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盛X西

那天晚上盛南洲送完胡茜西回家後, 奇蹟般的,他這次沒有失眠,很快就睡着了, 還做了一個夢。

在夢裡, 他居然看見了自己成年後的模樣。在那個世界, 他一直守着一個病重的姑娘。

那個女孩是他的未婚妻, 他們還沒來得及結婚。

傍晚的時候, 黃昏拂照進來,女孩躺在病牀上精神好了好多,她眨了眨眼, 說道:“南洲哥,我們偷偷出去玩吧。”

盛南洲正削着蘋果, 笑了笑:“成, 公主想起哪兒?”

“都!可!以!”聽到這個回答, 女孩蒼白的臉色多了幾分雀躍。

最後盛南洲帶着她從醫院後門溜了出去。一出去,女孩整個人都活潑起來, 一會兒拽着他去吃小吃攤,沒一會兒又要吃冰淇淋,最後還吃了盆大辣特辣的小龍蝦,辣得她嘴脣通紅,直掉眼淚。

女孩提出一連串的要求, 只要不是太過分的, 盛南洲幾乎有求必應。

他只是想看見她笑。

最後盛南洲手裡端着一份她愛吃的鐵板豆腐, 兩人溜進了一家檯球室。

在那裡, 女孩碰見了一個叫路聞白的男人, 走過去神色欣喜地同他寒暄。盛南洲站在一邊等了大概有十分鐘,期間他反覆低頭看手裡的表, 有些煩躁,第一次覺得時間如此漫長。

寒暄完以後,女孩跑過來把奶茶遞給他,說要跟路聞白學兩局。盛南洲不動聲色地說:“一起。”

開球后,盛南洲的眼神只在女孩身上,牢牢地盯着她,期間,那個男人拍了一下女孩的肩膀,遞給她一瓶水。

盛南洲的臉沉了下來。

他正要走過去時,忽然一夥人衝了進來,有人驚慌地喊道:“不好了,瘋子進來砍人了。”

場面頓時亂成一鍋粥,紅白桌球飛得滿地都是。匆忙中,女孩跑過來攥住他的手,拉着他一起躲進了檯球桌子底下。

外面亂成一團,尖叫聲四起。兩人躲在一方天地上,女孩倏地想起什麼,拍了一下腦袋:“糟了,忘了路聞白了。”

盛南洲冷哼了一聲,吐出一個字:“呵。”

“你吃醋啦?”

盛南洲酷着一張臉,心口不一地說:“吃醋那玩意,小爺從來沒吃過。”

女孩笑了一下,並沒有跟他計較,說道:“你伸手。”

盛南洲伸出手來,女孩不知道從哪變出一支紅色記號筆,垂下捲翹的眼睫,認真地在他腕骨突出的手腕上畫了一朵向日葵。

中間還有一個笑臉。

盛南洲失笑,正想吐槽她畫畫水平還跟小學生一樣時,一道溫軟的嘴脣堵了上來,他整個人僵住,柔軟的清甜的味道一點點渡進脣齒間。

“盛南洲,我最喜歡你了。”她喘着氣說。

一吻完畢,女孩正要撤離,不料一隻大手捧住她的後腦勺往前壓,影子落了下來,吮住她的脣瓣,撬開脣齒,比之前更兇猛。

燈光幽暗,周圍灰塵四起,所有的熱戀,不捨,愛意悄然綻放在一個吻裡。

……

盛南洲從夢裡醒來的時候,坐在牀頭抽了一支菸,夢裡發生的那些都是真實存在嗎?

他是不是得了什麼妄想症。

還有,新轉來的那個女生,爲什麼他總覺得她身上有一種熟悉感。

越想越頭疼,盛南洲決定不去想。他起身洗漱,換衣服,在穿校服外套的時候瞥見桌面上躺着一個小小的向日葵徽章。

盛南洲視線一怔,伸手去拿那個徽章想別在校服領口上,想了一會兒又扯下來,拉開抽屜小心翼翼地放好。

週一,又是新的一天。

盛南洲桌子上又恢復了昔日的早餐,胡茜西偷偷放好酸奶後,一擡眼便看見了從後門進來的盛南洲。

一對上他的眼睛,心跳莫名加速。

“早啊。”胡茜西熱情地打招呼。

“嗯。”盛南洲懶洋洋地應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小巷那件事的原因,胡茜西發現盛南洲對她沒那麼冷淡了,兩個人的關係好像比之前緩和了許多。

盛夏在聲聲蟬鳴中到來,而胡茜西對他的熱烈追求從來未停止過,她的喜歡盛大又赤誠。

相處兩個多月後,兩個人漸漸熟悉起來,胡茜西發現他並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冷酷,實際他就是一個愛打球,喜歡玩遊戲,撩他兩下還忍不住臉紅的大男孩。

是她的少年。

盛南洲偶爾也會縱容她的任性胡鬧,買水的時候會自動多買一瓶給她,兩人有時間會一起回家。

他們的關係在變好。

但只限於此,什麼都沒挑明。

夏天悶熱得讓人昏昏欲睡,運動會即將在下週舉行,然而人數都沒湊齊。

體育委員走進教室,急得滿臉通紅,他走上講臺敲了敲桌子,苦口婆心地說道:

“同學們,現在正是掙班級榮譽的時候,你們還有心情睡得下去嗎?起來報項目啊。”

“有。”江鎧懟他。

教室響起稀稀拉拉的笑聲,體育委員把求救的眼神投向倒數第二排的盛南洲,試探性地問道:

“洲哥,還是按往年的習慣,跳高和跳遠,還有4X100接力,你包了?”

盛南洲正做着題目,頭也沒擡:“隨便。”

體育委員當他這是默認的意思,立刻填上他的名字。

“還有呢?三千米長跑有沒有誰跑?”體育委員大聲喊。

教室裡在座的沒有一人迴應,誰也不要去跑三千。

這酷暑,長跑起來要人命。

“我跑。”一道女聲插了進來,洋溢着活潑的氣息。

“胡茜西,你真是咱們班的大功臣!人美心善。”

盛南洲正低頭寫着題目,手指骨節握住筆,聞言一頓,在白紙上泅開一個黑色的字跡。

前面的小腦袋忽然轉過身湊了過來,胡茜西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脣角上揚:

“盛南洲,我要是三千米拿了第一名,你就跟我在一起怎麼樣?”

“喂?”

“怎麼不說話?”

盛南洲擡眼看向眼前脣紅齒白,笑起來眉眼生動的女孩子,語氣頓了頓:

“你跑贏了再說。”

“我不管,我當你默認了!”胡茜西笑得像只偷腥的貓。

距離運動會開始還有半個月的時間,每天下午放學她都在操場上練習跑步。

她現在是健康的,漂亮的,所以可以大膽追求自己喜歡的人了。

同時胡茜西很不喜歡跑步,因爲跑步又累又狼狽,但每次跑的時候,她只要想象盛南洲在終點等她。

她就有動力了。

運動會在兩個星期後如期到來,操場站滿了烏泱泱的人頭,廣播裡時不時傳來喊同學們檢錄的聲音,念加油稿的聲音混在一起,聲勢浩大又熱烈。

胡茜西在開跑前想去找盛南洲,讓他給自己加油,卻被告知他人在體育器材室。

胡茜西興沖沖地跑過去,卻撞見盛南洲和孟靈站在器材架後面。

紅暈爬上孟靈的臉頰,她揪着裙襬說:“我喜歡你。”

胡茜西頓時氣血上涌,不敢再聽下去,心裡又氣又難受,最後跑開了。

盛南洲站在孟靈面前,瞥見不遠處跑開的身影,他回神,蹙起眉頭,聲音冰冷:

“雖然你額頭上有疤,但不是我要找的人,抱歉。”

“還有,我不喜歡你。”

說完這句話,盛南洲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他與孟靈擦肩的時候,“吧嗒”褲袋裡掉出一個東西,本人卻渾然不覺。

孟靈蹲下身,將一枚小小的徽章撿了起來。

二十分鐘後,胡茜西跑去撿錄,瞥見孟靈站在人羣裡,穿着白襯衫黑裙子,領口別的正是她送給盛南洲的向日葵徽章。

沒多久,胡茜西被催促着集合去比賽,槍聲一響,她下意識地向前奔跑。

然而越往前跑,她腦子裡全都是剛纔孟靈同盛南洲告白的場景,以及對方竟然戴着她送給盛南洲的徽章。

火陽如燒,照在身上,又熱又難以呼吸。

胡茜西跑到一半漸漸喘不上氣來,額頭上的汗滴到眼睫上,眼前視線一片模糊。

氣管那裡開始痛,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就連擦過耳邊的風都是燥熱的。

胡茜西越想越委屈,滿腦子都是兩人在一起的場景。

王八蛋,渣男,垃圾回收都不要的垃圾。

他們越親密,顯得自己越像傻逼。

越想越難過,胡茜西也沒了耐心,乾脆撂挑子不跑了。

對於胡茜西的中途棄賽,全場譁然。她不顧全場議論的目光,撥開重重人羣,一個人走開了。

胡茜西累得不行,繞過操場的後建築貼着牆壁坐下來休息。她接連呼了好幾口氣,呼着呼着眼淚掉了下來,滴到脣角上,很鹹。

盛南洲你這個大豬頭!

忽然,一道陰影籠罩下來,一瓶冰水貼在她臉頰上,涼絲絲的,迅速給發燙的臉降溫,對方身上清冽的木香也一併襲來。

胡茜西知道是誰,手掌拍開貼在臉上的冰水悶聲不說話。

“不是說要拿第一給我看嗎,怎麼不跑了?”盛南洲問。

“你還來幹什麼,你女朋友不會找你嗎?”胡茜西彆扭地說道。

盛南洲笑笑:“我哪來的女朋友?”

“哦,剛纔好像看見一個膽小鬼在偷聽別人的告白,然後沒聽完我拒絕別人就跑開了。”盛南洲慢悠悠地說道。

“你……拒絕了?

那徽章呢?”胡茜西終於肯轉過頭看他,眼睛還紅紅的。

盛南洲伸出手,一枚向日葵徽章躺在他手心,說道:“剛纔掉了,現在要回來了。”

“好吧。”胡茜西抽了一記鼻子,原來是個烏龍。

盛南洲蹲下來身來,漆黑的眼睛盯着她,緩緩地問道:

“要不要重考?”

少年的眼睛帶着風,胡茜西對上他的視線,發現她不知道什麼時候住了進去,於是看着他,也緩緩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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