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他好像已經開始爽了
“嗯?怎麼了?”
江年轉頭,看見張檸枝將語文卷子遞給了他。
粗糙劣質的紙張,這是老劉打印的文言文試卷。一共四面,四篇文言文,但是隻要求做一篇文言文。
剛剛已經把文言文翻完了,順帶着全班羣策羣力也把試卷做了。
換句話說,這試卷已經是廢的。
年底有審計組入駐學校嗎?
真狼狽啊,老劉,爲了給領導平賬這麼拼嗎?
賭上了高級教師的榮光,想進步的心未免有些太急了。難怪那天路過辦公室,聽見你在放鴛鴦戲。
張檸枝遞給他的那一面是剛剛講過的那一篇文言文,字跡娟秀整齊。
所以,看什麼呢?
江年看了一眼試卷,又看了一眼張檸枝。心道她該不會要督促自己抄寫吧,可是這試卷不用交上去檢查啊。
抄一遍,訂正?
這試卷只有風和收廢品的阿姨能看到啊!完全不能進腦子啊,寶寶。
張檸枝看着江年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不由抿了抿嘴。
看我幹嘛,看試卷背面啊。
傻子!
江年猶豫了一會,靠過去壓低聲音問道。
“這試卷要交上去檢查嗎?要的話,我就抄一下。”
張檸枝:“.”
好在江年見她直勾勾盯着試卷,出於好奇打開翻了一頁。頓時看見了背面的字跡,這才意識到自己想岔了。
哦,原來是小紙條。
直接寫在語文試卷上嗎?隱蔽性確實很強,畢竟誰會去仔細看語文答題那一欄裡寫的是不是答案呢?
畢竟是下下等的試卷。
江年翻開,發現文言文三個小問,張檸枝從頭寫到了尾。雖然字字與答案無關,但是一筆一劃都和他有關。
原來不是紙條,這是一封手寫信。
江年習慣了玩手機。
突然看到這麼一封夾雜在試卷行列裡手寫信,誠意感撲面而來,像是在滿山幽谷裡看見了一隻五色鹿。
【離月底的大聯考還有9天,我總是擔心降班。但是班上只有三個升班的人才有降班風險,我和你都是。
以前的班級也不是不好,就是朋友有點少。沒現在那麼開心,每天下課都能找貝貝一起玩,李華和馬國俊人也挺好的。】
我呢?
江年看到這有點急了,小團體也搞孤立是吧?
舉報你們校園80!
哦,下面還有,末尾寫不下,豎着寫了。
【你也是。】
也是?
看到這裡,江年真的要紅溫了。
這評價純屬下下等,和“小小的也很可愛”,這種b言論有什麼區別?好好好,下週我就換座位。
繼續往下看。
【我不想降班,也不想你降班。或者下次考試成績倒退,很容易被人覺得升班成績有水分或者摻假了。】
於同傑這劍冢是真畜生啊,都是一起升班上來的幹這事?
給枝枝寶寶壓力成什麼樣了。
【所以,如果可以的話你也稍微努力一下。雖然這麼說有點強制的感覺,但我覺得作爲朋友,還是有一點點小小的權力督促你。】
強制,嘿嘿,最喜歡強制了。
江年繼續往下看,他覺得張檸枝寫的有點保守了。
【我還想和你做同桌,如果成績倒退的話。而且肯定會被說,到時候就得分開坐了,畢竟高三學生唯一的價值就是學習了。】
不要說這麼現實的話啊,太悲哀了。
不是,和我做就成績倒退?
什麼近墨者黑?
江年往下看,發現下面還寫了一行密密麻麻的小字。相較於上面的正文來說,這行小字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這樣說好像有點無理取鬧了,畢竟焦慮只是我一個人的事情。突然要求你和我一起認真學習,有點不太好。】
怎麼突然茶言茶語起來了?
【如果你覺得莫名奇妙的話,就把卷子收起來,當做什麼都沒發生。或者揉成一團,像李華那樣醜醜地投籃進垃圾桶。】
李華醜醜地投籃?
語序排錯了吧?
不過張檸枝順嘴攻擊李華這一點,讓江年心情愉悅。
不愧是組內第一天驕,第六小組成績第一的枝枝仙子。像李華這樣的理科老狗,已經是座下枯骨辣!
在第六小組,攻擊李華已經成爲了政治正確。
昏暗教室裡,迴盪着航拍中國的聲音。
張檸枝忐忑等待了幾分鐘,手裡的筆捏了又捏,骨節隱隱有些發白。
班上人或是專注着盯着投屏看,或許低頭寫作業偶爾擡頭看。無人在意的角落裡,無人察覺傳遞的語文試卷。
她轉頭,看見江年將試卷對摺,似乎要放進桌肚裡。頓時瞳孔猛擴,原來不接受啊,做了那麼丟臉的事情。
真要哭了。
然後她看見江年虛晃一槍,從桌肚裡摸出一隻筆,趴桌上開始寫回復了。
張檸枝:“.”
她有百分之九十五的把握可以肯定,這人故意的。純純的壞,桌上明明有筆不用,卻摸桌肚裡的筆。
太壞了。
接着就是漫長的等待,一分一秒數着過。忐忑感無限放大,心臟七上八下的跳着,胸腔有種酸澀的下墜感。
彷彿掉入深淵,一直摸不到底。
不知道下墜了多久,那張試卷重新遞還給了她。
張檸枝佯裝鎮定的接過試卷,確認了一遍自己的私心藏匿得很安全。這才小心翼翼打開,在文言文的另一側看到了答案。
每一句都和試卷無關,但與她有關。
【已閱。】
開頭兩個字就把張檸枝弄了一個咯噔,不由抿嘴。心中的怨氣慢慢疊加,他絕對是故意的,就愛捉弄人。
【強制嘛?第一次做m有點緊張,是那種委屈了,然後你抽我兩下作爲安慰的m嗎?好像有點小變態了哈?】
張檸枝看完,頓時眼前一黑。
這是人能寫出來的回答嗎?高中生爲什麼能寫出這種畸形的文字,眼睛好像有點髒了,不能要了。
【說點實話,你六百三十多分的人,認真學還擔心考砸了。有一說一,這焦慮屬實有些沒道理了。
那一起學吧,互相監督(僅限大聯考前)。當然,基本是你監督我,如果我睡覺了,希望你能罵我。
多罵幾句。】
張檸枝覺得如果從第二段開始看,江年的回覆相當有誠意。不僅安慰了自己,還答應了和自己一起努力。
可.看完第一段,再看這個“希望你能罵我,多罵幾句。”
總感覺.他好像已經開始爽了。
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在試卷上給他認真回覆。這次石頭落地了,倒也沒那麼忐忑,飛快寫下幾行字。
【嗯好,但這樣顯得我太霸道了,心裡會有虧欠。等於你花時間陪我考試了,有種被迫伴讀的感覺。
大聯考結束前我每天都給你帶飲料吧。(花花)】
寫完,她將試卷夾在作業本里,層層僞裝之後遞給了江年。
江年拆開看了一眼,白撿飲料。
不虧。
他知道自己的成績是不會倒退的,有一個固定保底分。數學再差也有一百分,理綜再怎麼考也有一百八。
語文就那樣,英語一百三肯定是有的。
加一加,閉着眼睛考,怎麼也有個五百一。正常情況五百五沒壓力,努力一把上五百八也有希望。
所以,張檸枝對於他的擔心有些多餘了,至於她不提也罷。
【行,給我什麼都喝。】
江年尋思暗示這麼明顯了,她應該知道了吧。有些話說太明白了不是不好,是容易被誤會成變態。
張檸枝接過作業本,打開試卷看了一眼,不由抿嘴笑了笑。心道肯定不會隨便給喝的啦,那樣太敷衍了。
然後她將試卷小心翼翼收了起來,單方面宣佈了聊天結束。
臨近下課,航拍中國也不香了。
江年依舊一下課就衝出了教室,像是沒吃過飯的餓死鬼。恨不得從四樓往下跳,一步直接跨到食堂門口。
事實上,花同樣的錢,吃到的飯確實大不相同。
張檸枝抱着幾本書回到了家,冒着被媽媽埋怨的風險。並未第一時間上餐桌吃飯,而是悶着頭直接回了房間。
果然,女人的聲音同步而來。
“枝枝出來吃飯!”
“好~!”張檸枝拉長聲調應道。
她所在的房間窗戶朝陽,顯得寬闊明亮,一塵不染。靠牆是一張奶白色的L形書桌,上方的亞力克板上貼滿了便籤。
獲得片刻的喘息之後,她飛快在書桌前坐下。從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摸出了一把鑰匙,將中間的抽屜打開。
抽屜裡有不少信件,都是寫給自己的手寫信。春去冬來,成績一點點爬升,心酸汗水都藏在一封封手寫信裡。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飛機票,特別好看的郵票,電影票根,印洗照片。以及書籤,各種好看的小玩意。
她將那張語文試卷拿出來看了一會,臉上浮現發自內心的笑。而後對摺,放入抽屜最下層,用厚厚一沓手寫信壓着。
又在周圍鋪了一圈零碎物品,這才放心。
試卷上的對話內容,爲了她目前最期盼的事情。高考太遠,而大聯考就在九天之後,看得見摸得着。
小縣城太小,高三很枯燥,卻也有喘息的時候。
江年被人一把摁在了牆上。
“女俠且慢。”
“你死!”徐淺淺揪着他的衣服,咬牙切齒,“把我的水還給我!一口還沒喝!”
“啊,你一口沒喝啊?”江年的語氣聽不出是愧疚還是可惜,“你食堂吃飯的時候放一邊,我尋思你不喝了。”
“滾啊!死變態!去買兩瓶果粒橙回來!”徐淺淺快被他氣死了。
宋細雲在一旁瑟瑟發抖,弱小可憐又無助。一邊是沒有底線的邪惡債主,另一邊是氣勢洶洶的閨蜜。
只能說真是,七步之內必有解藥,一物剋一物。
“行,買。”江年舉手投降,轉頭又問,“哎,你們能喝冰的嗎?”
“滾!”
“得嘞。”
江年從小賣部出來,順手分給兩女。
“你們倆最近在整什麼學習小組嗎?看你們吃飯也在那討論,竟然還是數學,路過人都差點聽暈了。”
“關你什麼事?”徐淺淺嗆聲。
宋細雲小聲道,“淺淺說你數學不行,給你弄個簡易版上分攻略。”
聞言,江年有些錯愕。
感情徐淺淺最近在忙這個,一天到晚的。不知道還真以爲她想要在十八縣大聯考裡奪魁,立地成聖呢。
“真的?”
徐淺淺臉色有些不自然,卻也沒反駁。果粒橙蓋子擰得嘎啦響,江年忽然感覺自己的脖子有點癢癢的。
“謝了。”
“咳咳,也不是特地給你弄的。”徐淺淺喝了一口橙汁,眼神飄忽,“你要是降班了,我這個當麻麻的也沒面子。”
江年也沒跟她計較,來日方長,徐淺淺。
雄主都不會計較一時的得失。
分開後,江年一個人上了高三樓,準備照例做點題然後午休。
大聯考在即,他其實也有一丟丟點緊張。
哪怕他知道自己有小保底五百分在身上,卻仍舊不免被氣氛感染。
奧賽班和平行班確實不一樣,都挺沙雕的。非要說的話,整體英語成績都不差,以至於有更多時間學理科。
學習對於他們來說,完全正向循環。
這就是六邊形強者的穩健形態,太真實了。不需要多麼聰明,光是一門英語就能壓垮平行班的一大幫人了。
李華這種五邊形的強者除外,純純異類。
剛進教室,掃一眼還是零星幾個熟悉的人。
只是忽見陳芸芸起身,跑到了他座位前面。吳君故的位置快成了陳芸芸的專屬座位了,她跨坐後盯着他。
“哎,江年,你和我們組長怎麼關係這麼好了?”
“怎麼,寶寶你吃醋了?”江年頭也沒擡,一隻手撐着頭,一隻手在數學複習資料上解題,“這個x=4哪來的?”
“哦哦,我看看。”陳芸芸湊近,側頭看了一會,“題幹上給了。”
“草,看漏了。”
“江年,你和我們組長關係到哪一步了?”陳芸芸又把話題拉回來了。
“嗯?大概就是.一起在背後說你壞話了。”江年摸着下巴,比出了一個女同手勢,“他說你不夠女人味。”
“你們!!真下頭啊!”陳芸芸咬牙切齒,完全被他帶偏了,忽的鬼使神差又問,“你也是這樣覺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