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天荒地老永無見期

88.天荒地老,永無見期

“夏天……”

王俊熙沙啞的聲音剛開口,我整個人就不淡定了。

他在涼亭外,我在涼亭內,因爲高出兩個臺階,我們的視線幾乎是齊平的。我不知道他是何時出現在我的面前的,更不知道,他這一聲稱呼,又有哪些意思。

我們兩人都是沉默,林浩忽然開口,說:“你們先聊,我公司還有點事。”

“不用了。”王俊熙忽然接話,卻說了讓我和林浩都驚訝的三個字。

林浩尷尬的抽回腳,轉過臉來看向我。我沒想到王俊熙竟然會說這幾個字,忽然有點生氣,想都沒想,立即開口,說:“對,你留在這裡。”

這次是王俊熙招架不住了,他深吸一口氣,忽然開口到:“我想,應該離開的,是我。”

原本我還對王俊熙的突然出現感到意外,不由自主的燃起了一份希望。可沒想到,他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來。

“王俊熙,你知道你現在在說什麼?”林浩煩躁的向前一步,卻被我拉了回來。

“林浩,你有事先忙吧,正巧,今天,我也有點事情要和王俊熙單獨談談。”我已經將情緒掩藏的很好了吧?他一定什麼都看不出來吧?

或許,他是因爲林浩在場沒法開口呢?或許,對於照片的事情,他是過來解釋的呢?

林浩聽了我的話,這才很不甘願的離開。原地只剩下我和王俊熙兩人,我指了指涼亭的座位,說:“我們談談吧。”

王俊熙猶豫的看了我一眼,這才走了上來,我們並列而坐,中間卻隔着長長的距離。

良久的沉默之後,王俊熙率先開口,說:“他對你還不錯吧。”

我只覺得心口某個地方疼的厲害,卻又不知道,自己該說句真話,還是說句假話。五年,我們兩人之間磕磕碰碰了五年,最終,竟然落到了不知說些什麼的地步。

“你是來跟我說這些的?”我悄悄地將手插到衣服口袋裡,生怕王俊熙察覺到我的緊張。

王俊熙忽然煩躁的扯了扯領帶,伸手掏出了煙和打火機,火紅的火苗閃現在我的眼前時,他忽然意識到我坐在身旁,又熄滅了火苗。

“抱歉……”

“抱歉和對不起,變成了你的口頭禪了?”我簡單的開了個玩笑,瞥了一眼王俊熙,倒是沒有多說。

“或許是吧……”王俊熙低着頭看着地上的瓷磚,小心翼翼的說:“今天,可能是最後一次了。”

最後一次?什麼意思?

我驚訝的手握成拳,又鬆開,沒敢主動開口。

“夏天,我記得我剛認識你的那一會,你還是個小孩子,”王俊熙又一次的開口,說:“一晃眼,就五年了。”

“剛認識的那會,你還是我的輔導員。”

“那時候,你笑的多天真啊。”王俊熙雙眼迷離的看着遠處,好像在回憶一般,“即使生活上有很多小困難,也很少見你哭過。”

我不知道王俊熙爲什麼忽然會說這些,可是右眼皮突突突的跳個不停,讓我不禁捏了把冷汗。

“我一直覺得,和我在一起,你應該是快樂的。在你看來困難的事情,我都能幫你解決。對你來說難纏的事情,我也可以出面。即使掛着輔導員的名號,卻可以肆無忌憚的幫你解決問題。”

沙啞的聲音述說着往事,連表情都變得柔和,這是王俊熙?他到底想要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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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年的寒假,在宿舍門口,親眼目睹着一個男人進了你的住處,那種感覺,到現在還是記憶猶新。錯記你的生日,一個人在雪地裡等待,告訴自己是因爲愧疚,可明明又明白,不是愧疚那麼簡單。”王俊熙咧嘴一笑,說:“三十多歲的男人,做着自欺欺人的事情,還真是可笑。”

“那天晚上我去你家看你,你還罵了我。”我白了王俊熙一眼,往事歷歷在目。

“第一次跟你跨年,卻不由自主的說了心事。奔向透露一些過往,讓你瞭解更多。可是在此之後,你卻躲着我。”王俊熙嘆了口氣,說:“當時我也猶豫,我想啊,你那麼小,不太適合瞭解我的過往,畢竟太沉重,不大適合你。”

“夏天,我一直在想,其實,我是一個不值得愛的人。”王俊熙話鋒一轉,眼神忽然瞥向我,說:“你就是一塊無瑕的美玉,而我,卻是一顆被打磨圓滑的石頭。我一直最害怕的,就是怕我的沉重,附加給你。”

爲什麼,我有種再做道別的感覺?

“王俊熙,你……到底想說什麼?”

王俊熙輕輕一笑,說:“我只是忽然覺得,或許我又錯了。第一次,是錯在愛了不該愛的人,而這一次,是錯在……”

敘述忽然停止,我疑惑的看着王俊熙,想要知道他接下來的言語。

但是良久,他只是搖了搖頭,說:“罷了,不提了。”

他就是這樣的人,所以喜歡吊胃口。

我白了他一眼,仔細的醞釀着是他今天的這些話,總感覺今晚的他無比坦蕩,好像要把所有的話,一次性說完。

既然他要坦蕩,那麼,我也儻蕩一次吧。

“關於照片的事,你沒什麼要解釋的嗎?”還是控制不了,問了一個傷風景的話題。

王俊熙看着我,忽然咧嘴一笑,說:“現在,還有解釋的必要嗎?”

“你覺得呢?”

王俊熙忽然避開我的目光,說:“夏天,我不想渴望你的原諒,但是,我想要你知道,你離開的這一年裡,我從來沒有停止過找你。”

找了我?

“從開始,到遇見,我那麼小心翼翼的跟着你,想要守護着你,卻不曾想到,會給你帶來傷害,”王俊熙緩緩開口,又說:“五年的時間,我沒想到,你因爲我,受了那麼多委屈。是我的表達方式不對,纔會讓你一直辛苦。”

辛苦?

“夏天,對不起,我讓你受累了。”王俊熙的雙目安靜的看着我,彷彿所有的情緒,都包含在那雙眼睛裡。

“你今天,到底想說什麼?”我不敢開口,卻不得不開口。

難道,他聽到了我和林浩的談話。

“我忽然覺得,我耽誤了你很久……”王俊熙認真嚴肅的開口,說:“愛一個人,就是讓他快樂,但是,我好像,沒給你快樂。”

“所以呢?”我激動的站起身,慌張的問。

“夏天,我希望你快樂。”王俊熙擡眼看着我,說:“這是我現在,唯一能爲你做的。”

“王俊熙!”我憤怒的開了口,說:“你今天過來,跟我說了這麼多的廢話,最後就是爲了告訴我這個?”

王俊熙緊緊地抿着雙脣,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感覺,他的全身都在顫抖。

不對,我的全身也在顫抖。不對,不對,都不對。

“夏天……對不起……”王俊熙吞吞吐吐的開口,最後,終於說出了答案。

我只覺得眼前一黑,身體不受控制的到了下去,他的手臂伸到我的身後,而我只是掙扎,掙扎着躲開。

那些話都是假的。那些情話都是假的。

這五年來我們之間的所有都是假的,在我看來,全世界都欺騙我他也不會欺騙我的王俊熙,他的真情,都是假的。

虛情假意,我不需要!

“王俊熙,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的名字,”我深吸一口氣,扶着涼亭的石柱,我不知道我的眼睛裡憤怒多一點,還是可憐多一點,我想,那已經不重要了,“從今天起,你我之間,恩斷義絕,天荒地老,永無見期!”

“夏天……”

“不要喊我的名字!”我掙扎的站起,慌張的朝涼亭外走,沒想到腳下一滑,竟然跌落下去。

疼。

只是身體的疼痛,遠遠比不上心口的疼痛。

我的狂妄,我的放肆,我的自信,最後,只換來了一個笑話。

走到他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的回過頭,看一眼,最後一眼。

我想我還是太年輕,有太多的事情讓我措手不及。年少的時候,花了太多的時間去投入愛情,那些所謂的愛情,讓我們大喜、大悲,讓我們驕傲、讓我們沉淪,卻不知道在時間的檢驗下,露出了幻想後的醜陋真實。

讓所有的美好與悲傷定格在彼此的生活軌道上把,兩兩相望,最後只是兩兩相忘。不再相見。不再相戀。不再相連。

再見,再也不見。若,不能深愛,就狠狠地,忘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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