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小冬瓜出面解釋且作保,凌道人不知道是因爲面子上過不去還是什麼原因也模糊地承認了自己好像可能跟李平安說過什麼,這場小風波倒是很快過去了。
在飯桌上李平安也坦承地向方德夫婦舉杯道歉,夫婦兩個也都不是那種小器的人,大概也有李平安之前懷念父母的真實表演有過加分,第一印象總算不是太差的緣故,所以他們很快原諒了他。
接着便是其樂融融的氛圍,就算是被拖着出來的骨折正在休養的瘦猴都沒敢在這時候鬧事,跟着說說笑笑。
方德他們四個的迴歸,這間客棧的所有人也算是全員到齊了,其實按這樣來說文泰來夫婦還有心硯也算是“外人”,不過他們有着私人交情在,所以敘舊談天,又很是溫情了一番。
李平安沒再多嘴,只是在旁邊默默看着、觀察着,心裡還在想着劇情的事兒。
“方世玉”電影的開局,自然是以主角方世玉的視角展開,也是與女主角的初次邂逅,同時也是一場悲劇的開始。
當然了悲劇到最後,只是可憐了另一個女人,被女婿牽連得家破人亡,還愛上了女婿的老孃,最後也不知道是懷着什麼樣的心情在對方懷裡死去,她的名字叫做李小環。
想着間他便不由嘆了口氣,旁邊坐的凌道人突然湊過來低聲問道:“你在想什麼?”
“沒想什麼,”李平安回過神來,搖搖頭道:“我去外面招呼客人了。”
飯桌雖然大家都上了,卻不是誰都一直呆在這兒的,方德夫婦和文泰來夫婦自然不必多說,他們本來就是不用做事的,瘦猴因爲腿傷不能出去,凌道人則是完全沒有自覺。
而小冬瓜和鐵牛、馬沛然他們卻都吃過一會兒後就跑到客棧上去了,因爲到了飯點漸漸有打尖的客人來了,住在客房的客人們也需要送飯去,外面必須有人招待着,李平安現在是要在這兒做事地,當然也得跟着過去,不可能心安理得在這裡吃吃喝喝。
“你說老道什麼時候跟你講過那方世玉的事情了?”凌道人卻突然又發問。
李平安面色淡定如初,聲音十分平穩,“你自己說過的話,你還記得幾句?”
凌道人頓時乾笑一聲暴露了自己的本質,還埋怨道:“以後要有這樣的事兒你也得先跟老道通個氣兒,若不然真替你背了黑鍋都不曉得了。”
李平安故意鄙視的瞥了他一眼,站起身來跟方德他們打了個招呼,就去客棧上幫忙去了。
客人真來了不少,幾張桌子都坐滿了人,鐵牛應該是在後廚,馬沛然一個人端菜送酒忙得不亦樂乎,小冬瓜則正在櫃檯算賬,李平安來得正是時候,很快就被小冬瓜安排過去招呼客人。
他也不露怯,表面上看是學着馬沛然的樣兒,實際上這種招待人的事兒千百年過去也基本是那麼一套,前世混跡職場的他早就門兒清了。
如此忙碌一整日下來,到了夜裡,除了李平安外的所有人再次聚集在了文泰來的屋子裡,準備商議要事;而李平安當然也早就心中有數,準時到位在外偷聽,他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很多東西或許就要在今晚揭曉了。
既然駱冰回來了,就算是小冬瓜也不可能攔着人家夫妻在一起,所以瘦猴自然得搬出去了,不過此時議事卻還是在這裡罷了。
反正現在大掌櫃和夫人都回來了,可以和他們談談李平安的另行安排;而經過了這麼一次教訓,小冬瓜也不擔心瘦猴再敢鬧出什麼幺蛾子來,今天餐桌上的表現就該知道了,所以接下來只要將兩邊隔開,應該就沒什麼問題了。
此時文泰來和小冬瓜他們最關心的自然還是大掌櫃他們此行去辦的事情成功與否,“小馬回來的時候說他們碰上了劉瑾的隊伍,不過只看到了馬車卻沒有看到人,香主你們此行可是成功了?”
“是啊,此次計劃倉促,臨時變更,雖然方香主你們平安歸來,但恐怕事有未竟吧?”
他們稱呼中的“香主”自然便是方德,他臉色微微遲疑道:“當時一片混亂,我也看不清狀況,只知道應當是刺中了,卻不知道到底那劉瑾受了多重的傷。不過既然還能夠平穩回到登封城,劉瑾必然還活着,也只有他自己才能夠鎮得住手下那些兵將。”
他是制定計劃和統籌調配的人,並沒有武功在身,所以當時並未在第一現場,自然也沒有目擊到真正的過程。
苗翠花見大家隨後看向自己,當時動手的自然便是她了,眨了眨眼睛說道:“或許、應該、可能是擊中了他吧?”
原本按照方德的預計,計劃周詳的話可以等到總舵那邊派人過來之後再行實施,可是因爲有內鬼泄密,導致他們不得不提前倉促上馬不完整的計劃,原本只是去接駱冰過來與文泰來相聚的方德夫婦臨時改變主意,轉道半途襲擊劉瑾迴歸的隊伍。
因爲是從京城回來,劉瑾身邊只有一百親信士卒隨從,這是一個好機會,若等他回到登封城內軍營中的話,那就等於到了一個烏龜殼中,他們就很難再敲破了。
苗翠花雖然武功不俗,但比之文泰來他們仍有差距,只是文泰來先前受了怪傷,到現在身體仍然時不時有寒毒侵襲,讓他日漸衰弱,也正是他自己察覺到了這一點,生怕什麼時候不小心真的就這樣不知不覺去了,纔會想着去叫駱冰儘快過來團聚。
駱冰懷有身孕自然不能動手,何況即便正常情況下,她也只能說和苗翠花不相上下,只是心思更細膩一些,或許結果就不一樣了。
衆人也沒法責怪苗翠花,當時情況誰能夠預料,誰又能夠真正把握全局?
最後文泰來說道:“既然無法確定,咱們便要做好最壞的打算。只要劉瑾還活着,咱們潛伏在他那邊的人就有危險了,而且咱們這邊同樣有內鬼……”這纔是目前最令他感到傷神的事情,也是他這些日子以來深居簡出的原因,不全是因爲寒毒的折磨。
小冬瓜看了衆人一眼,輕聲道:“我覺得這裡的人都可信,否則這裡早就被官兵搗毀,倒是總舵那邊……”
方德頓時沉吟不已,現在想想,發現計劃泄密也正是在他向總舵求援手的當口,包括文泰來的情況也傳了過去。
“傳回總舵的消息,除了幾位當家、總舵主他們能夠看得到,還有傳信人、可能還有遞信人也有機會看到,但若是他們看到了,總舵主他們不可能不知道。”
信都是特意打了密籤地,一旦打開很難再合上。
而如果不是傳信遞信人,那就變成幾位當家他們的嫌疑比較大了,總舵主當然要首先排除。
駱冰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沉聲道:“我來的時候,三哥和五哥、六哥,還有十四弟他們都有專程過來問過、打探過四哥這邊的消息,三哥和十四弟問得尤其詳細,三哥還說在這兒有他安排的人可以去聯絡,或許可以在二哥回來之前,找到人幫四哥療傷。會不會……”
“不可能!”文泰來斷然道:“當年我們十幾個弟兄一路打拼到現在,感情深厚絕不會有人背叛地。”
駱冰搖頭道:“四哥,我也是一起過來地,自然也知道咱們當初的感情,可今時不同往日,四哥你應該知道如今的情況已經不比當初了,人是會變的,何況如今紅花會的內部情況也很複雜,不獨只是總舵有矛盾,外邊二堂主屢次不聽總舵主的宣召,而三哥又與二堂主走得很近……”
如果是一般人說這種話,甚至哪怕是方德,文泰來都會立刻打斷,但是自己的夫人,還正懷着孕,他卻不得不靜下心來聽聽,雖然心中依然不願相信,可卻免不了有些許動搖。
他雖然行事粗豪,但卻不是那種傻憨憨的直腸,只要略微想一想,就能注意到以往沒注意或者說忽略的問題了。
苗翠花此時也說道:“其實,我後來也有仔細回想過,文四哥受傷的那次就很奇怪,文四哥一向小心謹慎,怎麼行蹤會暴露得那麼快?而且那人僅用一指便能制住文四哥,武功極爲高深,可爲何又留下文四哥的性命,他到底有何圖謀?”
苗翠花也從來不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相反她很聰明,只是性格比較跳脫,明明人到中年卻有時候表現的比孩子還要頑劣,常常讓方德也無可奈何。
文泰來倒是被提醒了什麼,想到了那次遇害,仍有些後怕,點頭道:“那人武功的確極高,但應該不是清廷中人,否則便不會對我留手。我倒是見過他隱約的樣子,似乎是個光頭。”
這年頭,是光頭的十之八九就是和尚,畢竟沒誰會好端端跑去把頭髮剃光光,就算滿人還都專門留着條辮子呢。
這時方德突然問小冬瓜道:“那個李平安,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冬瓜於是乾脆將二人相遇的事情說清楚了,方德和苗翠花對視一眼,疑惑道:“真的是少林寺還俗的弟子?”
剛剛說到和尚,就又扯到李平安,小冬瓜自然知道他們對於李平安的疑慮尚未打消,她悶聲道:“此事,我又無法驗證,也不知道真假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