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格萊曼伯爵是要拿出製造紙和瓷器的技術分享給大家？
在座的不少人腦子裡冒出這個想法。
不過……可能嗎？
換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掌握着全天下獨此一份的技術，生產出來的東西能夠給自己帶來巨大的利潤，而且身爲一方封地貴族，手中掌握着足夠的實力嚇退那些暗中打小心思的人。
自己會傻乎乎地拿出來和別人分享嗎？
“格萊曼伯爵應該只是想讓我們替他把那些東西賣到更遠的地方吧？雖然現在產量少，但以後肯定會越來越多。”
“或許，伯爵的意思是給本地的商人以更低廉的出廠價格，以此扶持自己領地上的商業活動。”
“嗯……這樣也不錯，從買賣差價裡應該能賺到不少錢。”
班奈特等尚未接觸過紙和瓷器買賣的商人如此想到。
然後他們就聽到了下面一句話：
“你們中的某些人猜對了，我會在合適的時候拿出某些技術和工藝授權給你們使用，藉助大家的力量擴大領地內的產出。”
領主此言一出，下面的人一片譁然。
衆人也顧不上拘謹了，三三兩兩地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會議大堂裡開始嘈雜起來。
……
保羅趁着底下衆人議論的時候，喝了口水潤潤嗓子。
技術擴散和扶持工商是他想了很久的事情，儘管造紙、瓷器、收割機的發明和銷售讓領主府的財政收入成倍的增加，但是對應的開銷也成倍的增加了。
軍隊的日常消耗、武器的製造維護、各級事務官和各種工人的薪水以及在廣大農村地區興修的水利，都需要海量的花費，剩下那點錢根本不足以支撐領主大人腦袋中的種種後續計劃的展開。
他倒是想過把自己賣的東西提升些價格，可那些東西又不是什麼生活必需品，太貴了的話，大家無非就是不買了，今後該怎麼過還怎麼過。
比如瓷器，買不起還有陶器，大家照樣能喝水吃飯，千百年來不都是這麼過來的嗎。
還有紙這種薄利多銷的東西，沒必要捂在手裡了，別人多琢磨琢磨也能仿製出來。
經過一番考慮後，他瞄上了民間的力量，決定在阿爾達和拜爾丁兩地扶持一批實力強大的“民營企業”，然後領主府就可以收取更多的稅款了。
但有些產業還是要限制的，像收割機這樣的機械製造，以及未來展望中的鍊鋼鍊鐵，諸如此類的“重工業”，爲了防止技術泄漏，讓實力更加強大的潛在對手們摘了桃子，在當前階段還是要牢牢地置於領主府的直接控制之下的。
比如收割機，不要說是放開製造了，就連購買也有限制，現在只允許阿爾達和拜爾丁兩地的客戶購買，除非是這兩個地方市場飽和了或者完成農業升級了，纔會允許外地客戶購買。
當然如果外地有能人通過某些手段搞到幾臺並仿製出來，那自己也沒什麼好辦法，反正能阻止一點是一點吧。
有些東西，必須等到自己確立了絕對優勢後再放開。
但是像造紙、燒瓷，還有計劃中的製鹽、食品加工、紡織，這些“輕工業”就不需要太謹慎了，完全可以現在就開放給民間自己去搞，以增加領地上的稅收。
擴散的範圍還是要控制的，只能在阿爾達和拜爾丁兩地，否則豈不是便宜了其他的領主。
經過政務院的商議，領主府將通過技術授權的方式對上述產業進行控制。
獲得授權的民間工廠或作坊將由領主府派出熟練的工匠前去指導生產、培養學徒，但是也要接受領主府派駐的保密人員的監管，以防止生產工藝和技術被竊取。
隨着掌握新技術和新工藝的工人數量越來越多，像以前那樣將他們集中起來進行封閉式管理已經越來越困難，而且也不人道。
因此政務院正在研究新的管理方法，現有的思路有下面幾種：
嚴禁熟練工人移民外地，違者重罰或者蹲大牢；
提高工人的待遇，制定工人的最低薪酬，無論是官營還是民營必須遵守，把人才留在本地；
保密局將敏感技術列爲機密事項，嚴禁外流，掌握這些技術的工人或者經營者列爲涉密人員，加強對他們的管控。
保羅希望通過以上措施，能延緩“塞繆爾·斯萊特”這類人物的出現。
民間經營者們除了要遵守保密義務外，還要每年給領主府上繳一筆技術使用費，這種好東西可不能白給。
當然，如果是他們自己研發新技術、新工藝，那就無需繳納這筆費用了。
保羅巴不得自己領地上能夠涌現出一股發明創造的熱潮，爲此他還以前世的專利制度爲模板，督促政務院制定一部保護髮明人利益的《專利法案》，相信不久就能完善並頒發。
雖然前世的專利制度存在着種種弊端，受到不少詬病，例如在一定程度上削弱市場調節作用，限制了競爭，在某種意義上阻礙了技術的進步，阻礙了發明創造的廣泛運用，甚至會導致一些專利投機流氓的出現。
但是專利制度在總體上利大於弊，利用法律和經濟手段鼓勵人們進行發明創造，以推動科技進步、促進經濟發展，這也是當年推動英國工業革命的重要因素。
……
在衆人議論了一陣後，保羅將技術授權的內容大概講了一遍，包括被授權一方所要遵守的義務，以及敏感技術的保密規定。
對此衆人心裡均沒有什麼異議。
一方面，能獲得領主府的獨家技術已經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了，要是沒有點相應的付出，他們反而懷疑是陷阱。
另一方面，誰都不願意有過多的競爭對手出現，領主大人要求防止技術外流，大家自然是喜聞樂見。
“諸位有什麼要提的意見嗎？”
剛纔一直都是自己在說，現在保羅想聽聽衆人的意見。
一陣沉默之後，終於有人大膽地舉起了手。
保羅向此人伸出手，做了請的姿勢。
“格萊曼大人……”
舉手的是班奈特，他心裡有點緊張，畢竟是頭一次和這片土地上的主宰單對單地說話。
但他還是鼓起了勇氣繼續說：“如果我們投資您所要開放的產業，就需要置辦場地、購買設備、僱傭工人，這些都是不小的開銷，所以可否……”
他頓了頓，小聲地說完後面的話：“……可否在初期減免一部分稅款？”
此言一出，大堂裡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