。
就在司傅見她的輸液快要吊完,正想放下她的手去叫護士時。此時,他掌心裡的手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