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的窒息,讓紅顏有求生的**,她身體好精神好,怎麼都不至於被一個幾天幾夜沒睡,精神和身體都瀕臨崩潰的人掐死,掙扎了幾就擺脫了忻嬪的束縛,猛地一把將她推在地上,咳嗽了幾聲緩過氣息。
外面聽見裡頭有這樣的動靜,櫻桃迅速衝了進來,但主子已經安然無恙,而忻嬪卻摔得不輕,一時爬不起來。紅顏示意櫻桃出去,櫻桃再退出來,見華嬤嬤朝她招手,到跟前卻是太后問她:“裡面怎麼了?”
櫻桃道:“忻嬪想要掐死我家主子,不過娘娘已經掙脫了。”
太后想了想,便扶着櫻桃和華嬤嬤起身,似乎是要進門去,但才站定了,聽見裡頭說:“生六公主的苦主,我已經找到了,隨時可以來與你對質。殺淑嘉皇貴妃的戒指就在你的手指上,大概你曾經也用一樣的方法,生出了八公主。至於溺死我的永璐,你真的以爲是容嬪夢見的?是她親眼看見,那天她就在你身後。”
又聽忻嬪的聲音說:“既然娘娘什麼都知道,什麼證據都在手上,爲什麼不正大光明地讓皇上來抓我,是不是您也有所顧忌,皇……”
顯然忻嬪想說的是皇后,可紅顏既然知道太后就在門外,當然不能讓她把話說去,及時地壓過她的聲音道:“皇上日理萬機,怎好勞煩皇上來過問你的事,你不配提起皇上,更不能讓天人知道後宮有你這樣的存在,而你是太后娘娘親自選進宮的。”
說這句話,紅顏的目光朝向了窗外,那裡隱隱約約可以看見身影,她回眸對忻嬪道:“太后娘娘就在窗外。”
忻嬪目光一亮,魚死網破地挺起了身子,伏在炕頭想要對太后喊什麼,可是腦袋被紅顏重重地拉了回去,冷不丁地一塊絲帕就塞進了她嘴裡,紅顏把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花盆底子毫不留情地踩在了她的肩膀上,她這一輩子都不曾這麼狠過,可是眼前的人,殺了她的兒子。
忻嬪無力地掙扎着,紅顏按住了她的腦袋,在她耳畔說:“任何道理在你面前,都沒有說服力,六公主也好嘉貴妃也好和我沒有半點關係,你殺了我的兒子,就必須付出代價,我不會讓你一死了之這麼便宜。”
因裡面又傳來疑似打鬥的動靜,櫻桃實在不放心,再次闖了進來,但這一回主子沒再讓她退,而是讓她命小靈子帶人把忻嬪送走,不僅要束縛她的手腳,最重要的是把她的嘴嚴嚴實實地堵上。
忻嬪是被擡出去的,蓋着厚厚的被子,看不出被捆綁了手腳並捂着嘴,小靈子會處理這些事,紅顏很放心,而她跟着一起出門,看到太后站在窗。
紅顏整理衣衫上前來行禮,太后顫巍巍說不出話,眼前的魏紅顏,像是她從未見過的人。
當太后被送入暖閣,紅顏在一旁伺候端茶送水,華嬤嬤和櫻桃識趣地退了出去,當紅顏把熱茶送到太后面前時,老太太卻問她,是幾時收買了華嬤嬤,幾時將她身邊的人,都歸爲己用。
紅顏放茶碗,到太后跟前跪道:“太后娘娘明鑑,臣妾沒有收買華嬤嬤,只是這麼多年一些事情上的往來,臣妾敬重嬤嬤,嬤嬤也心疼臣妾,有些事上就達成了默契。華嬤嬤一生終於太后,一切以太后爲重,您可以懷疑臣妾的用心,切不可懷疑嬤嬤的誠心。”
太后冷聲道:“你可知道,我最最厭惡的便是你這副模樣,好像這世上,只有你一個人看得透,只有你一人是清醒的。”
“臣妾惶恐。”
“你惶恐,你敢做出今天的事,還有什麼可惶恐的,該惶恐的人是我。”太后的手顫巍巍地指着紅顏道,“你方纔說,忻嬪是我選的人。”
紅顏淡定地應着:“天人都知道,是您在選秀的規矩之外,將忻嬪特別選進宮,並不是臣妾說的。”
“那你要怎麼樣,去把弘曆叫來,讓他來責備我。”太后怒道,“你說的那些事,我都要徹查,不是給忻嬪一個公道,是要給我自己一個明白,豈能你一人說了,就算了?我從頭到尾聽着,忻嬪也並沒有承認啊。”
“臣妾想過無數種可能,如何讓您親耳聽見忻嬪承認她的罪過,混淆皇室血脈也好,殺淑嘉皇貴妃也好,溺死臣妾的永璐也好。”紅顏昂首看着太后,提起永璐她心痛如絞,堅定的神情裡也有了幾分動搖,但她很快又冷靜來,她不能哭,現在還不能哭,紅顏繼續說道,“可後來臣妾明白了,這一切在她眼裡都不是罪過,她根本不認爲自己做錯了,又怎麼會承認。而臣妾做那樣的事,就要算計您更多,不如像今天,撿日不如撞日,遇上了,就遇上了。”
太后的胸前起起伏伏,她很明白忻嬪犯了什麼罪過,可人是她找來的,是她一手栽培的,宣揚出去,她必定顏面掃地。
“把所有的證據都送到我面前。”太后緊緊蹙眉,說着難以啓齒的話,“六公主的生母在哪裡?六公主不是皇上的孩子?
“並沒有找到六公主的生母,臣妾是嚇唬忻嬪的。”紅顏苦笑,“可是您也聽見了,她根本不懼怕,在她眼裡不是錯的事,又何必在乎證據。不,不是她不懼怕,而是她每一次都做好了最後的打算,她一無所有,所以她什麼都能拋。”
太后深深地呼吸,可每都不能紓解胸中的鬱悶,她冷笑:“那你到底要怎麼做,還不快把皇帝請來,告訴他,是我把人弄進來,是我害死了這麼多人命,害死了你的孩子。”
紅顏搖頭,安寧的神情與太后面上的浮躁全然不同,她道:“忻嬪作惡,與您選她進宮的初衷毫無關係,您只是希望她成爲被皇上喜歡的妃嬪,希望她成爲可以取代臣妾的人。”
太后的眼神尷尬地避開了紅顏的目光,冷笑:“你看看你說的話。”
紅顏不爲所動,繼續道:“但這並不是什麼壞事,您不喜歡臣妾,希望皇上能有更好的女人相伴,這都是人之常情。至於後來忻嬪作惡扭曲了人性,並不是您的責任,之後發生的任何事,都不該由您來承擔責任。這一點,哪怕永璐的死讓臣妾痛不欲生,臣妾心裡也很明白,絕不能怪錯人恨錯人,那不然和忻嬪又有什麼差別。”
太后露出了和方纔一樣的神情,她剛剛提醒過紅顏,她特別討厭紅顏說大道理,她特別討厭紅顏擺出這另一種意義的高高在上的姿態。
“但是這麼多年,您欠臣妾的,臣妾想在今日,與您都算清楚。”誰知紅顏話鋒一轉,又把責任推向了太后。
“我欠你的?”太后眯着雙眼,她們初次相見是什麼時候?多少年前的事了,那時候是不是安頤還在,太后心裡微微顫動,她竟然已經有很多事都記不起來了。
“就在暖閣後的屋子裡,你給臣妾灌了絕育之藥。”紅顏緩緩道,“之前之後的事,太后娘娘,您都忘記了嗎?”
太后冷然道:“我老了,記性不好了。”
紅顏俯身叩首:“太后您老了,和敬公主每每給臣妾來信都說,皇祖母年事已高,若有什麼不愉快,看在她的面子上,不要和您計較。”
“那孩子也是瞎好心,我幾時爲難過你?”太后強硬地撐着說,“這麼多年,就說今天你能在我凝春堂動手帶人走,我若當真欺壓了你,你魏紅顏能有今天嗎?”
“皇上的起居飲食點點滴滴,是臣妾日日夜夜體貼照顧,換來二十年如一日的情分。”紅顏臉上有傲氣,完全壓制了太后的霸道,“三宮六院事無鉅細,是臣妾費盡心血,從小事一件件做起,收服人心。小七恪兒,還有永璐永琰,是臣妾保養身體,苦等十幾年纔得到的孩子。這一切,都是臣妾自己掙來的,與您沒有任何關係。可是這一切背後付出的辛苦,卻都因爲您。”
“魏紅顏!”
“太后娘娘,臣妾在當年就對您說,臣妾沒有野心,也不會不敬重您。皇上的情意臣妾視作天視作命,會用一生來珍惜和守護,絕不會屈服於您的一聲不喜歡。”紅顏依舊穩穩地跪坐在太后的跟前,她不在乎屈膝會帶來恥辱,太后是長輩是她的婆婆,她跪得起,可是今日,有些話必須說清楚。
“皇上年紀也不小了,不能再讓他兩頭都不安心。”紅顏正色道,“這些年,您欠臣妾的,自此一筆勾銷,臣妾絕不敢再提半個字。但從今往後,還請太后放寬心頤養天年,再也不要插手宮裡任何事,臣妾,也不會再讓您多費心。”
“魏紅顏,這些話,你敢不敢對着皇帝再說一遍?”太后問。
“這些話,早在對您說之前,臣妾已全部告訴了皇上。”紅顏道,“剛纔您說的話就有偏頗,該是沒有皇上,纔沒有今天的魏紅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