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寧弈不知道何時來到了她的牀邊，黑眸微垂，定定地看着她，高大的身軀幾乎擋住了所有的燈光，將她整個人籠罩在陰影中。
董心妍心臟一縮，睡意瞬間消散，雙眸猛地瞪大，然後第一反應就是迅速緊閉嘴脣，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喊出聲來。
只是……顧寧弈不是在睡覺嗎？怎麼會在這裡？故意來嚇她嗎？
董心妍愣愣地與他對視幾秒，正要坐起身，顧寧弈卻開始摸索着，坐到了牀邊，然後他擡手，衝着她的臉伸了過來。
董心妍呆愣的瞬間，他的手，輕輕地落到她的臉龐上，指尖順着她的臉頰輪廓，緩慢地輕撫着。
他的動作極輕，像是對待着什麼珍寶一樣，讓人的心，止不住地一顫。
“你是誰。”
低低的聲音，緩慢地從薄脣裡溢出，顧寧弈看着她，竟有一種回憶眷戀的感覺，這一問，也帶着深深的思念。
若是說那一晚，他還無法確定那種熟悉的感覺到底是真實的，還是幻覺，但經過這幾天，他已經可以萬分確定。
這種感覺沒有錯。
和當年的感覺，一模一樣，一樣的熟悉，一樣地讓他悸動，一樣的……迷戀。
她不是什麼護工阿姨。
她分明就是當年那個照顧他的女孩，那個陪伴他的女孩，那個讓他第一次陷入愛情的女孩。那個女孩，是雅琳。
可是現在這個女孩，卻不像雅琳，反而像是……董心妍。
即使她不說話，即使她總是和他保持着距離，即使她一直很安靜，他還是覺得……她就是董心妍。
那麼，她真的是……當年照顧他的女孩麼？
是她麼？
可是，就算心裡萬分篤定，他也不敢輕易開口去詢問，開口去確定，因爲經歷了太多的失望，太多的自作多情，他很怕，再一次絕望。
董心妍在顧寧弈開口的瞬間，整個人一下子僵住了。
這幾天，她一直以爲顧寧弈並沒有發現什麼，也沒有懷疑什麼，原來，他還是懷疑了嗎？
那麼他現在摸她的臉，是想要確定是誰嗎？
他會認出她嗎？
不，不行，她絕不能讓他認出她。
她好不容易纔熬過了三個月，好不容易等他放了子揚，好不容易他開口讓她滾了，她無論如何，都不想要再和他有任何牽扯。
顧寧弈並沒有察覺到董心妍醒了，他只是很專注很認真地撫摸着她的臉，描繪着她的輪廓，薄脣輕啓，聲音越發地低，“你到底是誰？”
是周雅琳，還是董心妍？
董心妍一顆心拔涼拔涼的，身體都止不住地顫了起來。
怎麼辦？
她漆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動着，試圖想出辦法，然而越着急，腦袋越是一片空白，唯一能夠想到的是，他現在應該還處於懷疑期間，她可別讓他摸臉給認出來才行。
她也不敢直接去推開他的手，只好裝着翻身，身體朝着裡邊翻去，避開了他的撫摸。
顧寧弈的手忽地落了空，然後他像是感覺到了什麼，微有些僵硬地，停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