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真的是刀子嘴豆腐心。”待房間只剩下她和司傅兩個的時候,糖糖聲音頓時恢復虛弱。相比司傅,她更怕讓爸爸媽媽操她這份心。
剛纔媽媽臨出去前偷偷和她使了使眼色,雖然只是一個簡單的動作,但糖糖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就是她爸爸本來對司傅很憤怒的,但當她醒來第一時間,還是主動的騰出房間給他們兩個。
也許是劫後餘生,放在以前她一定不會注意這小小的舉動,但此時,她有點想哭。
加上她也要當媽媽了,爲人父母的感受真的是算是切身體會。
在生命遭受威脅那一刻,原來並不是所有人都會第一時間想到自己。
“嗯,等你好起來,帶我上門道歉。”司傅握着她的手,本來就瘦弱的手掌,此時一點肉都沒有,全是骨頭,握在手裡都嫌硌着。他想着,等她好起來後,一定要好好的給她養回來。
嗯,好好的,再也不讓她出意外了。
“我好像昏迷的時候,聽到有人說帶我去看星星?還要給我求婚?”糖糖說着,突然笑了一下,蒼白的嘴脣咧開,像一朵白色的花。
“就想着這些,等你好起來先。”司傅伸手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很輕很輕的彈。
“等我好起來,你一定又說等我把孩子生了先,等孩子生完,你一定又說老夫老妻了,還整那些幹什麼……”糖糖繼續笑,笑着笑着,眼睛開始浮起一層水霧。
她真的是很害怕啊。
差一點她就被閻羅王拐去他家了。
以前她總想着爸爸媽媽反正還有弟弟可以依靠,她怎麼樣都無所謂。
可自從她有司傅後,就將生死看重了。
司傅用大拇指幫她擦掉眼角的水,順着她的話回道:“你真的很瞭解我,但這次,不是假的。”
“那我就勉強信你一回吧。”糖糖用力扯出一抹笑容,看着他道:“司傅我好累,我再睡一會。”
“嗯,等會我叫你起來。”司傅俯身,在她額頭留下一記吻。
糖糖這一睡,又“睡着”過去了。
這回司傅一直握着她的手,真的是寸步不離。
糖爸爸沒有趕他走,而是坐在病房內的沙發上,一直沉默的坐着。
偶爾見糖糖那麼久都不醒,再堅強樂觀的糖媽媽都忍不住三番五次抽泣起來,糖爸爸一直摟着老婆,給無聲的安慰。
司爸爸司媽媽去病房的頻率也變密了。
這樣低沉的日子過去一段時間後,大家像是默契的達成一致,要哭就出去哭,堅決不在病房裡哭哭啼啼。
每次司媽媽都會在病房裡放兒歌放兒童故事,糖媽媽則不斷的給司媽媽說着糖糖小時候的事,司媽媽也講講司傅的,每天這樣一交流,兩家感情無形中增進了不少。
周佳人幾乎每天都來,林希成偶爾露面。
就連糖糖的前男友小妖精也來病房看過,拉着糖糖的手眼淚就沒止住過,被司傅拖出去了。
那個肇事司機也查清楚了,純粹是酒後駕駛發生意外,和司傅身後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沒有關係。
糖爸爸這纔沒那麼抗拒司傅。
司傅亦將一直安排在糖糖身後的兩保鏢給訓了一頓,說連這種小事都保護不了還指望敵人舉着槍時他們能保護糖糖?然而那兩個男人卻說,糖糖其實本來可以躲開的,但危險來臨那一瞬間,她卻站着不動。
整個人很無措的樣子,眼睛空洞迷茫,好像瞎了一樣。
然後另一個保鏢立刻點頭表示附和,說對,就是瞎了一樣。
還說誰知道糖糖的眼睛會突然出問題,所以他們纔沒有跳出去暴露自己的身份。
司傅收到這個消息後,瞬間想起她之前發生過的事情,但見病房內的人已經夠擔心她了,遂沒有講出來加重大家的擔心,而是自己心裡藏着。
打算等她醒來再作打算。
京城的天氣最近都很好,陽光非常燦爛,樓下不時傳來小孩們的呼叫聲。
時間總在指縫中悄無聲息的遊走,糖糖“睡着”已經十天了。
這十天只醒過一次,和司傅說了沒兩句話,又說自己很累,要睡覺了。
司傅雖然捨不得她睡去,但見她這麼累,又不忍心將她耗着,只叮囑她一定要記得早點醒來。
醫生是糖爸爸從國外請來的,醫術非常高明,可面對糖糖這個長時間“睡着”的情況,也只是束手無策的搖搖頭,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我真的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病人並不是昏迷,只是睡着了。”外國醫生攤手,站在病牀前,又看看儀器:“她的臉色好了很多,證明打進去的營養液都被吸收,而肚子裡的孩子也奇蹟般的沒有出現任何問題,正常的發育着。一般來說,如果是昏迷,病人各方面早就出現問題了。”
見糖媽媽又想哭了,司媽媽趕緊跳出來道:“哎呀沒準以前二十多年糖糖太活潑了,把精力都給提前消耗,現在難得有個機會可以睡懶覺,所以才睡的長一點而已。”
“對啊媽,姐小時候不是說最喜歡睡美人,她現在在模仿呢。”唐輕拍了拍媽媽的後背,故意把話說的輕鬆:“不過姐真的是吃貨啊,竟然在睡着的時候都能把營養液‘吃’進去。”
司傅一直坐在糖糖旁邊沒有說話,他看着牀上的糖糖,只是在想,婚禮要去哪裡舉辦才能看得見最多的星星,求婚該用什麼樣的儀式纔會讓她露出驚喜,寶寶以後該取什麼名字……
但是糖糖,一切都需要你快點醒來,才通通可以現實啊。
當天晚上,所有人各回各家,病房依舊留下司傅一個人守着的時候。他褪掉白天一身的面無表情,此時頗爲受傷。他臉上的胡茬又長出來,自上一次回家結果收到她病情惡化的消息,這次他真的是打死也不走了。
病房內此時只開着一盞暖黃的牀頭燈。
司傅坐在牀邊握着她的手,這十天來他做的最多的就是這個姿勢。
他觀察了一下,糖糖的臉色真的如醫生所說,紅潤了不少,肚子也比先前更鼓了一些,他再次握上她的手,發現也沒那麼硌人了。
想起下午唐輕說的睡美人,司傅看着她的臉,突然很白癡的問:“糖糖,你喜歡白雪公主嗎。如果我親你一口,你是不是就可以醒來了。”
說完,也許是抱着實在走投無路的想法,他起身摘掉糖糖臉上的氧氣罩,俯下身,對着她的嘴脣,印了下去。
一滴水落到她的臉上。
然而不知道是湊巧還是奇蹟,總之第二天,糖糖醒了,是真的醒了的那一種。
……
糖糖第二天睜開眼睛,一入眼的便是滿室刺眼的陽光。她許久沒見過這麼明亮的光,眼睛一時適應不了,眨了眨之後,她感覺自己的世界豁然開朗,全身有勁的真的想立刻去跳兩支廣場舞!
咳,這樣的念頭一浮起,她立刻給扔了。
她是花季少女,應該去酒吧跳鋼管舞的。
她動了動右手,發現被人壓着。
側頭,看見司傅趴在牀邊,他憔悴了很多。
黑眼圈鬍子茬這些通通顯得他滄桑,而且腦袋上竟然還長出了幾根白頭髮,糖糖想了想,使壞似的直接伸出左手給他拔了。
司傅感覺腦袋上傳來一陣刺痛,瞬間痛的他清楚過來,他摸着腦袋坐直身子,只見糖糖右手捏着他那根白色的短髮正在看,像是發現什麼新大陸一樣,睜大着眼睛大驚小怪:“天哪,我爸都還沒有白髮,司傅你早衰啊你!”
這下輪到他瞪大眼睛了。
懷疑自己沒睡醒一樣,司傅竟然傻乎乎的擡手揉揉眼睛。
糖糖看見他這麼萌的舉動,想笑,可是一盯到他嘴巴附近的鬍子,她皺眉了:“好想離婚,我最討厭有鬍子的男人。”
“我等下去刮。”司傅立刻應道,此時糖糖說話的精神勁令他顧不上其他,直接問:“你還困嗎。”
“我睡了多少?”糖糖問,有點明知故問的意思。但她確實不知道具體日子,只知道自己睡了很久很久,她有時候能聽到身邊的人的講話聲,當聽到自己媽媽竟然將自己彈別人小雞雞這件烽事當着所有人的面講時,她真想跳起來捂住媽媽的嘴巴!
但是她的身體太沉了,像是有塊大石頭壓着,她掙脫不開,只能靜靜的躺着。
“十一天了。”司傅快速回答。
“那我還困個屁啊。”司傅的話一出,她內心小小的吃驚,她竟然睡了這麼久?她要不要去申請一個吉尼斯記錄什麼的?但這個世界應該有人睡的比她更長吧?最長的那個人是多少天呢?
啊咧奇怪,她爲什麼要想這些亂七八糟的?
“快告訴大家我醒了!”她瞬間想起自己睡着前媽媽爸爸憔悴的面容,司爸爸司媽媽估計也好不到哪裡去,司媽媽還懷着孕呢!佳人這段時間肯定也哭了不少,那丫頭太軟糯了,也不知道她不在的這段時間,林希成怎麼欺負她。
哎,感覺少了自己,這個世界會亂套。
她還是勉爲其難的活下去吧,做他們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