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的人們很慌張,這種生物如地獄的惡魔降臨在他們的眼前,其姿態好像是在面對一隻即將撲向他們的瘋狗,按住火炮發射按鈕和重機槍扳機的手都是抖的。空氣冰冷,硝煙剛散出炮管便失去了溫度。子彈狂泄,積蓄起來的後坐力讓戰車搖晃,連續的火光照亮了人們一片蒼白的臉,上面既有好奇,也有來自身體肌肉上帶着的本能恐懼。
“你們帝國礦源可是幹了一件好事情啊,居然連這樣的東西也敢走私出去!往後的某個時間,你們總得爲此對帝國有一個解釋!議會流於形式,但並不代表參加的人都是不幹事情的!”聖皇廳中一名頭髮花白的老人看過來說,眼睛裡滿是攝人的光芒。他已經很小心了,但白色禮服上還是沾染滿了血液。他用的是一把氣動長刀,這會兒紅熱狀態已經褪去,長時間保持,也會對氣動武器本身照成不可挽回的損傷。與佛朗裡父親戰鬥的時候,刀刃處的齒輪上已經出現了很多缺口。他仔細檢查了一遍手中的長刀,在思量它是否能對那頭站起來的龍類照成傷害。
“不用你們提醒,要解釋,你們聖皇廳,二十三大公家族,還有國王派系都得站出來說話。大家都在做同樣的事情,用不着你們聖皇廳來做表面上的正義!神靈可不一定是站在你們那邊的。”佛朗裡父親譏笑說,重新望向被火炮燃燒煙霧掩蓋住的那頭龍類。
重機槍的子彈連同煙霧也打成了碎片,全部抨擊在了火焰瀰漫的中心處。
攻擊持續了足足有幾個呼吸,這纔在彈藥耗盡一波的斷層時間中停歇。卸貨平臺那裡的人正在加緊時間重新裝填彈藥,他們看向了攻擊的中心點,煙霧涌動起來,有氣體在從裡面衝擊着他們。
是兩道雪白的蒸汽柱,攪動周圍濃煙形成幾個旋渦。隨即,一個猙獰的頭顱也探了出來,速度很快,煙霧如同輕紗被緊繃在上面,血紅色的眼睛在煙霧中從朦朧變得清晰,望過去的駭人目光遠比強光燈更加凝實。
卸貨平臺那裡的人們不動了,身體僵硬在了原地。摸向扳機的手指凍結,呼吸麻痹,思維出現短暫的停歇,重新活動起來後,其中就只剩下一個要趕快逃跑,拼命逃跑的念頭了。
但身體上完全使不出一點力量,站在這裡都是因爲肌肉和關節處近乎凍結石化後的原因,否則現在很多的人會是躺在地面上動彈不得的。
“吼”
那頭龍張開了嘴巴,鮮紅的舌頭在兩排鋒利的牙齒間擺動。這是它憤怒的吼聲,用盡了力量。頭顱邊上的煙霧首先受到了巨大的衝擊,瞬間消失得乾乾淨淨。然後是一路上升起的硝煙和燃燒着的火焰,在音波中連眨眼的時間都尚未堅持到,便已經在波動的力量下隕滅了。
有強烈的風吹起,帶着古老的氣息朝四周席捲而去,吹開了人們的頭髮,也帶走了他們當中大多數普通人的體溫。整個空間都在震動。聲波的頻率通過空氣傳到了人們的身上,有人鼻子耳朵冒出了鮮血,眼白也充血變成了紅色。隨即他們的身體像受到衝擊而倒塌下去的老房,再也爬不起來。
寂靜降臨,這裡成爲了死域,最基本的心跳聲音在一個時間段裡也全部消失了。
壓迫起來的空氣在這時終於得以從十幾個聯通地面的隧道口宣泄出去。那裡有強風吹出,發出呼呼的聲音。
龍吼的聲音在同時跟隨着地面的震動傳到了地面上。
它引發了不小的震動,是一場級數不高的地震,沒有照成實質性的破壞,卻讓所有人的都感覺到了。
聲音升上天空,以遠超過音速的速度擴散出去。濃濃的煙霧和火焰在這時飄飛,天空上就要落下來的卷層雲被傳遞出來的聲音衝擊得稀薄了一些,但遺憾的是,並未能在上面衝擊一個大洞出來。今晚星空的光芒註定是照耀不到這片黑色堡的廢墟了。
卡西亞好不容易在夾帶狂風席捲而來的波動中穩定好身體,耳朵裡嗡嗡作響,呼進肺裡的空氣讓他感到舌頭被麻痹了。茜拉的身體變成了燃燒中的木炭,高溫讓她的身體出現了脫水的情況,紅潤的嘴脣乾枯,捲起一層乾結的老皮。白皙的皮膚上也出現了高溫後不正常的紅色現象。卡西亞可以感覺到她驚人的心跳,那將會是連手術者的身體也尚且不能去承受的跳動速度。
茜拉身上的感應還在持續加強中,與重生龍類身上的感應相互對應着,在同時朝着沒有盡頭的頂峰攀升。再這樣持續下去,茜拉走向死亡已是時間的問題。或許將那頭龍類殺死,這種狀況便會自行消解也說不一定。但身體中僅僅靠着抑制管,而不靠着蘇卡琉斯的方法就壓制不住的龍類組織來看,這種可能性只能壓在帝國礦源公司和聖皇廳的那些人頭上了。剩下的另外一個選擇,便是儘可能遠離感應的源頭,也就是那頭龍類了。他們需要坐上火車逃離這裡。手術第一階段後期的實力水準,即便卡西亞知道自己可能與別人不怎麼一樣,但面對真實的龍類,心裡也生不起主動去戰鬥的勇氣。體內的危險信號,全都在提示着那是死亡。
同時,旁邊受到吼聲影響的駭和依耶塔連忙向身體中注射了帶着的全部鎮定劑,這才感覺好了一點。他們看向卡西亞的眼神裡,好奇和疑慮也在這時達到了頂峰。
“嘣、”身後突然有巨響傳出。
那頭龍的腦袋上,空洞被肉膜覆蓋住。它雙翼閃動,升起狂風,把地面上積蓄的水吹起變成了灰濛濛的水霧。隨即四隻爪子壓在火車的鐵板架上猛然向上躍起。
鐵軌在巨大的力量下崩斷,混雜了鋼筋的混凝土地面裂開了,向下凹陷下去一個大淺坑。完全由鋼鐵組成的一節筆直火車也從中間被踩踏得彎曲下去,連接用的巨大鋼鐵合金軸被傳遞過去的力量崩出密密麻麻的裂縫,完整的鋼鐵如橡皮泥般被擠壓着。
等到所有人再度將龍類的身影鎖定,它已經站在了卸貨平臺前方,屹立在那幢控制中心大樓上,鮮紅的十字瞳孔看向下方,目光冰冷,如看爬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