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最初的難以置信到漸漸適應,直到現在的感慨萬分。
短短几分鐘時間經歷瞭如坐過山車般心理變化的崔可夫,不知道該如何準確形容自己此刻的心境,但卻唯獨對一件事情產生了極其濃厚的興趣。
“打下了第六集團軍司令部的是那一支部隊?知道嗎?”
問出這話時的崔可夫甚至試想過,完成這一宏偉壯舉的是不是自己麾下第六十二集團軍的部隊?倘若真是這樣那可就再好不過了!
活捉晉升了元帥的保盧斯該是一件多麼大的功勞?該有多麼莫大的榮譽降臨在自己和第六十二集團軍的身上?試想帶着部隊親自綁了保盧斯的那位指戰員,恐怕就算是連升兩級都不足爲過。
遺憾的是,參謀長緊隨其後的開口回答並沒有如崔可夫預想的那般。
“是瓦圖京同志的西南方面軍部隊活捉了保盧斯、端掉了敵第六集團軍的司令部完成了壯舉。”
聽到這話的崔可夫雖然依舊站在窗前目視着玻璃外的情景,不過眉毛一跳之下的面目表情,顯然有那麼一絲難以察覺的小小失落,但參謀長的開口話語卻並未就此停止、仍在繼續。
“不過,司令員同志,帶領突擊隊拿下了保盧斯的人對你而言應該非常熟悉,你之前經常誇獎他、他曾經是你手下的得力干將。”
暗示已經足夠到位卻依舊未能徹底點醒一臉錯愕的崔可夫,反應時間太過短暫的司令員同志根本想不起來,自己手底下到底是哪個這麼牛逼的人才,跑去了瓦圖京的西南方面軍當了“二五仔”。
“我之前經常誇獎他?還是我手下的得力干將?你確定你沒弄錯了?我們第六十二集團軍什麼時候和瓦圖京的西南方面軍有過人員調動?我怎麼不記得?”
滿嘴都是問號的崔可夫感覺這太難以置信了,肯定是自己的參謀長弄錯了!要不然自己怎麼會連一點印象都沒留在腦子裡像張白紙一樣?
但,事實的真相有時候就是這麼喜歡同人開各種各樣、難以預料的玩笑。
“是馬拉申科,近衛第一重型坦克旅旅長馬拉申科上校。”
“哦,差點忘了!之前他在我們第六十二集團軍的時候還不是旅級建制,那時候他帶領的部隊還是近衛第一重型坦克突破團。真沒想到,這纔多長時間過去,這個小傢伙居然帶着一支精銳坦克旅重返斯大林格勒,還給我們帶來了最終的勝利!這簡直太難以置信了,司令員同志,你覺得呢?”
“馬拉申科?居然會是他......”
參謀長這邊把話這麼一挑明,豁然開朗的崔可夫這邊一下子回憶起了很多事情。
一號火車站、馬馬耶夫崗、拖拉機廠、還有自己集團軍司令部的那場驚心動魄解圍之戰。
正如參謀長所言的那樣,馬拉申科之前還被劃撥到第六十二集團軍的時候,的的確確是自己手下最得力的一員猛將。
但凡哪個地方的戰鬥最激烈、就快要控制不住局勢,自己首先想到的肯定是把馬拉申科和他的近衛第一重型坦克突破團派過去。彷彿只要這支救火隊一到,局勢就會緊接着逆轉、把德國佬按在地上一頓爆錘一樣。
馬拉申科調離第六十二集團軍、離開城內去奔赴新職位的事情,崔可夫對此是非常清楚的。
就像當初馬拉申科準備離開時,崔可夫親自向馬拉申科所說的那樣。
崔可夫直到現在都認爲,馬拉申科和他的近衛第一重型坦克突破團完美履行了使命,這支英雄一樣的部隊在斯大林格勒打的最爲慘烈、傷亡極大。
各種大小規模人員補充前前後後加起來至少得有十四五次,光是戰死犧牲的坦克兵們至少就得有上千號人。
至於技術裝備的補充那就更不用提了,各種雜七雜八、只要能派的上用場的坦克幾乎都被塞給了馬拉申科用作補充。
按照崔可夫在主持集團軍作戰會議上時,因爲有人提出這麼做是否分配不均時報以當場反駁的說法,崔可夫偏心眼一樣地給馬拉申科以關照可是有原因的。
“我把這些參差不齊的坦克分給一般的部隊,那麼他只能發揮出六成的戰鬥實力。但如果我把這些坦克交到馬拉申科手裡,他能把這些坦克發揮出一般部隊雙倍數量的戰鬥力。”
“如果有哪個坦克部隊的指戰員覺得自己比馬拉申科更能打,現在就站出來,斯大林格勒的舞臺是現成的,立刻就能用實際行動證明給我看。”
.......
“沒有嗎?那好,我們繼續開會,剛纔說到哪兒了?”
所以當馬拉申科的近衛第一重型坦克突破團幾乎被打光了以後,湊巧接到了來自朱可夫電報的崔可夫,其實是支持馬拉申科調離斯大林格勒前線、去後方重整部隊,再凝聚起一支實力強大的坦克部隊的。
這樣一位能帶兵打仗的坦克部隊前線指戰員不論走到哪兒都會發光,就算是本着爲祖國、爲紅軍保住人才做考慮,崔可夫也認爲自己必須支持這個決定。
真要是讓馬拉申科帶着最後那幾輛破坦克去和德國佬拼個魚死網破,那可是令人感到惋惜的莫大損失,崔可夫可從沒打算過這麼做。
但崔可夫無論如何都沒想到,離開斯大林格勒後就失去了消息的馬拉申科,居然帶着重新組建的近衛第一重型坦克旅,跑到瓦圖京手底下的西南方面軍打仗去了。
即便崔可夫能夠想到,馬拉申科的此番調度肯定是上級的決策所致,但一種濃濃的惋惜之情仍然不免在心中冉冉升起、揮之不去。
“你說,要是馬拉申科還能留在我們第六十二集團軍,那該有多好?想想電臺裡和報紙上,會出現我們第六十二集團軍的名字,我心裡就感到十分地激動!只可惜現在,唉......晚啦,一切都晚啦!”
性格暴躁有着十足炸藥脾氣的崔可夫可很少有唉聲嘆氣的時候,如此這般的場景就算是與其朝夕相處的參謀長都沒見過。
“也不必太過糾結了,司令員同志。這份榮譽畢竟是屬於集體的,是屬於所有在斯大林格勒方向上戰鬥的英勇紅軍的!我們都是祖國的保衛者,雖然馬拉申科同志的功勞的確是非常之大,這點倒是必須得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