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慶王的面前道:“王爺,此事我遲些再跟你請罪,現在我要帶菈威回去療傷!”說罷,也不看慶王一眼,命兩名侍衛擡起菈威便往靈香苑走去。
雲妃站起身,上前拉着慶王,慶王複雜地看着她,有些茫然地道:“本王不知道娶你回來,到底是錯還是對,是本王不認識你還是你存心欺瞞本王?爲了你,母妃不要本王了,皇上責難本王,連太后娘娘也都對本王失望至極!”
雲妃哀聲道:“王爺若是不相信妾身,大可以一封休書就讓妾身出府。妾身敢用生命賭咒,菈威之事真是完全不知情,鈴兒只是跟妾身說菈威不服管教,說要好好地教他,妾身聽她這樣說,便準了,妾身也不知道她所說的管教,竟然是這麼狠心的毒打。”
“你當真完全不知?”慶王將信將疑地看着她。
雲妃悽然淚下,“莫非在王爺心中,妾身就是這麼狠毒的一個人嗎?”
慶王見她如此,便開始心軟了,道:“無論你知情不知情,這件事情到底發生在你們靈髻苑,你身爲靈髻苑的主人,這個責任是無法逃脫的。本王會回去與王妃商量一下,到底該怎麼處置你。”
“妾身願意受罰!”雲妃一臉的誠懇和內疚,“方纔看到菈威這個樣子,妾身的心都疼了,只懇求王妃重重地責罰妾身,也好讓妾身的心好過些!”
其實她沒說這句話,慶王興許會相信她。但是她說這句話,讓慶王覺得她十分的虛假,因爲方纔菈威被擡出來的時候,他分明瞧見她眸子裡複雜的情緒,唯獨沒有同情和可憐。他或許信她不知情,可這一副悲天憫人的態度,就未免讓人生疑了。
只是現在他自己都煩得要緊,暫時也不想深究這個事情,加上,若真查清楚她是個心腸如此歹毒之人,只會讓他更加懊惱爲了她而讓自己墮入這一個難以拆解的局面。
所以,他虛應了幾句,便離開了。
鈴兒被打三十大板的時候便熬不住暈過去了,雲妃見慶王離開了,連忙命令侍衛停止,侍衛爲難地看了雲妃一眼:“王爺的吩咐,我等不敢不從!”
雲妃怒道:“剩下的,我代替她受!”
侍衛哪裡敢打?只得任由雲妃命人架走鈴兒,此事就算不了了之了。相比起菈威所受的苦,鈴兒這還算不得什麼。暗房自然也是不關了,雲妃命人馬上去請大夫,止血療傷,統共算下來,鈴兒也就是痛一場而已,還得雲妃的關顧憐愛,以後更多了幾分重用和疼惜。
菈威被帶回靈香苑,毛樂言也立刻命人去請大夫過來瞧他,衣服貼着傷口,血跡凝固了,要療傷都是一件苦事。輕輕地碰觸衣服,他便疼得直糾眉頭。
毛樂言稀釋了酒精爲他消毒,再鋪上三七粉,大夫來到的時候見到這個情況有些詫異,“小主懂醫書?”
“皮毛而已,大夫勞煩給他開止痛去腐散瘀的藥,先讓他沒這麼疼痛再說吧!”毛樂言見菈威這樣,也十分難過,這孩子也實在太遭罪了。
大夫瞧了傷勢,道:“處理得很好,血水不再滲出來了,我再開些藥粉,等晚上爲他清潔傷口的時候在撒上去。”
“有勞大夫了!”毛樂言道。
菈威趴在牀上,感動地看着毛樂言爲他張羅這個張羅那個,他雖然很痛,但是也知道是毛樂言爲他清潔傷口和上藥的,這王府裡的主子,就算一向慈善的林妃,也不會這樣做,菈威頓時覺得自己很幸福,這些痛苦和委屈也都頓時不重要了。
小舒和粉兒都紅了眼,粉兒憤憤地道:“真是個狠毒的貨,也難爲她下得了手?如今一切都推給了鈴兒,鈴兒雖然也罪有應得,可她就輕易地逃過了。”
“她倒也嚇得夠嗆了,你沒看見方纔小主的刀子架在她脖子上的時候,她其實是嚇得鼻孔都沒肉了,我真是不明白了,她一個勁地跟咱們姨奶奶過不去是爲了什麼啊?她自己當寵,又是側妃,半點容人之量都沒有嗎?不是我說,這樣的女人,王爺不用多久便一定生厭!”小舒哼道。
毛樂言凝聲道:“王爺最近與我走得近,她以爲王爺寵愛我,自然對我百般挑釁,又加上她剛嫁進來的時候,我說過她的出身不能爲側妃,她自然是記恨在心了。”
“要對付,大可以針對咱們靈香苑的人啊,菈威只不過想來,至於這麼刁難他嗎?姨奶奶您當日說得確實沒錯,她就是不適宜做側妃!”粉兒一向直腸直肚,見菈威受了這樣的對待,同爲下人,她真的覺得很難受。
毛樂言沒有再說話,命小舒和粉兒好生照顧菈威,自己一人走了出去。
她整個人窩入沙發裡,用一條長毛巾包裹着微寒的身軀,方纔爲菈威療傷的時候,菈威整個人都在顫抖,他疼,但是一生不吭,是個好孩子。但是,他是不該受這些苦的,是她連累了他。雲妃要對付的人是她,菈威是替罪羊,她好氣自己,爲什麼當初沒有強硬地把菈威要回來,所幸這一次只是受傷,若果真出點什麼意外,她這輩子都會譴責自己。
冬日的暖陽淡淡地從門窗滲透進來,昨夜的小雪開始融化,在陽光的蒸發下,很快便不見了蹤影。
冷了幾日,氣溫終於有所回升了,但是,毛樂言卻知道,冬天纔剛開始,以後更冷的日子會繼續來襲。
慶王靈香苑,一踏入院子,就看到毛樂言在正廳裡捲縮着,神情黯然。見到這樣的她,他忽然覺得心內有負疚感。他一步步走過去,毛樂言擡起頭,看到他,眸光停留在他臉上約莫兩三秒,才淡淡地道:“你來做什麼?”語氣沒有什麼挑釁,只是淡淡地問句。
“菈威,沒事吧?”慶王有些不自在,真看不慣她這一副死老豆的表情,彷彿在任何時候,她都應當是一副神氣活現的表情,這彷彿已經成爲她的標籤,所以看到她如此的黯然,他心裡幾乎要滲出酸水來了。
“上了藥,大夫說也挺嚴重的,不過沒有生命危險!”毛樂言回答說。
“哦!”慶王坐在她身邊,神情有些拘束起來。
毛樂言頓了一下,問道:“太妃還是不願意回來?”
慶王沒想到她還關心這個事情,心裡頓時生出一絲感激起來,煩惱地道:“她說要剃度出家,本王已經命住持大師儘量拖着了。只是母妃的性子一向倔強,這樣拖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毛樂言沉默了一下,又道,“那,趁着如今得空,我們去去吧!”
慶王一時沒會意過來,問道:“去哪裡?”
“鎮國寺啊!”毛樂言白了他一眼道。
慶王愕然了一下,連忙道:“你願意去?”
“你是王爺,我不是還得看你臉色吃飯嗎?況且老人家氣久了也不好。只是,你也知道,我畢竟不是毛雪蓮,未必能幫得上忙的!”毛樂言心裡也有些不踏實,跟老人家打交道,她一向不是內行。
“試試吧,現在什麼辦法都要試試了,這件事情已經傳到宮裡。太后身子一向不好,皇上說爲了這個事情,她老人家也動怒了。”慶王有些懊惱,道:“若是早知道會釀出這麼大的風波,本王說什麼也不娶她進門了。”
毛樂言搖搖頭道:“婚姻是一輩子的承諾,你既然娶了人家,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說什麼後悔?難道你不是深愛她才娶她的麼?”
“深愛?”慶王想了一下,有些茫然地道:“本王也不知道,只是覺得她與衆不同,她開始的時候並不理睬本王,後來本王去得勤了,她才慢慢地跟本王好起來,而且她跟了本王之後,便聲言不再接客,本王也很感動,加上老鴇總是在本王面前說她的好,總之,也不知道最後是怎麼了,竟然就答應了娶她爲側妃。”
“你也挺二百五的!”毛樂言搖搖頭,十分不理解地道。
“二百五?”慶王不解地問,“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大概和癡情差不多!”癡情和癡呆只相差一個字,確實是差不多的。
“哦!”慶王道,頓了一下他又解釋,“那倒說不上癡情,這府裡的女人,都是母妃要娶的,本王真正屬意的卻是一個都沒有,包括你,也是母妃看上了你,然後命人去找你爹說親,這府內的女人都是這麼來的。”
毛樂言驚奇地看着他,這也難怪他會娶雲妃,或許,她多麼的不好,也是他自己娶回來的,真正屬意的,就算未必深愛,也到底代表了他當時的真實意思。
“那王妃,總是你自己喜歡的吧?”毛樂言又問道。
慶王笑道:“王妃?是太后賜婚的,王妃這些年確實也爲本王打理王妃妥妥當當,本王很是感激她!”
“那你們是半點感情都沒有?”毛樂言詫異地問道,本以爲王妃和他年紀相當,應該是少年夫妻,多少有點真感情在的。
“感情有的吧,哎,本王也不知道,”他有些煩躁了,“你問那麼多幹什麼啊?這事兒和感情有什麼關係?”
毛樂言像看外星人一樣看着他,“成親啊,大哥,一輩子的事情,沒有感情成親有個屁用啊?成親之後意見不合,吵架比吃飯還多,有什麼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