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老闆馬上要來了,你準備一下,我下樓去接他。”馬英傑說完,便轉身往門外走。
馬英傑一走,欒小雪在裡間坐也不對,站也不對,她好激動啊,又要見到他了,而且是在這麼美的環境裡。她走到了鏡子面前,鏡子裡的她盡避胖得不成樣子,盡避沒有一點形狀,可此時的欒小雪,覺得現在的她是全天下最幸福的母親了。她的眼睛裡,她的臉上,全是幸福的表情,她看着鏡子裡這個挺着大肚子的自己,看着鏡子裡那張自己都感覺驕傲的臉,覺得生活一下子全是美麗的,覺得人與人之間,一下子沒有了防備和敵意。至少這一切是司徒蘭安排的,至少司徒蘭接受並且承認了她在羅天運生活裡的身份和地位,這麼一想,她又感覺自己太幸運了,何德何能承受這麼多人的關愛和照顧呢?
“欒小雪,你一定要好好地生活着,一定要報達這麼多關愛自己的人。”欒小雪對着鏡子裡的那張幸福的臉自言自語地說着。
欒小雪站在鏡子面前看自己的時候,耳邊一直在留意聽外面的腳步聲,她把他的腳步聲藏在了內心最深處,只要是他的腳步聲,她立馬就能聽得出來。果然腳步聲近,而且是他的,只有他的,馬英傑不在他身邊,他一下人來了,他真的一個人來了。
欒小雪往外間走着,人還沒到門邊,門已經開了,在欒小雪還沒來得及整理自己的思緒時,她已經被羅天運整個地攬進了懷裡,接着門被羅天運關上了,他的聲音在耳朵裡響着:“丫頭,丫頭------”羅天運激動地叫着,他的手已經伸到了欒小雪的肚子上,很小心地在上面撫摸着。
“我好幸福啊。”欒小雪在羅天運的耳朵低語着。
“這丫頭真傻啊,給她好一點的生活,她就滿足成這個樣子。”羅天運如此想的時候,環眼看了一下週圍,欒小雪見羅天運也在打量這個房間,馬上說:“走吧,去裡間,裡間可像個天堂啊。”
欒小雪牽着羅天運的手往裡間走着,那樣子象個幸福的女兒在領着父親參觀自己的臥室一樣,這種表情讓羅天運心裡動了幾下,他真想好好親親這個傻丫頭,他有一段日子沒見到她了。可是,當他的目光被裡間的淡紫色所充斥的時候,不由得皺了一下眉頭,欒小雪看到了,緊張地望着他問:“怎麼啦?你不滿意嗎?”
羅天運努力地壓了壓自己的情緒,拉着欒小雪往窗外走了走,欒小雪又興奮地說:“你看看,這迎客鬆多美啊,你再看看,我一伸手就可以摸得到枝丫了。還有,那梅花好香啊,要是我們的孩子是個女兒的話,名字當中就帶個“梅”字好嗎?要是男孩的話,就帶着“鬆”字好嗎?”欒小雪感覺自己有好多話要對他說,而且她很想說話,很渴望他可以靜下來聽她說話。
羅天運把欒小雪再一次攬到懷裡,撫摸着她的頭說:“好,一切聽你的。”
羅天運從來沒有這麼說過,從來都是欒小雪無條件地服從他,現在,他竟然會說一切她的,竟然可以聽她決定,欒小雪好激動啊,仰着頭,一臉動情地望着他說:“你真好。”
“傻丫頭。”羅天運如此說了一句,可他的卻還是痛了一下,而且是莫明其妙地痛,這種痛讓羅天運很不明白自己怎麼啦。就因爲這淡紫色的房間?就因爲這房間裡似曾相識的佈景?還是這一切只是一個巧合?羅天運此時的心理很有些複雜,他不敢去想象這個巧合是人爲的,可是,這麼熟悉的淡紫色啊,這麼熟悉的色彩是屬於羅子怡的。她在北京的房間就是這種淡紫色,而且這種淡紫色是司徒蘭替她裝飾而成的,是司徒蘭讓羅子怡一出生就生活在這種紫色之中,讓她從小就習慣這種紫色,並且熱愛這種淡紫色。
人的很多習慣和愛好,其實都是別人所爲。一如女兒羅子怡,一來到這個世間,就被司徒蘭帶進了紫色的世界裡,而且讓她在這種世界裡去生活和成長着。
羅子怡啊,這個讓羅天運不敢去想象的名字,這個讓羅天運一想就痛的名字,卻在這個時候,卻在這種色彩裡,這麼靜悄悄地潛進了羅天運的內心裡,這麼無聲無息地刺痛了他。可他卻不能讓欒小雪有半點察覺,不能讓欒小雪知道這一切是司徒蘭有意爲之。不,這一切一定是巧合,司徒蘭現在哪裡有心思安排這種細節呢?司徒蘭現在一定被父親的病情而牽扯着,她不會這麼做,她不可能這種幹。
羅天運努力地把這種念頭往外趕着,努力地讓懷裡的欒小雪幸福而又安寧着。他需要給欒小雪這樣的力量,他需要讓欒小雪順利地生下孩子,需要欒小雪和孩子平安,順利。他需要,他太需要這樣的結局。
欒小雪此刻緊緊地貼着羅天運,她看不見他的臉,就算看到了他的臉,她也看不見他的心。不過他在她心裡,是高大的,是偉岸的,是她的全部,也是她的所有力量所在。她喃喃地說:“我好幸運啊,我擁有了你。我的孩子擁有了你。我真的好幸福啊,看看,這個淡紫色的世界,看看,窗外的美景,我怎麼覺得自己生活在夢裡呢?對了,還有兩個女護士照顧我,兩個漂亮的女護士啊,全天候地聽從我的指令。天,我居然有兩個可以指揮的人,這生活,好像大家族的生活啊。我突然間成了公主,突然間成了貴家小姐。謝謝你,真的,我好感謝你。這種生活,我從來不敢去想,可是你卻讓我擁有了,而且讓我們的孩子一睜眼就看到了。以後,如果是個女孩子的話,我就爲這樣佈置她的閨房,全部淡紫色,這色彩好高貴啊。你的女兒,一定也是高貴的,對不對?”
欒小雪靠在羅天運身上,如沒有長骨頭的人一樣,那麼軟,那麼柔,又那麼幸福地依靠着羅天運,可是她說的話,一字一句地落進了羅天運的心裡,一刀一劍地刺在他的心上一般。
爲什麼會是這樣的呢?怎麼會是這樣的呢?
羅天運的心再一次痛着,而且是一種很強烈的痛,一種無法說得出口的痛。他總不能讓欒小雪知道,他此刻在想念着一年前被車禍帶走的羅子怡吧?他總不能告訴欒小雪,這個淡紫色是屬於羅子怡的吧。
如果這一切是司徒蘭有意而爲之的話,那麼司徒蘭的內心充滿着多少種恨意呢?她爲什麼要恨呢?還是她在紀念司徒月和羅子怡,用這種方式來紀念嗎?還是來提醒羅天運,不要因爲有了欒小雪和孩子,就忘掉過去的一切嗎?
羅天運的感覺很不好,羅天運此時的痛很不適宜。他除了把欒小雪抱得更緊一些,他除了給這個小丫頭全部的力量外,他此時此刻,實在不知道該做什麼。
“我不怕生孩子了,有這麼好的環境,有你如此寵我,愛我,還有我們即將出生的孩子帶給我幸福和力量,再大的困難,我也會生下孩子,我不怕痛的。你別擔心我,我真的會很堅強的。”欒小雪還在喃喃地說着話,而羅天運卻被這個傻丫頭感動着,這丫頭真是單純啊,而且太容易滿足了,還如此不設防。這樣的她,怎麼能不讓他牽掛着?怎麼能讓他真正放得下心呢?而且她爲了他,什麼委屈都能抗,什麼苦都都能去吃。他是她的全部世界。可她是自己的全部世界呢?她全心全意地對着他,而他卻至今也給不了她一種認可和身份。而且這種認可和身份,因爲歐正蘭的加入,會越來越難,越來越複雜的。
羅天運把欒小雪轉了一個方向,讓她面對着自己站着,他伸出雙手,捧起了欒小雪的臉,欒小雪滿是對他的愛,而且那麼濃烈地看着他,看得羅天運又是一陣感動。他認真地望着欒小雪說:“別怕,有我。我就是你的天,我就是我們孩子的天。”
羅天運此刻如此堅定地對欒小雪說着,似乎也是如此堅定地對自己說着一般。
此時,敲門聲響了。羅天運和欒小雪都聽到了,羅天運鬆開了欒小雪,欒小雪說了一句:“可能是馬英傑來了,你該走了。”
“進來吧。”羅天運大聲音地說了一句。
門被人推開了,進來的人真是馬英傑,馬英傑沒有去裡間,而是站在外間,羅天運和欒小雪一起走進了外間,馬英傑看了一眼羅天運,沒有說話,羅天運見馬英傑臉色很沉重,內心“咯噔”了一下,不過,他還是努力讓自己平靜了一下,對馬英傑說:“我們該走了,這裡的事情都安排妥當了吧?”
馬英傑趕緊說:“書記,放心吧。有兩個特護陪着欒小雪,我們下樓後,我就給她們打電話。而且李醫生說明天給欒小雪全面檢查,讓我們放心,會沒事的。”
“那就好。”羅天運一邊點了一下頭,一邊轉過頭看着欒小雪,欒小雪盡避那麼捨不得,可是他們有正事要辦,她還是很懂事的地說:“你們走吧,我這麼大的人,會照顧好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