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君子協定】(求月票!)
東京,山口汽輪總部。
林志超帶着環球航運的幾位高層,正在會議室和山口汽輪的高層進行談判。在這場談判中,山口汽輪的高層毫不掩飾的希望高價續約,這個態度對環球航運非常有利。
山下達郎開口說道:“林先生,我們經過一次合作,互相都應該是滿意的。想必,你也是打算將船租賃給我們,纔會大駕光臨山口汽輪。”
林志超在這一點上,並沒有否認。
他說道:“我確實希望將船租給你們,單程短租雖然高價,但長約有長約的好處,只要價格合理。”
山下達郎等人明白,林志超在提醒他們,遠東已經鬧船荒,特別是那些參與走私的船,簡直是一兩趟下來,船的成本已經回籠七七八八了。
“那我就直接講條件了,經過我和同事的商量,我們願意以280萬美金一年,爲這三艘船續約一年。當然,租金需要每月支付一次。”說完,山下達郎的臉上露出自信。
這個價格誠意滿滿,雖然單程短租可以獲得更高的利潤,但是風險性顯然更高。
林志超對於這個價格是不滿意的,但第一時間臉上沒有露出任何神色,看了一眼高啓強,示意你來講講。
高啓強立馬用蹩腳的日語講道:“山下社長,我們香港的船東現在有句話——有船就是開了印鈔機,他們往往跑一兩趟單程短租,不到半年時間,就可以賺回一條船”
山下達郎聽見高啓強的話,露出一絲笑容,自信的說道:“伱們的輪船那麼大,林先生做事的風格又是那麼穩健,我相信你們不會跑那種風險的航程。林先生,280萬美金一年的租約,扣除保險費、人工、意外情況等,我相信一年時間,你們購買船的價格,也已經回籠差不多了。現在的行情確實好,我們給的價格也非常好。”
好什麼!
目前正是遠東航運最高峰的時候,日本的貨物大批在港口等待運輸,而香港的很多船東紛紛去冒險走私,整體行情漲了2倍~3倍左右。而山下達郎給的價格,僅2倍,顯然是日本人很精明。
而且,歐美二手船的價格也上漲了,這是威利斯通過越洋電話告訴了林志超。
林志超說道:“日本的經濟現在就像上了發條一樣,需要運輸的貨物堆滿了各大港口。按照這個形勢下去,我考慮將這三艘船打包,將租約時間提升至3~5年,但價格不能低於320萬美金一年。山下社長,我的這個建議怎麼樣?”
山口汽輪的幾位高層面面相覷,他們沒有想到事情發展至這個樣子。
山下達郎和同事對視了幾眼,隨後說道:“3~5年的長約固然是好,但年租金實在太貴。”
於是,林志超分析了一番日本經濟未來走勢,以及香港航運,甚至亞洲航運的未來幾年行情;一番忽悠後,山下達郎和同事紛紛眼神交流。
最後,還是山下達郎說道:“林先生,容我們商量一下,畢竟你突然提出長約。”
“請便”
隨後,山下達郎帶領手下推出會議室,留下職員招待林志超一行。
直到差別半個小時後,山下達郎和一衆手下才再次回到會議室談判。
“我們可以接受3年的合約,價格只能按照300萬美金一年。倘若五年的合約,價格則只能按照260萬美金一年。”
說完,山下達郎再次展現出自信,意思這個條件很好了,快答應吧!
林志超也考慮過,現在貨輪大概上漲20%,一艘8600噸的20~25年齡的二手貨船,價格已經上漲至55萬美金左右;而原來,只需要45萬美金多。
租給山口汽輪的貨船,可是足足3.5萬噸,而且都是次新船,性能沒話說。船的新舊,也決定着租船的價格;按照價格上漲30%的話,三艘船價已經上升至215萬美金。
而一年租金300萬美金,在順利的情況下,可以獲得純利210萬美金。當然,這裡面沒有算大修、事故的風險,這個是靠運氣的。(只要管理有方,事故會降低極致)
所以,運氣好馬馬虎虎一年賺回一條舊船,因爲考慮要買船,只能算現在的輪船價格。
比起去跑險途,那真是利潤臺下,當然林志超的船太大,風險更高了。
林志超隨即說道:“簽署五年的合約,但前三年租金必須300萬美金一年,後兩年可以給予你們260萬一年。”
有半年~一年租金的違約金,一旦簽約,違約的可能性非常小。
這一次,山下達郎和同事眼神交流後,沒有再拖拉了。
“合作愉快,我們明天再談細節和簽約!”山下達郎伸出手,隨後說道。
他和同事們都非常看好這三條船的性能,倘若換成其它貨船,比如二三十齡的歐洲船,他們都不會答應這個條件。
因爲有的貨船載重量是1萬噸,實際上可能只能載重七八千噸,甚至五六千噸。而自由輪和勝利輪的船艙,不僅對貨物能起到很好的保護,而且船艙的設計非常合理。
至於是焊接不是鉚釘的建造方式,事實上,自二戰後這批商船,都還沒有出過事故,現在很多人都覺其性能非常好了。
林志超也伸出手,笑着說道:“合作愉快”
隨後,山下達郎立馬邀請衆人,晚上進行商務宴請,林志超自然答應。
回到酒店,林志超和手下、律師,開會討論了一些合同細節,爭取明天上午的談判和簽約,能順利進行。
對於這份租約,林志超還是很滿意的。
這三艘自由輪和勝利輪,在1955年底合約到期,之後就不跑長約,等到1956年的蘇伊士事件爆發,再尋求一個三年的高價長約。
越是航運價格貴,租賃方越是願意租船和長約;越是航運淡季,租賃費也更願意短程。所以,實則是雙方都有利,因爲做到了互信互利。
到了1959~1961年,世界航運有一個小低潮,林志超也正好提前出售一些太老的船隻,開始大量造新油船。通過這種來調節,環球航運就比同行效率高、發展快。
傍晚。
林志超帶着手下爽快赴約,依舊是選擇在藝伎館,這一次更加的豪華。林志超不介意自己和手下參加這種商務宴請,但他會以身作則,最後拒絕帶走。
也就是,他純粹是以藝術的心態、入鄉隨俗的心態,來參加這種商務宴請。但又必須保證坐懷不亂,不能迷失在聲色犬馬之中。
他作爲老闆都是這種態度,那麼手下自然也會相仿,雖然有陪侍,但能做到禮貌對待,君子風範。否則不然,僅僅爲了圖一時享樂,給老闆留下不好的印象,印象前途,那可就不太好了。
環球航運、長江實業的中層幹部,月薪水在300~500區間,高層幹部的薪水在600~800,年底又獎金。重要的是,大家都可以看到公司以肉眼的速度在發展,自然也覺得自身還有很大的上升渠道。
倍加珍惜工作,也學習老闆的作風——勤學、努力、奮鬥。
席間,山下達郎說道:“感謝林生對我們的支持,對日本經濟的看好和支持,我敬你們一杯。”
衆人舉起酒杯,將清酒一飲而盡,兩邊的和服少女,一個倒酒,一個夾菜,很容易讓人迷失其中。不過,華人素來保守,恪守儒家學理,林志超和其手下還是能做到‘不亂’的。ZB主義就是能腐蝕人,再過幾十年,可能華人風氣也會變了。
山下達郎的話裡透露着感謝之情,因爲日本確實缺船,他們現在去香港租船,都很難找到鐘意的,不是太小,就是要價高。
而3.5萬噸的租約,對於山口汽輪也是公司總載重量的10%以上,可謂非常重要的運輸力量。
林志超笑着說道:“山下社長嚴重了!我選擇和你們合作,便是十分看好日本未來經濟的走勢,希望長期合作。而我相信環球航運的這種經營方式,有利於銀行的貸款,這樣我可以快速擴充船東。所以,合作共贏!”
話音剛落,上下達郎就問道:“林生,莫非你們很快又有船,不瞞你說,我們還需要一些運力。”
需要的運力多呢!
但只能保守一點的說。
林志超笑着說道:“還不一定!但我已經和香港的匯豐銀行達成一次貨船貸款協議,雙方有比較好的互信基礎。”
他不敢打包票。
山下達郎一聽匯豐銀行已經貸款一次給環球航運,立馬知道,環球航運其實還有不少船,頓時感覺其實力非常強,可能是華人私人船東前幾的存在。
“好,那我就靜待佳音!”
林志超點點頭,沒有拒絕,但同時也決定,明年初一定要再增加一個日本的大型航運公司客戶。
翌日。
合約順利簽署,雙方都鬆了一口氣。
這種合約的租金,都是一個月一支付,倘若想客戶一季度一付或者半年一付,顯然是不可能的,別人就是缺外匯,每月一付租金,才能避免外匯超額。
到了五十年代中後期,林志超也會逐漸考慮接受日元付款,這樣有利於雙方。
對於他來說,日元保值,還可以在日本造船或者維修;
對於日本租客來說,避免動用太多外匯。
拿到日本的長租合約後,林志超回到香港,便來到桑達士的辦公室,並將合約遞給他看。
桑達士認真的看完合約後,臉上有些驚訝,這份合約的分量很重。
他隨後說道:“所以,你想借款多少?”
他驚訝這份合約的含金量,倘若一切順利,林志超可以憑藉這份合約,在五年時間內購買3~4倍的載重量二手船;而且,這是在不算貸款的情況下。
相當於,林志超憑藉三艘船,一年時間再賺回三艘船。
桑達士第一次正視起來,他沒有想到航運能如此賺錢,當然並沒有讓他忽視風險性。
林志超立馬說道:“第一年我們有300萬美金的租金,所以我想就貸款這個金額。”
桑達士立馬說道:“這幾乎不可能!倘若我在項目部,也不可能給予你如此高的貸款金額。雖然你的年租金有300萬美金,但是你不要忘了,航運是有大風險的。而我們銀行,是不可能視而不見的。”
林志超知道,事情是需要慢慢商談的,所以他並不是很急;這時候,他看見進口部辦公室掛着一幅英殖民時代的航海圖。
他便指着航海圖說道:“桑達士先生,英國在世界上稱雄稱霸,殖民地遍佈全球,被稱爲‘太陽不落的國家’,它靠的是什麼?”
桑達士先是一愣,他不明白林志超爲什麼岔開話題,這個年輕人的口才總是很好,莫非又有什麼理由說服自己?
他試探性的反問道:“是因爲有堅固的船隻,和威力無窮的大炮嗎?”
林志超點點頭,說道:“是堅固的船隻,這是最爲重要。二戰後,世界進入經濟發展上升趨勢,全球範圍戰役不會再出現。而堅固的船隻,可以爲世界經濟做出決定性貢獻,因爲他的運費便宜,運貨量大.而日本的經濟,正在發生一個奇蹟的變化,他們本身擁有雄厚的工業基礎,如今再被美國扶持,成爲戰爭的物資供應地按照目前的形勢,日本獲得的戰爭訂單,可能是馬歇爾計劃的數倍之多.我將商船租給他們,五年時間可以獲得千萬美金的利潤。”
桑達士聽着林志超一個勁兒的誇日本經濟前景,倒是覺得很驚豔,也知道林志超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無非就是讓匯豐銀行安心,他手中的合約是一個最好的信用狀。
但是300萬美金的貸款,這根本就是賭上自己的前程,若是他答應幫忙,相當於兩人以後就徹底綁在一起了。
“所以,你想憑藉和日本率先簽署長約,獲得他們的信任。利用日本市場賺的錢,大肆擴充船東。”桑達士此時突然察覺林志超的意圖,好奇的問道。
雖然日本現在也會來香港租船,但畢竟都是單程短租,林志超如此長租,確實能獲得日本航運的好感。
林志超點點頭,又說道:“在香港搞航運,有很多有利因素。像英國、美國、日本這些國家,在國際上會有不少敵人,搞航運有太多敵人的話就會受到限制。香港是個自由港,任何國籍的輪船都可以進來,同樣,我們也可以擁有任何國籍的輪船,掛任何國家的國旗,只要是對我們有利……”
桑達士被林志超的話所折服,平添幾分敬佩,這個年輕人對形勢的分析,對行情的理解,對經營的把握,無一不是具有‘未來船王’的潛力。
但想起300萬美金的鉅款,他還是有些頭疼,面露爲難之色。
本來,他一開始認爲,林志超借貸可能是100萬美金。但如今足足翻了三倍,這讓他意料之外。
林志超見桑達士低頭沉吟不作聲,面上卻露出躊躇之色,便問道:“這些個理由和條件,還不夠?”
桑達士爲難他說:“林先生,對於船運業,我們銀行一向比較謹慎,銀行貸款的規矩,林先生也很清楚.”
林志超想到了什麼,說道:“你是覺得擔保還不夠,是吧?”
對,就是這個,桑達士馬上說道:“對。你的船不值三百萬美金,卻想貸款三百萬美金,依舊是個問題。雖然合約值更多,但其中還是有風險。”
銀行家都是穩健的,他並沒有因爲兩人的關係,而放心大膽答應幫忙。因爲假設他答應幫忙,幾乎就是十拿九穩,但風險他也會承擔。
林志超想了想,說道:“如果有一家日本銀行,願意爲我開一張LC,匯豐是否就肯借錢給我?”
LC是 Letter of Credit的簡稱,即銀行信用狀。銀行能開信用狀,就證明租約保障沒有問題。
桑達士眼前一亮,說道:“這當然沒有問題!只要你能拿到這份LC,我就能保證你一定可以獲得貸款。”
對於桑達士本人來說,只是想讓匯豐銀行降低風險,林志超如果說服其他華資鉅富擔保,亦或者抵押長江實業,都是一種‘信用狀’。如今這個LC,由日本銀行開具,那麼就更具保證了。
屆時,匯豐銀行不可能不同意。
“一言爲定!”
“君無戲言(硬翻譯)”
桑達士覺得,林志超成功的希望並不大,倘若失敗,他也不是就此放棄,屆時比如貸款150萬美金,也許更容易達成。
而此時林志超也明白,這份LC很難開,但他依舊選擇去嘗試。倘若不成功,再做打算。
他了解銀行的穩健作風,以及對航運風險的‘懼怕’,但他必須獲得更多的銀行貸款。
因爲此時若是獲得300萬美金的銀行貸款,林志超便可以購買大量的船隻,再次投入運營。一年賺到的錢,恐怕就是巨大的數字。
航運纔是50~70年代最賺錢的行業,連地產都遠不及。前世七十年代末,包宇剛有六十億港幣的財富,而四大家族的財富,能有十億便不錯了。巔峰時期的包宇剛,一艘油船便是香港的一座中型大廈,五十艘油船,便是五十座中型大廈。
試問這份實力,誰能匹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