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萬年裡,有人收穫頗豐,有人兩手空空,成果都在這一天體現出來了,結果就是有的攤位人頭攢動,擠都擠不進去;有的攤位則是無人問津,只有眼紅嫉妒,空自鬱悶。
在升上到仙界的第二層後,仙人的數目比之底層有了急劇的縮減,而且出於各自的忌憚,避諱,禁忌等種種考慮,仙人們都不喜羣居,多是喜歡單獨行動,能有一兩人結伴已是罕見。
然而各人的機緣不同,獲得的物資也不同,每個人或多或少都能得到一些於己無用但旁人卻是急需的物品,因而交易對於仙人來說,是勢在必行的迫切需要。
但對於個人交易和小規模的三五人間的交易,誰都不會放心,都害怕對方不懷好意,交易不成就豪取搶奪,甚至殺人奪寶,因而大規模的集市交易就應運而生。最起碼在光天化日,衆目睽睽之下,誰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公然殺人奪寶,即便奪得了寶物,也會被更多的人盯上,成爲黃雀眼中捕蟬的螳螂,所以即便是有這樣的心思,也只敢在交易結束之後,再覓機行事。
這裡地廣人稀,平日裡仙人們都是行蹤隱秘,來去匆匆,這也是蘇傲天等人數月之間發現不了人蹤的原因。若不是適逢這次集市,或許過上三五十年,他們纔會遇到一個半個仙人也說不定呢!
等到蘇傲天他們將這個集市逛得爛熟於胸,時間已經倏忽過去了一年。原本他們根本沒有任何東西可供交易,應該早早離開這裡纔是,不過通過這段時間的瞭解,他們已經知道這些仙人們的生活與他們在仙界底層的經歷差不多,也是辛辛苦苦積累修煉資源,以期獲得提升突破的機會。所不同的是,這裡的仙人們修爲較高,獲得珍惜資源的機率也較大,因而他們不願與旁人分享,而是願意單獨行動,也就不像仙界底層的仙人們一樣,建造城市聚集在一起,而是在隱秘處建造洞府,獨來獨往,少與人接觸。
在仙界底層,這種單調的生活已經重複了近兩百萬年,蘇傲天等人儘管意志再堅毅頑強,也免不了對此產生牴觸,一想到在這裡,這樣的生活還要繼續,包括蘇傲天在內,衆人都是不寒而慄。眼前的集市,萬頭攢動,熙熙攘攘,雖然紛亂嘈雜但充滿了活力,因而誰也沒有提起離開,儘管沒有進行任何交易,他們還是興致勃勃地逛來逛去。左右這個集市不過持續三五年的時間,之後十萬年的歲月裡,他們還得忍受孤獨和寂寞,那就趁着這段時間,盡情享受一些充滿煙火氣的歡樂吧。
這時已經有人陸陸續續地開始離開了,只有心有不甘之人,尚自做着最後的努力,想方設法換取自己急需的物品。隨着人數的減少,蘇傲天等人也漸漸認識了一些熟面孔,雖然彼此並不相識,也未曾搭過話,但有時見到了,也會微微頷首示意。
時間又過了一年之後,離去的人已經有一大半,集市開始顯得蕭條起來,留在這裡的人,彼此間越來越熟悉,到得後來,幾乎看到每一個人都覺得眼熟。這時,終於有人開始注意到蘇傲天這一行人,雖然一直在這裡徘徊流連,但從來都是隻看不買,並未與任何人進行交易。
這樣的行爲在這樣的場合裡當然顯得出奇,難免會令人猜測他們的用意。有了這樣的想法,就會對他們格外注意一些,然後就越發覺得他們的行爲奇怪。慢慢地,就有人猜到了,他們是剛從仙界底層上來的,囊中羞澀,沒有資源拿出來交換,只能看着解解饞。
這樣一想,大部分人也就釋懷了,並且從他們身上看到了當年自己的影子,心中不無感慨。然而卻有個別人,在得知了他們可能是從仙界底層剛剛升上來之後,不由得心中一動,似乎想起了許久之前的某些事情。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這場熱熱鬧鬧的交易會在經過了三年多的時間後,終於曲終人散了。仙人們如同倦鳥歸林,紛紛回到各自的駐地,而且沒有人敢停留太久,幾乎是在一夜之間,剩下的十餘萬名仙人突然間一鬨而散。如果不是這樣,而是三三兩兩逐漸離去的話,那越晚走之人,將要承受的風險,必然會更高,可以篤定得出結論,他們一定會在離去的途中遭到暗算。
像這樣突然之間一鬨而散,則是將風險大大分攤了,想要追趕某個特定目標,會被這些亂哄哄的人羣大大幹擾,再加上有意的僞裝,脫身的機會很大。這都是仙人們在經歷過了多次的危難之後,從鮮血中得到的經驗和教訓。
蘇傲天等人並未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因而在仙人們突然撤離之時,顯得措手不及。然而他敏銳的神魂很快就發現了仙人們的統一行動,並迅速反應過來他們這麼做的意圖,因而趕在撤退潮流的末端一起離開了這塊平坦空闊的土地,避免了成爲孤零零的八個被遺棄之人。
他們漫無目的然而有些怏怏不樂地走着,一路上鳳凝嫣還在意猶未盡地回味集市裡的事情。蘇傲天忽然間感到一陣心悸涌上心頭,久違的感覺令他渾身不由自主地輕微戰慄了一下,他看了厲恨天一眼,發現後者對他輕輕點頭,心中明白自己的感覺沒錯。
他不動聲色的做了個手勢,夥伴們一下子全明白,自己這一行人被人盯上了。
蘇傲天不禁感到奇怪,他已經知道在集市交易結束後,發生流血衝突和慘案是大概率的事件,然而這些衝突的主角,都是那些擁有或是交易到了珍稀物資的仙人,像自己這些根本沒有參與交易,一無所獲之人,有什麼理由引起旁人的關注?
既然已經被人盯上了,蘇傲天自然不會選擇逃避。表面上,他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卻開始向荒僻的地方走去,想要讓跟蹤之人儘早露面。
過了不久,仙人們的氣息幾乎都察覺不到了,前方的空間驀然泛起一陣輕微的漣漪,一個身影從中顯露出來。
蘇傲天定睛一看,這赫然是一個熟面孔,雖然從未有過交談,然而在集市交易進行到後期時,不止一次地見過。
他身上散發的強大氣息,表明了他的修爲遠遠勝過了初仙的水準,但卻沒有達到中仙,不過已經十分接近了。這樣的修爲令蘇傲天心中一寬,如果他的真實修爲就是他表現出來的這樣,那麼對自己一行人,尚構不成威脅。
當初他們在幻境之中,面對着木泉根本沒有還手之力,然而過了二百萬年,衆人都已經成功突破到初仙,輔以神器的幫助,抗衡中仙並非奢望,衆人聯手之下,滅殺這樣的存在也有可能。
因而看到此人明顯是不懷好意的阻攔,蘇傲天並不擔心,表面上,他還是裝出一副迷惑不解的樣子,說道:“這位仙友,貿然攔住吾等,所爲何事?”
此人面帶寒霜,冷然說道:“拿來!”
衆人都被他的話弄得莫名其妙,拿來,拿來什麼?自己身上確實有神器,他怎麼可能知道?他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蘇傲天也是一愣,但神色不變,還是疑惑地問道:“拿來什麼?仙友只怕是誤會了,吾等在交易會上,並未有一星半點的收穫,仙友看來是找錯人了。”
此人嘴角一撇,不屑地說道:“交易會?那裡的破銅爛鐵,會被爾等看在眼裡?我要的是…神器!”
神器這兩個字一說出口,衆人的心都是猛地一跳,包括蘇傲天,也是愕然難以相信,他們都是做夢也想不到,此人竟然一口就道出了他們最大的秘密!
縱使再鎮定,但是當他叫破了自己等人最不應該被人知道的秘密後,衆人臉上還是有止不住的驚愕表情顯露了一下,落在此人眼裡,更堅定了他的判斷。於是他又扔出了一個殺手鐗,掏出了一副絲絹樣的物事,抖手一展,居然是一幅畫,看着洛盈袖,冷冷說道:“這位仙子,你該不會否認,這幅畫像上之人,不是你吧?”
衆人定睛一看,這幅畫不說畫得惟妙惟肖,但也頗爲傳神,除了畫上人的服飾不同,面貌五官皆與洛盈袖極爲相似,令人稍加留意,就不難辨認出來,畫像上正是她本人!
蘇傲天心念電轉,自己一行人的來歷,和擁有神器的秘密,只有幻境中的人知道,眼前之人拿出的畫像,不是來自於木泉那一夥人,就是來自幻境裡的難友!
當初那個修魔者就是通過這些難友得知了自己的秘密,現在不知道此人是木泉的同夥,還是如修魔者一般單獨行動之人,最好能摸清他的底細。
想到這裡蘇傲天蘇傲天故作不解,說道:“仙友莫非也在幻境中居住過一段時間麼?爲何我覺得陌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