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阿sir，我可是良好市民【6】
“昨天晚上九點，在油麻地新填地街福運酒樓發生一宗命案，現場發現一具屍體，身上有多處傷痕。”
“死者王俊揚，綽號沙蜢，是東星社在油麻地的揸Fit人，曾有過多次案底。”
“經過調查，警方初步懷疑這是一起黑社會尋仇案件……”
彌敦道出租房裡，狄青摟着秋堤和阿潤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上的新聞播報。
狄青面色平靜，看不出一絲表情。
秋堤和阿潤則有些擔心。
昨天晚上的事她們雖然不清楚，但狄青在陪他們逛街時突然離開，回來時阿華可樂等人身上又滿是血跡，她們也不是傻子，自然能想到這件事或許是同狄青有關。
片刻後，秋堤還是忍不住問道：“青哥，警察不會查到你身上吧？”
狄青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如果警察找你們調查昨晚的行蹤，你們如實講就是了，不會有事的。”
昨晚他之所以刻意帶秋堤和阿潤去廟街夜市逛街，就是爲了找個人多的地方。
這樣就算警方懷疑到他身上，他也有不在場證明，夜市裡很多老闆攤販都可以作證。
除非龍五等人出賣他，但這個可能性很小，而且狄青也不會給自己留下隱患，畢竟人確實不是他親手殺的。
除非龍五等人也想坐監。
“滴滴滴……”
就在這時，桌上的手機突然響起。
狄青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就直接接通。
“喂？坤哥，你們出來了？”
“對，出來了！”
“青仔，昨晚幹得漂亮啊！”
電話那邊，靚坤十分興奮。
狄青笑了笑，道：“事情是辦好了，不過接下來可能會有些麻煩。”
“這些你不用擔心，我已經讓阿豹去找人抽籤了，那些衰仔聽說要蹲苦窯，個個都爭着去，不會有事的！”
狄青聞言也笑了笑，對靚坤所言並未懷疑。
對於大社團來說，確實是這樣。
因爲這些大社團給的安家費都很高，殺個人去頂罪，坐個十年八年的就行了，到時候不僅每個月都會有安家費，出來以後還能上位當老大。
而且幾乎每個大社團在監獄都有人罩着，進去坐監不僅不會受罪，還能好吃好喝的，就跟度假一樣。
這種好事肯定有很多上位無望的小弟爭着去了。
“不過東星這邊倒是有些麻煩。”
這時，靚坤接着道：“一次性死了兩個堂主，東星的人肯定要發瘋，這件事大佬會幫你解決，這段時間你先出去躲一躲，等我同東星的人談好你再回來。”
聞言，狄青沉默片刻，道：“我不會躲的坤哥，東星的人如果要報復就讓他來，我要是怕了也不會做這件事了。”
出來混就是這樣，出殯和出位就一字之差，想要出頭，就得扛得住壓力。
而且，要是他真的跑路的話，豈不是坐實這件事是他乾的？
到時候別說東星了，警方肯定第一個把他列爲通緝對象，就連陸啓昌都不會放過他。
“伱個衰仔……”
電話那邊，靚坤皺起眉頭，隨即嘆了口氣，道：“先過來再說吧，我在公司。”
“好。”
狄青掛斷電話，轉過頭對秋堤兩人道：“你們先過去新找的房子那邊躲躲，有事馬上報警，然後給我打電話，我辦完事就回來，今天先搬過去，等過兩天有空了帶你們去買房。”
兩女初聽還有些擔心，但聽到買房，頓時就愣了下。
“青哥，你是說，我們可以買房了？！”
回過神來，阿潤一臉不可思議地問道。
“對。”
狄青笑着點頭，也沒有解釋。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
昨天你還沒錢，說不定今天就一夜暴富了。
不提昨晚巴閉交出來的兩千多萬，他都有兩千萬現金了。
不過這些錢是非法途徑所得，也就是黑錢，需要洗乾淨才能用。
這件事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搞定的。
安頓好秋堤和阿潤以後，狄青也拿起衣服出門了，準備先過去靚坤那邊，把昨晚這件事留下的隱患徹底解決掉。
可還沒等他打到車，一輛警車就閃爍着警燈駛來，停在路邊。
跟着兩個便衣警察下車，攔住了狄青。
“我是油尖區重案組組長，何濤。”
爲首的警察何濤臉色嚴肅，舉起胸前的工作證給狄青看了一眼，便上前道：“狄青，有宗命案需要你回去協助調查。”
動作這麼快？
狄青目光一閃，但也並未驚慌，只是點點頭，問道：“可以，不過我能不能先打個電話？”
何濤皺了皺眉，不過也沒拒絕，作了個請的手勢，示意他打。
狄青也沒揹着他們，拿出手機撥了馬軍的電話。
電話響了一會兒才被接通：“喂？”
狄青道：“軍哥，我這邊出了點事，油尖區重案組的人找到我，要我協助調查一宗命案，能不能麻煩你過來幫下忙。”
“命案？”
電話那頭，馬軍也愣了下，隨即皺眉道：“究竟怎麼回事兒？你怎麼又跟命案扯上關係了？”
狄青無奈道：“我也不知道啊，你先過來再說吧。”
“好。”
馬軍也不多言，直接掛了電話。
狄青放好手機，看向何濤，道：“何警官，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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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知道進去出不來，打電話給律師？”何濤眼裡含着一絲譏諷。
狄青笑了笑，沒有多說：“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何濤嗤笑一聲，揮了揮手，後面的便衣立刻上前，把狄青帶上車，往油麻地警署駛去。
……
半個小時後。
油尖區重案組，審訊室裡。
何濤扔給狄青一張照片，問道：“說吧，你爲什麼要殺他？”
狄青低頭看了眼，上面正是沙蜢的照片，渾身是血的躺在地上，死狀極慘。
狄青把照片推了回去，搖頭道：“何sir，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可是良好市民來的，死了人跟我有什麼關係？”
啪！
何濤一拍桌子，喝道：“你不要給我裝蒜，你是洪興社旺角揸Fit人靚坤的頭馬，昨天你們洪興幫開會，你們洪興的坐館蔣天生下令，誰斬死沙蜢和巴閉，誰就能得到今年扎職紅棍和白紙扇的名額，你大佬靚坤接下了這個任務，因爲他要給你扎職紅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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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昨天晚上，沙蜢就被斬死了，巴閉也失蹤了。”
“而昨天晚上你大佬靚坤和其他幾個老大都在旺角警署，處理前天油麻地你們洪興搶地盤的案子，只有你在昨天下午就出來了，你敢說這件事同你無關？！”
狄青淡淡道：“你說有就有？證據呢？”
何濤冷哼一聲，道：“那好，我問你，昨天晚上沙蜢死的時候，你在哪裡？”
“當時我正在廟街夜市，陪我女朋友和她閨蜜逛街，這件事我女朋友和她閨蜜可以作證，還有當時廟街的不少商鋪老闆和攤販都能證明。”
何濤冷笑道：“終於露出馬腳了吧？我都沒說沙蜢是幾點鐘死的，你就回答這麼幹脆？你還敢說同你無關？”
狄青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何sir，我不是鄉下人，我也會看新聞的OK？”
恰好就在這時，旁邊掛着的電視上也播報了昨晚命案的新聞：“昨天晚上九點，在油麻地新填地街福運酒樓發生一宗命案……”
氣氛不由靜了一下。
何濤旁邊的警察想笑又不敢笑，憋的十分辛苦。
何濤則是臉色難看，突然感覺這小子很棘手。
啪！
他又拍了下桌子，起身死死盯着狄青，道：“你不在場不代表你沒有嫌疑，說！是不是你指使八名刀手斬死沙蜢，又抓走了巴閉？現在巴閉在哪裡？！”
“你不要給我哇哇叫！”
狄青冷哼一聲，道：“我再講一次，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你有證據就抓我，沒證據就放人，我已經給面子協助你調查了，你不要太過分！”
“過分又怎麼樣？”
何濤冷冷道：“這裡是我的地盤，就算沒有證據證明是你做的，我也可以扣留你四十八小時，這四十八小時裡，我有的是時間陪你慢慢玩！”
見狄青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何濤得意地一笑，然後語氣微緩，道：“狄青，我知道這件事不是你親自動的手，但你絕對知道是誰，現在道上所有人都認爲這件事是你做的，就算我信你，東星的人也不會信你。”
“我聽說沙蜢有個大哥叫傻標，他也是東星的堂主，昨天晚上他從九龍城帶了兩百多個小弟過來，到處尋找兇手，還說要爲他弟弟報仇，一旦被他找到你，你覺得他會相信沙蜢的死不是你乾的嗎？”
“所以呢？”狄青不爲所動。
何濤語重心長地道：“所以，你不想死的話，就與我合作。”
“我只想破案，抓住兇手，你只要告訴我昨晚斬死沙蜢的那八個刀手是誰，巴閉又被他們藏在哪裡，我就能以污點證人的方式，給你提供二十四小時保護，直到抓住真兇爲止。”
“你覺得我的提議怎麼樣？”
“不怎麼樣。”
狄青搖了搖頭：“我再說一遍，我不知道是誰殺了沙蜢，這件事跟我無關，也不怕任何人報復，更不需要保護，何sir你沒證據的話可以放我走了。”
“做夢！”
何濤冷哼一聲：“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以爲你不說就沒事兒了？就算沒有證據，我也一樣盯死你！”
說着對旁邊做記錄的警察吩咐：“把他帶去冷氣室，拘留四十八小時，不管誰來都不準探望，也不準保釋！”
“是，何sir！”
那名警察應了一聲，就準備上前把狄青帶去冷氣室。
咚咚咚！
突然，敲門聲響起。
何濤皺了皺眉，起身打開門，就見外面站着兩個人。
一個是他們警署的警員，另一個卻是個穿着皮衣的青年。
“何sir，他是總區重案組的，說來保人。”
總區重案組？
何濤愣了下，看向皮衣青年。
“何sir你好，我是西九龍重案組，督察馬軍。”
馬軍上前一步，拿出自己的警官證給何濤看了一眼，才說出自己來的目的：“我有個朋友被你們抓過來了，我來保他，希望何sir行個方便。”
聽見馬軍的名字，再想到狄青之前打的那個電話，何濤心裡頓時涌起一陣不好的預感，問道：“你這個朋友叫什麼名字？”
“狄青。”馬軍道。
“不可能！”
何濤臉色一變，當即揮手：“他與一宗命案有關，現在沒調查清楚，他還不能走。”
馬軍皺眉道：“什麼命案？”
何濤淡淡道：“這是我們的工作機密，不便透露。”
馬軍眼眸微眯，道：“如果何sir不說，我馬上就打電話給我們組長，申請介入調查這件案子。”
“你……”何濤頓時臉色難看。
可他還真不敢懷疑馬軍能不能做到。
同爲重案組，總區重案組和警區重案組肯定也是有區別的。
更何況油尖區也歸屬西九龍管轄。
如果西九龍重案組非要介入這件案子，他還真沒辦法拒絕。
好不容易有個大案可以調查，他又怎會願意就這樣讓出去？
咬了咬牙，何濤道：“昨晚新填地街死了人，死者是東星社的堂主，還有一人不知所蹤，我們懷疑這件事與洪興社有關，而狄青是洪興社旺角揸Fit人靚坤的頭馬，所以我們才請他回來調查。”
聞言，馬軍臉色微變，道：“你們懷疑是他做的？”
“還在調查！”
何濤沉聲道：“但是我們收到消息，洪興坐館蔣天生下令要殺東星這兩個堂主，而當時接下這個任務的只有旺角揸Fit人靚坤和銅鑼灣揸Fit人大佬B。”
“可昨天晚上靚坤和他堂口的另外幾個老大都在旺角警署接受調查，沒有作案的可能性，銅鑼灣又在港島那邊，距離太遠，作案的可能性也不會很大，嫌疑最大的就是狄青，他是靚坤的頭馬，最近在油尖旺這邊很紅。”
馬軍點了點頭，沉吟片刻，道：“這件事我會幫你們查一下，案子還是你們的，總區不會介入，但狄青應該不可能是兇手，我想先保他出來。”
何濤眉頭緊皺，有些不甘心，可想到剛纔馬軍的威脅，他也只能強忍憤怒與不甘，對旁邊警員下令道：“帶他出來簽字。”
“Yes，sir！”
……
十分鐘以後。
狄青上了馬軍的車，長呼口氣，對馬軍道：“謝了，軍哥。”
“先別急着謝！”
馬軍轉頭緊盯着他：“你究竟是怎麼回事兒？短短几天時間，就又鬧出這麼大的事？”
“東星這件案子，真的跟你沒關係？”
“真不是我乾的啊，軍哥！”
狄青一臉無辜：“我可是警察來的，怎麼可能殺人呢？”
“而且昨天晚上案發的時候，我正在廟街陪女朋友逛街，這些他們都可以去調查的，我問心無愧！”
馬軍沉聲道：“那你們洪興幫開會又是怎麼回事兒？”
“是，我們洪興十二個話事人昨天是開會說要搞定沙蜢和巴閉，因爲他們兩個經常讓人在我們洪興的場子裡散貨，我大佬靚坤爲了面子，也接了這個任務。”
“但他同沙蜢和巴閉可是好兄弟來的，要是真這樣幹，以後他在道上名聲也就臭了，所以他只是想借刀殺人。”
“可是還沒來得及動手，沙蜢就死了，我也沒想到會這樣啊！”
馬軍聞言皺起了眉頭：“這麼說，這件事也不是靚坤乾的？那就是銅鑼灣的大佬B？”
狄青搖頭道：“這我就不清楚了，他們說是刀手乾的，誰知道那幾個刀手是什麼來路。”
“這件事真的同你無關？”馬軍緊緊盯着狄青的眼睛。
狄青毫不畏懼地同他對視：“我保證！”
我保證不是我親自動手。
“好！”
對視片刻，馬軍轉移了目光，道：“既然這樣，那這件事你就別管了，油尖區重案組這邊我會同他們講清楚，他們不會再找你麻煩。”
“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儘快查清楚靚坤的麪粉廠在哪裡，還有與他合作的有些什麼人，全部都要調查清楚，我們要拔出蘿蔔帶出泥，把這幫毒販一網打盡！”
“沒問題！”狄青點點頭道。
馬軍也點點頭，接着道：“還有，你的檔案陸sir已經幫你搞定了，只要等你完成這件任務就能迴歸警隊，陸sir讓我轉告你，只要你能把以靚坤爲首這票毒販搞定，等你回來，他會幫你爭取一個考見習督察的名額。”
狄青頓時一喜，連忙道：“替我多謝陸sir！”
這句話要是許沛偉說他只會嗤之以鼻，但如果是陸啓昌講，那還是值得相信的。
“這次也不要急着謝！”
馬軍擺了擺手，道：“陸sir雖然答應會幫你爭取，但能不能爭取到就不一定了。”
“你應該知道，你做臥底這段時間，做的有些事已經超越了臥底守則，甚至超過了臥底的法律豁免權限之外，只是目前你還是臥底，所以這些經歷暫時只是封存在你的臥底檔案之中，將來等你迴歸以後，這些經歷很有可能會面臨內務部的調查和律政司起訴。”
“爲了幫你申訴，陸sir幫你先申請了一個治療。”
“治療？”狄青眉頭一皺。
“對，心理治療！”
馬軍說着，從旁邊包裡拿出一份文件扔給狄青，道：“這是律政司轉介的心理治療所，上面有治療所的地址和心理醫生的電話，從下週開始，你要如期完成一個爲期六個月的心理療程，以確定你的心理方面沒有問題。”
“最後律政司會根據心理醫生給出的治療評估報告，來決定你之前臥底爲了查案所做的這些是否有罪，需不需要接受監禁。”
狄青嘴角一抽：“要不要這麼扯淡？根據心理評估就能決定我是否有罪了？”
馬軍瞪了他一眼，道：“你認真點，不是同你開玩笑的，心理醫生的評估報告很重要，甚至可以決定你以後還能不能當警察！”
“還有啊，麻煩你以後做事小心點，記得你是一個警察，有什麼事先打電話給我，儘量不要再去做臥底守則之外的事，不然這份心理評估也救不了你！”
“知道了，知道了！”
狄青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後隨意翻開文件袋看了一眼。
可當看到心理醫生的名字，他頓時就愣了一下。
李心兒醫生！
這麼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