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章
餐廳內琴聲悠揚,燈光柔和迷醉。
小包間裡，季凌風第n次和boss大人一起共進晚餐。
他專注於盤中的食物,也沒怎麼多話，換在平時倒沒什麼,可自從得知他和金妍妍見過面後,唐君哲總疑心小傢伙知道了什麼，此刻的平靜更使得他心中沒底，於是看似隨意地聊道：“最近有沒有什麼趣事發生？”
“最近？最近我不是一直在家養病嘛。”季凌風啊嗚吞掉一口牛排。
boss大人意識到這個試探探得十分不成功，又換了個問法。“那今天去上班,感覺怎麼樣？”
“都還那樣吧，倒是一週沒去了，同事們見我都挺熱情的。”
熱情？boss大人突然腦補出了一種男男女女一擁而上去擁抱自己小傢伙的情節,驀地有些眼紅了……
季凌風倒忽而想起了中午那個來找事兒的女人，擡頭有意無意地看了唐君哲一眼，補充道：“就是中午出去的時候被一個女人找茬了。”
“哦。”感受到小傢伙的目光，boss大人難得有些心虛，卻又不知他和金妍妍都說了什麼，於是接着問道：“找茬？怎麼找茬？”
季凌風本沒將中午的事放在心上，可如今唐君哲這麼一問，反倒有些在意起來了。他擡頭盯着boss大人的眼睛看，卻發現唐君哲開始低頭切牛排。
聯想起那女人的話，季凌風心中有了計較，他支起左臂託着腮，舉杯喝了口小酒，才悠悠道：“怎麼找茬的你別管，她說讓你開除我也不過一句話的事，我就報上大名了，你實話告訴我，是不是認識那個女人？”
boss大人暗自扶額，還是被發現了……他平時倒也不至於這個表現，可如今在小傢伙面前，扯謊卻真不自在。
認栽吧，他想了想，回答道：“一個大學的，是朋友。”
季凌風有些錯愕，“她還真把這件事告訴你了？”
唐君哲點頭。
季凌風撇撇嘴，“這點兒計量。”說罷牛肉入口，狠狠嚼着。“她怎麼說？”
“她說……你對她不大禮貌。”
季凌風一聽就像尾巴被人踩了一樣，惡人先告狀什麼的最討厭了！
他瞪了一眼唐君哲，問，“那你呢？現在來審我來着？”
boss大人垂眸，“你知道不會的。”
季凌風也意識到自己口氣不太好，低頭默默地把牛排切成更小塊。
唐君哲嘆氣，放下刀叉，又仔細擦了擦嘴角，起身繞到季凌風身前。
“你你你……過來幹嘛？君子動口不動手的！”
正說着，一個吻便輕輕落上眉心，唐君哲望着呆了的小傢伙，輕笑道：“我只動口。”
他揉了揉那栗色的軟發，道：“我當然知道不會是你的事，你辦公室在十一層，又不是大廳中的接待人員，怎麼可能會惹到她。”
季凌風氣勢立馬足了起來，道：“那你還問東問西的。”
只是想知道你們說了些什麼，唐君哲默默答了一句。他此刻總放下了一顆心，輕笑着頂了頂小傢伙的鼻尖。
季凌風跟着頂了回去，“我也沒怎麼她，就是看不慣她那副氣勢凌人的樣子……”
“我知道，”唐君哲解釋道：“我跟她也有過沖突，知道她那性子。她小時候住得離我們家很近，叔叔阿姨人也不錯，街坊鄰居的對我們家照應不少，她也沒做過什麼太對不起我的事，畢竟相識一場，也沒必要跟她翻臉。”
季凌風挑眉，“還自幼相識？”
boss大人又笑了，“放心，我跟她可有着性別衝突呢，只跟你合得來。”
之後一連幾日，金妍妍都沒再出現在唐君哲的視線中，就在boss大人以爲她的突然出現只是場意外時，卻收到了對方的短信——約他出去吃個晚飯，地點定在帝茂大廈。
唐君哲盯着手機屏幕好久，顧慮頗多。她的存在就像顆定時炸彈橫在他和小傢伙之間，他大概能猜到金妍妍想要什麼，如果她真的有困難，他未嘗不可施以援手，只是她真正想要的，他必定給不了。
唐君哲猶豫半晌，回了個“好”。
既然如此，就要藉着這次機會跟她說個明白吧，從此一刀兩斷，也不必再爲此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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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迷人，燈光閃爍，夜幕中的a市有着獨具誘惑力的美，條條長街如同盤旋在城市中的火龍，看似靜止，卻又奔流不息。
帝茂大廈位於城市中心，亦屬繁華地段，入夜後人聲鼎沸，霓虹繽紛。大廈的六十六層設有豪華的觀光包廂，內置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由內向外望去，可以一睹整個城市的繁華夜景。
金妍妍坐在窗前的單人靠椅上，舉目望向窗外，完美的身材曲線在黑暗中投出了一個清晰的剪影。
包廂內沒有開燈，反倒燃着一排排蠟燭，燭光閃爍，隱隱搖曳。
唐君哲進來這裡時，開口的第一句便是，“我開一下燈了？”
“別了。”金妍妍的聲音溫柔多嬌，“我將地點選在這裡，就是想着時隔多年，再看一眼a市的夜景，多美啊……開了燈，就看不清了。”
唐君哲聽罷倒是放下了手，走到她對面坐了下來。
小桌上放着兩跟紅燭，一瓶紅酒，還有兩隻高腳玻璃杯。
藉着幽暗的燭光，唐君哲看清了金妍妍的穿着——一身火紅的抹胸禮服，不加粉飾，半露酥胸。
唐君哲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卻是寒暄道：“最近都還好嗎？”
金妍妍媚眼輕挑，不滿道：“這個問題你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問過我了。”
唐君哲頓了頓，乾脆直白說道：“妍妍，我來這裡，是想告訴你——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金妍妍一愣，怒火猛地蔓延開來，她捏着酒杯的手青筋暴起，可繼而卻又放鬆下來。她冷笑，已經無所謂了，只要過了今夜，什麼都無所謂了。
饒是如此，她還是有些不甘心地問，“你不是說沒有女朋友？”
“是沒有女朋友，可也有喜歡的人，我想跟他一直在一起。”
金妍妍盯了他片刻，不緊不慢地拿起酒瓶，給自己倒了1/3杯紅酒，問唐君哲，“你也來點？”
不料唐君哲竟是搖了搖頭，“你生活上要是有什麼困難，朋友一場，我會幫你。可是你想要的我給不了你，言盡於此，我待會兒還有事情，就不多留了。”
週五晚上若是沒有正事，他慣例都會去陪小傢伙，而這次也只是發了條短信跟他說會晚點到，並沒有說不去。
他來之前就想着跟金妍妍早說明白了早好，說完了就走人，也算了卻了一樁心事，好痛痛快快地去找季凌風。
金妍妍聽罷有些急了，“你也說了朋友一場，最後喝一杯都不肯？”
“那就……”話未說完，手機忽然響了，唐君哲翻開手機，居然是小傢伙的短信——
你之前說去帝茂大廈了對吧？我在家閒得無聊，來找你吧，正好你忙完我們就在附近逛逛，我也好久沒去那了，剛好看個夜景。
這次輪到boss大人有些慌了，雖然是來跟金妍妍澄清立場的，可這麼個曖昧的環境，若被小傢伙看到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他忙回信表示自己忙完去找他就好。
可收到的回覆更讓他更加無措——
沒事，我都已經快到了。
我都已經快到了……快到了……到了……
boss大人腦內又開始出現迴音，他強定了心神，對金妍妍道：“抱歉，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以後如果真的有困難可以跟我說，但我也希望，如果沒有事，那麼彼此都不要再涉及對方的生活。”
金妍妍捏着酒杯的手又緊了一分，卻是舉杯笑道：“好，我以後也不來煩你了，如今臨別，就乾了這杯酒吧。”
她舉杯，先乾爲敬。
唐君哲見她都乾杯了，也跟着倒了1/3杯紅酒，剛要入口，電話鈴就響了。
金妍妍此刻恨死了那打電話的人了，唐君哲卻是說了句抱歉，便起身去外面接電話了。
“喂？”
“喂，你在大廈裡面嗎？我已經到了，你忙好沒有？”
“就快了，再稍等我一會兒。”
“好的。”
“外面風大，你先進來吧，等我事情處理好再給你打電話。”
“嗯，那先掛了。”
“再見。”
唐君哲長舒一口氣，回去對金妍妍道：“抱歉，人已經到了，我要離開了。”
計劃馬上就要成功了，金妍妍眼看唐君哲披上外套要走人，忙道：“即便要走，也先喝了這杯酒吧？”
她這話一出口語氣便明顯不穩了，着急的語調倒讓唐君哲覺得有些奇怪。
金妍妍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正了身子，緩和了下語氣，問：“你是要去和人談生意？”
唐君哲敷衍性地點了點頭。
“那我也不多留你了，只是多少年的朋友了，今日你要走，就乾掉這杯酒吧。”
唐君哲終於感到哪裡不對勁了，從進這屋起，她強調過多少次讓他喝酒了？可小傢伙還在樓底下等着，他也無心追究許多，只是最後的最後，仍是道：“抱歉，那麼，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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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君哲！”身後，她不甘的聲音傳來，一如十年前，她銳利卻又傷人的聲音。
唐君哲終是嘆氣，或許早從那時起，感情就已經斷了弦吧，無論是她對他的，還是他對她的。
見到小傢伙時，他臉上還洋溢着淡淡的笑意。星期五對於大部分年輕人而言總是個快樂的日子，何況季凌風也很久沒來了，如今看着這幅五光十色的夜景圖，不由得心情大好。
“去六十六層觀光廳坐坐吧？”
小傢伙一句話出口，就讓boss大人心裡一咯噔。他怕再遇上金妍妍，還專程帶着季凌風又去好幾個樓層逛了近半個小時，纔回到了六十六層。
不料剛走了沒幾步，就被一個工作人員叫住——
“哎先生，還正找您呢，請問您的包廂是要退掉嗎？”
唐君哲腦中轟的一聲炸響，還不待他出口制止，那工作人員便接着道：“剛剛那位女士氣沖沖地就走了，現在包廂裡沒人了，東西還沒幫您打掃，請問需要退掉嗎？”
同樣腦中炸響的還有季凌風，他有些僵硬地轉頭，直勾勾地盯着唐君哲，“剛剛那位女士？”
那一瞬間，他想告訴小傢伙那是商業夥伴，合作沒有談成才怒氣衝衝地離開了，可望着那雙眼睛，他終也無法說出更多欺瞞的話。
只猶豫的一瞬間，便已經失去了辯解的最佳時機。
終於還是沒有瞞住啊。boss大人突然有些後悔，本來是能解釋清楚的事情，現在幾乎成了捉姦在牀，他一時竟不知該從何解釋。
最終，他還是決定坦白，道：“是那天中午你遇見的那個女人。”
“她？”季凌風沒有他想象中的炸毛表現，語氣平靜得讓他心慌。
唐君哲也顧不得一旁有人了，忙將小傢伙一把圈進懷裡，解釋道：“我們自幼相識，後來她去了b市，也就斷了聯繫。可她這次回來後開始頻繁地跟我聯絡，那天在信達樓底下你也見着了。我怕你看見她來找我，也不想被別人傳出什麼流言蜚語，所以纔打算今天來這跟她說個明白。我告訴她我有喜歡的人了，告訴她彼此以後各走各的路，凌風，我真是因爲這纔來了這裡。”
“那你爲什麼不早點兒跟我說明白？”季凌風猛地掙開了他的懷抱，提高了聲音，“我不能接受的不是你們的舊情，而是這種事你都寧願躲着我也不願意告訴我！你以爲我會無理取鬧根本不聽你的解釋是嗎？我氣的是你說怕我看見！明明只要解釋一下的事情卻怕我看見！然後就心安理得地像瞞着別人一樣瞞着我！”
唐君哲怔住了，他承認，小傢伙說對了。他的確是怕他會在意，會多疑，會鬧脾氣，甚至會提出分手，可他忘了，季凌風的脾氣有時雖然暴躁了點，偶爾得理不饒人了些，可在這種事上，卻給了他足夠的包容和信賴。
其實從蘇子晨的事上就可以看出，小傢伙並沒有那樣的小心眼或多疑，得知他有過性伴侶後，也沒有任何計較。他問，你們不是已經分開了？然後道，那我有什麼好在意的。
原來真沒自己想象中那麼難處理，原來真的不過一句話的事情。他並不太在意他的過去，而是更願意相信他們的未來。可這份信任，他到底有些辜負了。
唐君哲沉默半晌，卻是將那高挑消瘦的身影再次摟在懷裡，也不顧他的掙扎，低頭在他耳畔輕聲道：“我知道這樣的解釋聽上去很荒唐，卻不知道該再說什麼讓你相信。可是凌風……最後一次，最後一次了，從今往後，這種兩人之間的事，我都不再瞞你。”
季凌風任他摟着，卻沒有迴應。
“就這一次，原諒我。”唐君哲將臉埋入他細碎的栗色短髮，低聲呢喃着。
良久，直到他的一顆心糾起又跌落，才又聽到小傢伙的聲音。
“唐君哲，我一直不是個好脾氣的人。”抱着他的胳膊一顫。
他悶悶道：“所以最後一次了，以後這種事再瞞我騙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那一瞬間，唐君哲都不知該說什麼好了，他幾乎笑出了聲，繼而更用力地將他摟住，力氣之大，似乎要將他揉進懷裡。
季凌風伸出手，也攬上了唐君哲的背，只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便是兩個人的相擁。
“咳咳。”一旁的服務人員尷尬了好久，此刻終於忍不住出聲提醒。媽呀！終於讓他瞧見一對活生生的gay了！他小心翼翼地出聲問道：“那個……先生，您的包間要退嗎？”
懷中的腦袋蹭地躥了出來，唐君哲頗爲不滿地看了眼前臺的人，還未開口，便聽季凌風道：“不退了吧，正好我也想進去看看夜景。”
“也好。”唐君哲此刻又有交往之初那種想將整個世界都巴巴獻給他的感受了，只想一切都由着他。
一進門，香水味便撲鼻而來，玻璃窗前的小桌上放着一瓶紅酒、兩隻酒杯，屋內沒有開燈，卻點着紅燭，幽幽燭光渲染出曖昧的氣息。
窗外，是a市晚八點的恢宏夜景圖，道路車水馬龍，處處流光溢彩，遠處住宅區的零星燈光連綿成片，亦如星河璀璨。
季凌風沒好氣地看了唐君哲一眼，“倒真是個好地方。”
大廈內的溫度較高，他才脫下了外套，一時有些口乾舌燥，剛好見桌上的酒杯中有一隻是空的，便爲自己倒上了半杯。
“……這是她的杯子。”縱然知道很煞風景，唐君哲仍忍不住出言提醒了。
果不出其然收到了小傢伙的一記狠瞪，季凌風“哐啷”一聲重重撂下手中的酒杯，轉而拿起了一旁唐君哲的，恨恨地將杯中原有的酒一飲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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