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章邂逅
215章邂逅
王安娜向馮倩茹投過求助的一瞥。
馮倩茹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笑着開口勸道,“要不你就先收着,就當是借我的電話用了。”
馮倩茹都這麼說了,彭遠征長出了一口氣,決定收着吧。當着王彪和王安娜的面,他不能不給馮倩茹面子。況且,他也不忍心讓馮倩茹不高興。
說實話,能有個確保通信暢通和聯繫方便的大哥大,對於彭遠征來說,是樂意接受的;但他深知,作爲一個基層政府主官,自己這麼一個鎮長、小小的芝麻官,如果出出入入手持大哥大,那真的是太扎眼、太引人注目了。
這根本不是錢的問題。
好在再堅持頂多兩年,移動電話就開始在國內普及,到了那個時候,就不必像現在這樣彆扭了。
想到這裡,彭遠征就接過大哥大包,隨手裝進了自己的旅行包裡,埋在了馮倩茹和母親孟霖給他準備的一堆吃食和禮物後面。
王安娜見他這樣不拿當回事兒,有些不高興,但嘴上卻也不好說什麼。
彭遠征的身份,對於王安娜和王彪來說,已經不是秘密了。雖然王彪仍然還是拿彭遠征當哥們,但終歸還是覺得現在的彭遠征今非昔比了。
馮家的嫡長孫啊!這是何等的身份!
馮倩茹在新宇電腦公司,王安娜一開始只是準備拿她當“菩薩”供着,可後來發現,馮倩茹在企業管理方面有着超乎常人的天分,更極具親和力和商業領袖的潛質。
如此一來,王安娜就對馮倩茹委以重任,漸漸將國內的業務和母公司的日常管理。都交給了馮倩茹。
馮倩茹越做越上手,越來越駕輕就熟。這應該就是王安娜的一個驚喜了。
其實王安娜最終的目的是爭取將彭遠征也“挖”到公司來。哪怕是讓出公司一半的股權。她都在所不惜。她是一個非常瞭解國內局勢和世情的人,深知在國內做生意,人脈和政治背景是一個至關重要的因素。
彭遠征又跟王安娜和王彪兩人說了會話,聽王安娜又流露出挖社會主義牆腳的味道。便顧左右而言他,開始準備結束這場送別。
他志不在商場。倒也不是他輕視商人。而是不喜歡經商,而對於金錢和財富更沒有太深的概念。作爲一個重生者,再多的財富在他眼裡都不足掛齒。如果他想要賺錢。利用前瞻的信息優勢。發家致富根本不是什麼問題。
王安娜有些失望,她嘆了口氣,扯了扯王彪的胳膊,向他使了一個眼色。
王彪會意,知道馮倩茹和彭遠征兩人柔情蜜意、分別在即、說不了一定是難分難捨,自己這兩個大電燈泡該退場了。
兩人走後。馮倩茹滿臉的微笑這才漸漸轉化爲一種極濃的不捨和柔情的牽絆。
彭遠征放下手裡的旅行包,走上前去。不由分說就一把將她擁在懷裡,然後就不管不顧地在她的額頭上親吻了一記。
其實彭遠征是想要跟馮倩茹熱吻一番的。但他深知她性子矜持、太過傳統,單獨相處尚沒有突破這層最後的防線,如果在這人來人往的火車站候車大廳門口,他要真吻了,那肯定會引起馮倩茹的強烈反彈。
給他抱一抱,親親額頭,這些親密和親暱的行止,已經是馮倩茹所能承受的極限了。
馮倩茹將羞紅嬌媚的俏臉緊緊貼在彭遠征的胸口上,心中的不捨漸漸瀰漫開去,而靈動的眸子裡則漸漸升騰着淡淡的霧氣。
“我必須得回去,因爲鎮裡事兒太多,如果我回去晚了,恐怕會出事。”彭遠征伏在馮倩茹耳邊輕輕絮語着,“我在新安等着你,你什麼時候過來,給我打個電話,我去火車站接你。”
“或者,讓家裡直接派個車把你送過去。”
“嗯。”
“等你過去,我帶你進山去吃吃山裡的野味。”
“嗯。”
“那我走了,火車快開了。”彭遠征柔聲道。
馮倩茹卻沒有鬆開緊緊圈住彭遠征腰身的手。
彭遠征心裡也極不舍,兩人方纔確立關係,正在如膠似漆之中,乍一分別,自然非常難受。不要說馮倩茹女兒家心性,就算是彭遠征如此穿越紅塵的心胸,眼睛也是酸酸的。
兩人相偎相依,心底都有一股溫情脈脈的熱流淌過。馮倩茹很享受這種寧靜而溫馨的感覺,她希望時間能停止轉動,讓兩人就這樣相擁着直至天荒地老。
“旅客同志們,開往江北的210次旅客快車開始檢票,請旅客同志們做好檢票的準備……”火車站大喇叭裡傳出女播音員柔美而標準的京腔普通話,馮倩茹羞紅着臉戀戀不捨地毅然推開彭遠征,輕輕道,“你快進去吧,馬上就要檢票了——我過兩天就過去!”
彭遠征笑着扳過她的肩膀,做出了一副要吻她的架勢。
馮倩茹心裡即甜蜜又大羞,她慌不迭地掙脫開跳了去,“快進去吧——車要開了。”
……
……
彭遠征檢票進了站,而當他的背影融匯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馮倩茹傷情的眼淚終於控制不住津然而下。這是她生命中的第一次戀愛,這種送愛人遠行離別的一幕,曾經在她的夢境中幻想過無數次,而當親身經歷過一次,她才知道是多麼的刻骨銘心。
彭遠征上了軟臥車廂。從京城到新安,汽車路程要短一些,因爲公路走的是直線距離,五個小時就到了。而後來高速公路修通之後,這個時間又縮短到三個小時。而火車則因爲繞行,需要七八個小時。
大半天的時間,實際上沒有必要坐軟臥,有些浪費了。但馮倩茹堅持給他買了軟臥的票,他也沒有辦法。這個年月,軟臥票比硬臥更要難買,不是誰有錢就可以買到的,需要鐵路內部有關係。
與硬座的綠皮車廂相比,軟臥車廂不僅乾淨、也很空,更非常安靜。
彭遠征提着自己洗得有些發白的牛仔旅行包,按照票據尋找着自己的鋪位。他走過去一看,四個鋪位上已經有了三個人,兩女一男,正坐在下鋪聊得熱火朝天。
兩個女的,一看就是剛剛參加工作的年輕人,身上還殘留着大學校園裡指點江山的青春和青澀氣息。其中一個明眸皓齒,打扮入時,留着披肩長髮,頗有幾分姿色。而另外一個因爲背對着彭遠征,也看不清長相,只有一個秀麗的背影。
關鍵是那男的,彭遠征一看就忍不住想笑。
典型的暴發戶打扮。大紅色的休閒西裝,天藍色的牛仔褲,白色的旅遊鞋,穿着打扮不協調倒也罷了,主要是粗短的脖子上戴着金光閃閃的粗金項鍊,手腕上還戴着一條耀眼的金手鍊,留着大背頭,鼻樑上架着一副寬邊的墨鏡,手裡捏着一個黑色的“半頭磚”。
這人大概二十五六歲的樣子,渾身上下“珠光寶氣”,俗不可耐。
看到他的第一眼,彭遠征馬上就想到了黃大龍。黃大龍固然也是一副暴發戶的打扮,可人家是真有錢,可以說擁有一座金山都不誇張。可市面上多數這種打扮的人,嚴格說起來並沒有多少錢,大概家裡有個幾十萬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好了。
不過,人家怎麼打扮,與自己無關。彭遠征心裡暗暗一笑,就走過去,看了看自己的票據,見是下鋪,就輕輕笑道,“兩位小姐,麻煩讓一讓,這是我的鋪位,謝謝。”
那兩個坐在彭遠征鋪位上的姑娘幾乎同時轉過頭來望着彭遠征,最裡面那個訝然歡喜地站起身來,扶了扶臉上的深度近視眼鏡,怯怯地道,“彭師兄!怎麼是你?”
彭遠征打眼一看,臉上的笑容就微微變得有些僵硬——居然是京華大學暗戀他多時的小學妹初丹。初丹跟馮倩茹一級,是學中文的。
彭遠征沒有想到會在開往新安的火車上遇到昔日這個羞澀、善良又有些多愁善感、很愛寫詩和做夢的女孩,一想起還有七八個小時要跟她一起渡過,彭遠征忍不住就感覺有些頭大。
他對初丹並不反感,甚至可以說頗有好感。只是他對初丹只有好感,僅此而已。他本來以爲,隨着他的畢業離開校園,他在初丹心目中的身影會因爲時間流逝而漸漸消散,不成想卻又有了邂逅的機會。
想到這裡,彭遠征心裡暗歎,嘴上卻笑道,“初丹?你好,你這是……”
初丹望着眼前高大挺拔而又溫文爾雅的彭師兄,清秀的小臉更加羞紅,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囁嚅道,“彭——彭師兄,我畢業了,分配在江北大學當老師,我……去新安報到吶。”
彭遠征訝然又追加了一句,不過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
“初丹,我記得你是京城人啊,怎麼分配在新安去了?”
初丹眸光復雜地擡頭掃了他一眼,然後就垂下頭去,神態嬌怯,令人一見而生憐意。
旁邊一直在凝視着彭遠征的打扮入時的女孩眉眼間掠過一絲惱火,心道你這人太那個啥了——初丹爲什麼要去新安工作,你難道還猜不出來?還不是因爲你彭遠征是新安人!雖然明知兩人之間不太可能,但這個倔強的女孩終歸還是抱着最後一絲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