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黯淡下來之後,在那所民宅中,吳七和領回來的孩子相隔桌子面對面坐着,兩人面前都放着一碗麪條,各自沒聲的吃着。《
過了不知多長時間,吳七放下筷子對那孩子說:“原來你是個小姑娘,我還真是眼拙了。”那孩子抹了把嘴,擡手抓了抓垂下來的頭髮,半耷拉着腦袋不吭聲。
吳七自顧自的笑了幾聲,一直沒有什麼變化的臉鬆懈下來,由於那川劇的變臉一般把這孩子都看愣住了,小臉上一雙大眼珠子盯着吳七幹瞅着,一直到吳七眼帶笑意回看她之後,才趕緊垂下腦袋,手裡頭還握着筷子不知是該繼續吃麪還是該放下。
“你的爹孃呢?”吳七向前探身胳膊肘搭在桌上,用手託着下巴問那孩子。
但聽到這個之後,那孩子落寞了許多,憋着嘴悶悶的說:“爹以前被鬼子抓去幹活再就沒回來,娘得病沒錢治死在家裡了,除了爹孃再就沒了,只剩我自己。”
吳七並沒有因爲這個孩子身世而有所憐憫,反而笑着說:“孩子,你很聰明,而且最重要的是你知道如何去使用自己的聰明,故意把自己‘弄’髒讓人看出來自己是個‘女’娃,也是如此你才能安然無恙的活到今天,但我並不可憐你,因爲我從你的眼睛看到了惡相,你即使現在還在想一些害人的壞人,我說的對嗎?”
孩子吃驚的長着小嘴,手裡的筷子掉在地上發出嘎達幾聲清脆響動,在原本就安靜的屋裡愈發震的人耳朵疼。
“你很怕我對嗎?”吳七笑盈盈的看着她。
孩子憋着嘴點了點頭。
“那你爲什麼要跟着我?是覺得我身上帶着值錢的物件,想趁着我不備偷走了吧?”吳七眼睛稍微眯緊,那張年輕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威嚴。
孩子這時候把臉給擡起來,用自己的大眼睛對上了吳七的一雙還帶着笑意的眼睛。鼓起了些勇氣用脆生生的嗓音說:“不是!我只是覺得你很厲害,感覺你能保護我。”
吳七沒說話,而是伸手在旁邊又拿出一雙乾淨的筷子放在孩子面前,用眼神示意讓孩子先吃飯,然後就那麼看着孩子一根一根挑着麪條吃,兩個人時不時對了一下眼。但孩子看後趕緊垂下頭,她不敢再看吳七的眼睛,更不敢把自己的眼睛讓吳七看到,這個二十多歲剛出頭的年輕人給人一種奇怪的老成,而且還有一雙可以‘洞’察人心的眼睛,孩子湊活了這麼多年還真是頭一次遇到,她不由的對吳七充滿了好奇。
等吃完飯後,吳七已經往爐膛裡塞了些柴火,將爐子生的比較旺來抵擋這初‘春’凍人的寒意。孩子剛要把碗筷給收拾了。就聽見吳七低聲說:“就放那吧,一會我來收拾,孩子問你點事。”
“啥事?”孩子又慢慢坐下,眨着眼睛看向吳七。
吳七隨意拍了拍手中的木屑,呼了口氣坐在孩子對面,臉上的表情很輕鬆,不像白天的時候那種冰冷冷笑容,用像是朋友之間聊天那種語氣說道:“咱們都是苦命人。你爹孃沒了,我壓根就沒見過爹孃。不過我能比你強一點,我還有個認的大哥,而且我打算把你帶到他那去,起碼你能有個容身之所,不用再爲吃飯發愁。”
“我有家,我不去!”孩子垂着頭拒絕的非常乾脆。
吳七則笑着說:“你把臉都洗乾淨了。這應該不是想回去的意思吧?還是之前那句話,你很聰明,是我見過的同齡孩子中最聰明的一個,我是在幫你,當然你也可以不用。反正我這幾天空閒時間很多,想找點事打發了,我想話就不用說太多,你的小腦瓜應該會明白的。”
說完話吳七便出‘門’拎着水壺打算燒熱水了,就在臨出‘門’前突然回頭問了那孩子一句說:“對了,我都忘了,孩子你叫什麼?”
孩子摳着手指悶悶的說出一個名字:“品品,三口品。”
吳七笑着說:“你這小丫頭居然還識字,行‘挺’好。”
水壺被坐在爐子上,隨着水被燒開之後,屋裡的空氣變得溼熱起來,倒有些悶人了,這也是當時那個年代的不便利之處。
兩個人依舊還是面對而坐,剛纔各種面前擺着的麪碗,而此時則換成一杯熱水,吳七看着窗外目光變得柔和起來,似乎想到了什麼事就擡手搓了搓頭皮,嘆了口氣似乎想回到以前的狀態,但他在這兩年經歷過的許多事後,他再也回不到當初了,再也當不回那曾經的小七,人總得成長,不會永遠都像孩童時期那麼天真,總得讓自己狠下心來,做一些明知道是錯的卻還得乾的事,這種成長本身就是一種可悲。
吳七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幫這個孩子,可能是因爲她於自己身世有幾絲相同,但卻沒從她的身上看到自己小時候那種天真,理由很簡單,他自己都有些不知道,但他也不需要知道,因爲如今的吳七和李煥相同了,穿行於全國各地,不停的變換着各種身份經歷危險要命的事情,而往往最終的答案卻令人失望,但吳七十分享受這個過程,他終於能像李煥一樣的活着了,這纔是最重要的事。
李煥從那次在長白山研究所失蹤後,就再也沒出現過,兩年時間過去了,居然就一點蹤影也沒有,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被感染了或者沒被感染,但他應該是進了研究所的那個通往火山中間的‘洞’裡,這恐怕比找到屍首更令吳七難過。
每當想起李煥,吳七臉上難免會‘露’出落寞的神情,他此時的努力只是爲了能讓李煥看到,可如今在看起來這是不可能的事了,想着想着眼神中都流‘露’出一股憂傷。
品品人小鬼大,她從剛纔開始就一直盯着吳七,看着他一舉一動,不知道心裡頭盤算着什麼,當吳七回過神後,品品趕緊收起了心思‘露’出笑臉,看起來特別的無害,但小手卻在下面有節奏的敲打桌‘腿’。品品以爲自己的心思藏的很好,起碼現在吳七肯定看不出來了,但她可能想不到,那些小心思全在吳七的眼中,被那微翹起的嘴角給掩飾住了。
“這個孩子有點意思。”這是睡覺前吳七想的最後一句話。
這棟民宅是空房子,也不知道空了多長時間,那所有的東西上面都被覆蓋了厚厚一層灰,但沒想到這個品品居然在吳七回來之後把屋子收拾乾淨,還洗了個澡,將自己滿頭滿臉的灰都洗去了,此時看起來那還真有點像是出水芙蓉,雖然此時年歲大,但小模樣已經長開了,估計日後也是美人。
吳七每次有任務的時候,那在當地的身上和臨時住所就隨身帶着,十六所又特權也是比較神通廣大,不管在哪都能‘弄’到一間可以住人的房子,但只是遮風擋雨,不是養老爺舒服的地方。
當天吳七並沒有帶品品去找老吳,而是說明天再去,這一次那小丫頭則沒有吭聲,老實的坐在也不說話。炕上的被褥是新的,不知什麼時候被什麼人給放進來的,就是要給吳七用。
裡屋的炕比較小,吳七就讓品品睡在那,而他自己則在外頭一個木‘牀’上躺着睡覺,這一晚上吳七還是頭一回睡的那麼熟。一般來說,這屋裡頭有個鬼心眼多的小丫頭,吳七是不可能睡的太死,就是沒有那因爲身份和養成的習慣問題也是不能多睡熟睡,但可能是因爲離那哥幾個近了,吳七感覺心裡頭踏實,就什麼都沒管也沒多想直接睡覺,有什麼事明兒再說吧,難得放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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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並不是說他就睡的跟死豬似得讓人在夜裡宰了都不知道,那小丫頭晚上起來幾次,在屋裡‘亂’走翻他揹包的時候,吳七都知道,但卻沒管,而是嘴角微翹似乎已經看到了那鬼丫頭失望的神情,因爲他的包裡壓根就沒什麼東西可翻。
原本以爲這鬼丫頭可能會有些失望就離開,但沒想到卻回到炕上睡覺去了,她似乎不光是爲了偷吳七的東西纔跟他來的,可能還有那麼點探究的意思,這人不大心眼‘挺’多。
一大早起來後,吳七就洗了把臉,但順道本能觀察了一下屋裡的東西,然後又看了眼‘門’外窗臺擺放的石子,那是他故意隨手扔的,就是怕夜裡有人會來,但並沒有出什麼事,起碼這兩年的時間裡,危險都是面對面,而不是‘陰’着來的。
吳七站在‘門’口醞釀情緒,他還不知道老吳胡大膀蔣楠怎麼樣了,當初不辭而別讓他心裡頭有疙瘩,因爲這次任務得來四平,既然來了就不能躲着不見,不如正正當當過去,讓老吳看看已經長大的吳七。
結果正醞釀一半,忽然被屋裡頭品品的喊聲給打斷了。
“七哥,咱們去早點唄!我都餓了!”
吳七都沒回頭,直接說了一句:“吃東西之前我帶你去換身衣服,然後去找老吳。”
品品扯了扯自己身上有些髒的衣服,一癟嘴說:“老吳是誰啊?”
吳七看着天笑着說道:“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