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你是不是有難處?

潁州,位於淮河以北,地勢平闊,河川匯流,四季分明,風景如畫。

孫亦諧和黃東來這一路過來,可說是逢山有寇,遇嶺藏賊,但唯獨到這潁州後,算是太太平平,沒遇到什麼事兒。

當然了,這也是有原因的……

因爲朝廷那“風雲水月”四大高手中的“風滿樓”平日裡就駐紮在潁州衛;別的地方不敢說,單就潁州城這一塊,人家還是罩得住的,即便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到了此地,也絕不敢造次,更不用說那些二三流的蟊賊了。

孫黃兩人在潁州休整了三天,每天都睡足五個時辰,起來就吃吃鏊子饃、喝喝撒子湯,適當練練功活動活動筋骨,實在覺得閒了就去潁州西湖逛一圈。

三天後,人、和馬,都消除了不少之前旅途攢下的疲勞,於是,第四天,兩人又重新騎馬上路。

從潁州城出來,往西北方向走,總體是在走上坡,本應是比較困難的行程,但因爲他們讓馬匹歇了三天,所以行得還不算費力,基本上每天都可以在黃昏前就趕到驛站。

就這樣又行了數日,沿着官道過了兩個縣,他們便到了周口。

從廬州到此,以我們今人的標準來說,走高速公路不到五個小時就能抵達。

但在那個年頭,道路的艱險,加上中間遇到的各種事情以及必要的休息時間,兩人前前後後加起來走了有十幾天,確是不易。

曾老爺送的那兩匹馬,用到這兒……也就差不多了,得讓它們好好休養一段日子才能再跑長途;所以到了周口之後,孫亦諧便去找了個馬販子,討價還價一番,跟對方換了兩匹馬回來。

那換來的新馬,自是精神抖擻、已休養多時的,從這裡到洛陽爲止應該都不用再換了。

事到如今,黃東來和孫亦諧顯然也已經不打算再去乘高鐵幫的旅車了;畢竟他們來都來到這兒了,沿途多走走看看,也不失爲一種歷練。

從周口出來,下一站便是許州,即我們熟知的許昌。

到了許州,離洛陽也就不遠了。

算算日子,如果一切順利,兩人應該能提前半個月左右到達。

當然,如果又遇上了什麼事兒耽擱了,那就不好說了……那個時代,生活節奏實在太慢,擱在今天你一個電話、一條信息就能說清的事,他們可能需要數個小時才能傳達;你開着車,跟着導航,走在平整的馬路上,一天能跑八個地方、辦八件事……古人呢,一天裡能去辦兩件事兒已經算高效率了。

這也是爲什麼,那時的人遠行,假如是有什麼重要的事,通常都得在計算好的日程外再提前個十天半拉月出發。

孫亦諧和黃東來這次就算是出來得早的,要不然他們也真沒那麼多功夫在路上管閒事兒……

…………

且說孫黃二人出了周口,沿着潁水岸邊的道路朝上游行去。

這條路,可從潁河北岸遙望對岸的山峰,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是夜,兩人在一村莊尋宿,這村子裡有客棧,可惜客房並不多,當然他倆都是男人睡一間房也無所謂。

經過猜拳決勝,“彈簧手”孫亦諧成功獲得了牀的所有權,而黃東來只能罵着街打地鋪。

半宿無話,直到凌晨……

嘶啦嘶啦

客房的窗外,忽地響起了一陣怪異的響動。

孫黃二人幾乎是同時聽到,同時醒過來的;他們的反應也很一致猛然睜眼、輕聲坐起、轉頭觀瞧,然後就把腦袋朝兄弟那兒伸過去,壓低了聲音說了句:“你聽到了嗎?”

“聽到了……”黃東來接着道,“而且我覺得這太不像是風聲……”

“廢話。”孫亦諧道,“門外是客棧走廊,哪兒來的風。”

“要不然……”黃東來道,“孫哥你過去看看,我在這邊用暗器掩護你。”

“毛!”孫亦諧道,“我纔不去呢。”

“你是不是怕了嘛?”黃東來開始用激將法。

“誰說的?”孫亦諧死要面子,果然中套,硬撐道,“我怕什麼?老子面對危險就像呼吸一樣。”

“那你爲什麼不去?”黃東來道。

“我……”孫亦諧一時間確也沒想出合適的藉口。

“孫哥,你是不是有難處啊?”黃東來勾起嘴角,陰陽怪氣地笑道。

“我沒難處!我有個毛難處?”孫亦諧說着,忽然想到了什麼,趕緊反問道,“你自己怎麼不去啊?”

“我有難處啊。”黃東來擺出死龜不怕開水燙的態度,回道,“我心臟不好,萬一是什麼可怕的東西,把我嚇死了咋辦?”

“你……”孫亦諧已經開始後悔自己剛纔的裝逼言論了,明明和對方一樣裝烏龜就沒事兒的,他非要死撐,導致現在有點騎虎難下,“媽個雞的……去就去!”

兩人用非常低的聲音完成了上述對話,接着,孫亦諧便躡手躡腳地從牀上下地,隨手抄起了靠在牆上的三叉戟,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護身寶甲(以他的性格,自是睡覺也不會脫這個的),吞了口唾沫,一步一步地朝門口走去……

嘶啦嘶啦嘶啦……

而這短短兩分鐘內,那門外的聲音非但沒停,還越來越響、越來越急促了,看來就是奔着孫黃二人來的。

在孫亦諧走向門口的同時,他身後的黃東來也沒閒着;黃東來也從地上起身,來到孫亦諧側後方的角度,把兩支暗器捏在了手裡,隨時準備支援。

他倆都不笨,壓根兒就沒打算點燈,因爲這種時候點燈顯然對他們更爲不利。

“呼……”數秒後,孫亦諧終於來到了門口,他又深呼吸了一下,然後鼓起勇氣,打開門閂,伸手把房門朝裡一拉。

那老舊的門軸發出了一聲刺耳的呻吟。

接着,門開了。

孫亦諧登時後退兩步,持戟一架,卻發現……門外空無一人,只有空空如也的走廊,和走廊對面的一堵白牆。

那古怪的聲音,也在門被打開後戛然而止。

但孫亦諧並未因此放鬆緊繃的神經,他屏息凝神,望着那黑暗的走廊,側耳傾聽。

很快,他就聽見……

篤,篤,篤……

門外的地板上,發出了些許聲響那水滴滴到地上的聲音。

就在孫亦諧反應過來,擡頭之際……

突然!一團黑色的、溼漉漉的長髮從門上方倏然垂下,那頭髮的源頭,是一張倒懸着的、慘白的人臉。

“啊!”那張“鬼臉”在探出來的剎那,發出了一聲淒厲無比的尖嘯。

“啊”同一刻,孫亦諧也發出了一聲淒厲無比的慘叫。

本來,從氣氛和畫面上來講,這一幕也足夠嚇人了,再加上那張人臉一驚一乍的叫聲,是個人都得嚇得跳起來。

而孫亦諧也確實跳起來了,只見……他嚇得把手中三叉戟一扔,雙手本能地捂向自己兩側的腮幫子,在一瞬間完美cos了蒙克那幅《吶喊》中的造型……接着,他便連退數步,被牀沿絆了一下,摔倒在了牀上。

也別說是與“鬼怪”正面相見的孫亦諧了,縱然是在側後方看到“鬼臉”的黃東來,一時間也被嚇得愣住。

不過,看到孫亦諧那誇張到讓人想笑的反應後,黃東來馬上就回過神來,嗖嗖兩下就把手裡的暗器投了出去。

可惜,門外那位早有準備,暗器還沒到,她就已經把頭收了回去。

乒乒乒乒……

緊接着,黃東來就聽到屋頂上傳來了十分明顯的腳踏瓦片之聲。他剛想去追,又一想不對,這怎麼看都有點像是誘敵的陷阱。

就在黃東來猶豫之際,另一邊……方纔回過神來、且有點惱羞成怒的孫亦諧,已然是怒至急處、急中生智……他重新抄起了三叉戟,站在榻上,直接朝着屋頂上發出聲音的地方奮力捅去……

這村兒裡的客棧,茅屋破瓦,而孫亦諧手上的兵器,可是削鐵如泥的寶物,他這一捅,就跟拿刀子捅窗戶紙一樣,三叉戟穿透屋頂攻擊時幾乎毫無阻滯。

屋頂上那位也是沒想到竟然會被“穿牆奇襲”,一個大意,其左腳的整個腳面就被捅了個對穿。

本來她還想把兩人引到上面來,在開闊處利用自己事先佈下的“流絲斷魂陣”暗算他們的,這下可好,還沒動手自己就受了相當棘手的傷……無奈,她只能趕緊逃跑,以免對方真追出來了不好收場。

但孫亦諧可不知道對方的想法,他只知道自己第一下捅完後三叉戟的尖上有血,這就說明攻擊有效,於是他又蹭蹭蹭連刺了七八下。

當黃東來意識到了什麼,試圖開口阻止孫哥時……已經晚了。

伴隨着嘩啦啦一陣瓦片落地之聲,房頂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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