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雲州的修仙者忍不住鬨堂大笑:“也不看看爾等都是些什麼貨色,居然也想去光明府?別說是九天境的大能震怒了,就算是太玄境界,也足以滅殺你等這些蝗蟲而有餘!”
夔門州的來人朗聲說道:“我家統帥還有一句話奉勸諸位,吾等敢想敢做,不僅是進入了慈雲州,此刻還要前往光明府;爾等不敢想不敢做,只能囿於慈雲州彈丸之地終此殘生。何去何從,各位自便,現在還請讓道,免生干戈。”
這幾句話落在慈雲州的修仙者耳朵裡,不啻於平地驚雷,震得他們全都愣住了!
忽然間,他們發現自己真的沒有資格譏笑夔門州的這些蝗蟲,他們的修爲實很差,可是他們已經成功地挺進了慈雲州,並且將自己這些修爲遠在他們之上的本地人士擠壓到了半個慈雲州的地盤裡;而他們的目標更爲高遠,從沒有滿足於停留在這裡,還想着向光明府進發!
但自己呢?只是擺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心裡十分鄙夷這些與畜生掙命的可憐蟲,卻從來不曾想過,爲自己爭取一個到光明府生活修煉的機會!
現在,這些蝗蟲都要去光明府了,可笑自己還以爲他們是要爭奪慈雲州這一畝三分地,細思起來,究竟是誰該笑話誰呀!
他們一時間有些失魂落魄,茫然地站到了一旁,目睹着夔門州無窮無盡的大軍從自己面前經過,浩浩蕩蕩直奔光明府而去。
忽然間,有人喃喃說道:“夔門州之人都想要去光明府,我爲什麼不敢想,不敢去?”
彷彿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更多的人跟着問自己:“我爲什麼從未想到這一點?難道說,我還不如夔門州出來的這些可憐蟲麼?”
一想到這個問題,他們不禁遽然而驚,事情就是如此,他們如今,已經連這些被自己瞧不起的夔門州之人都比不上了!
不知道是誰喊出了第一聲:“夔門州的道友們,等等我!”旋即就響起了七零八落的呼聲:“還有我!”“我也去!”
這呼聲最終匯成了汪洋大海,許許多多的慈雲州修仙者們壓抑不住心中沸騰的情緒,義無反顧地加入了夔門州的大軍,一同向着前方的光明府行去。
那些趕來參與阻擊夔門州大軍的慈雲州修仙者,在半路上得知了此事後,驚愕之後也如夢初醒,忙不迭地加快了腳步,卻不是爲了保衛慈雲州這片樂土,而是要去更好的家園光明府。甚至到後來,人羣中赫然出現了張洞虛等聖人的身影,但衆人已經不以爲異了。
光明府府城所轄的範圍,比起慈雲州、夔門州來說,並不算大。與慈雲州的交界地,是一片開闊的原野,沒有須臾山這樣明顯的界限,然而這片開闊的原野,卻遠比須臾山要令人望而生畏。若是沒有足夠的修爲,沒有人敢進入這片平原,去到心目中的聖地。
但是今天,橫亙了數千萬年的禁忌終於被打破,數不清的人獸匯成了一望無際的洪流,流進了這片開闊而不設防的土地。沉寂了不知多少歲月的大地被驚動了,發出了陣陣顫抖,開始從熟睡中驚醒,好奇地觀察身上發生的變化。
這樣浩大的聲勢引起的震動可想而知,在人與獸組成的洪流剛剛涌入這片土地,立刻引起了激烈的反應。
一個恐怖的氣息忽然間從遠處浮現,毛骨悚然的感覺隨即從心中浮起,不僅是人族,連靈獸也清晰地感應到,無法抗拒的大禍即將臨頭!
強大!無比的強大!走在隊伍最前方的,無論是人族還是靈族,只有這同一個感覺。這是一種令人絕望的強大,令人生不起反抗之心,彷彿是宿命的安排,除了俯首聽命,任人宰割,再也興不起其它念頭。
遠處的天邊出現了一個身影,雖然不高大,但是在地面上的人獸大軍眼裡,卻像是佔據了整個天空,除了他再也沒有別的東西。他毫不壓抑地盡情釋放出威壓,恐怖的氣息如同浪潮鋪天蓋地涌來,似乎在下一個瞬間,這個世界就將毀滅!
地面上的隊伍已經挪不動腳步了,靈獸低聲哀鳴,癱在地上屁滾尿流,站不起來。沒有靈智只有本能的它們,也預感到死亡的不可避免,人族與靈族只能感覺到,這個身影只要輕輕吹一口氣,地面上這些數不盡的生命,統統都要煙消雲散。
在極其遙遠的後方,不要說目光看不見,就連神識感應都難以察覺到的地方,夜楓寒的眼中,露出了不可置信的嚮往,嘴裡喃喃自語:“這是什麼境界?太清?九天?人這一生,真的能夠達到這種境界麼?我夜楓寒,有沒有可能,觸摸到這個層次?”
雖然只是弱不可察的一點點氣息威壓泄露了過來,夜楓寒依舊感到了致命的恐懼。他毫不懷疑,這個氣息對於他來說,絕對是無法邁過的天塹鴻溝。如果這個氣息的主人想要滅殺他,他沒有一絲一毫活下去的可能。
他的反應被蘇傲天清清楚楚地看在眼裡,於是輕笑了一聲,說道:“楓寒,他並非太清境,更不是九天境的大能,只是一個突破在即的太玄境修仙者。這個境界對於絕大數人來說,已經是終生莫及了,但我卻盼望你不會停留在這一步,而且要向更高的境界挺進。”
夜楓寒不禁一驚,又感到迷惑不解:“他真的只有太玄境麼?可爲什麼我從他身上感到的無可抗拒的壓力,比師父帶給我的還要難以承受?”
練瓊宇不禁微微笑了起來:“自然不假,你師父還會騙你麼?之所以會有這樣的區別,那只是因爲,你師父從來不會全力以赴地向你釋放威壓,相反還要刻意收斂,你纔不會感到不適,難以承受。若是你師父如同這個太玄境的靈族釋放出全部的威壓來,那你率領的大軍,連須臾山都下不來,只能乖乖停留在夔門州里自生自滅了。”
夜楓寒的眼中露出了釋然之色,旋即又轉成了興奮,說道:“太玄境就有這樣強大麼?比聖人境簡直不可同日而語啊!承受這樣的壓力纔有意思!”
看着鬥志昂揚躍躍欲試的夜楓寒,蘇傲天滿意地一笑,說道:“不錯,楓寒,你的意志已經淬鍊得足夠堅韌,我也不能給你更多幫助了。但光有堅強的意志也是不夠的,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憑意志解決的。太玄境是你如今還無法應對的,強行面對自己無法承受的壓力,只會有害無益。慈雲州可以作爲你試煉的戰場,但在光明府就不行了。若是再完全由你出面,能夠抵達光明府的,絕對是十不存一。”
輕輕嘆了口氣,蘇傲天說道:“楓寒,好好修煉吧。我帶你來光明府,就是想讓你的生命能夠經歷更加燦爛輝煌的感受,而不是讓來白白送死的。等你能夠獨立應對這些壓力時,我自會放手不管,那時即便生死關頭,你也必須依靠自己闖過去,不要心存僥倖依賴我。”
說完這些,蘇傲天望着遠方,揮了揮手,說道:“下來說話!”
陡然間,那個宛如神明再世的身影,就如同墜入了凡間一般,從天空來到了蘇傲天面前,驚人的氣息威壓無影無蹤,整個人不自禁地哆嗦起來!
這種徹底顛覆的轉變太過突然,令得夜楓寒感到無比的難受,腦子裡出現了輕微的暈眩。那些低階修仙者和靈獸,本來是身上如墜萬斤巨石,連氣都喘不過來了,此刻卻是輕飄飄得能夠立刻飛到雲端裡。
蘇傲天沉聲問道:“你是何人?可是陰山木叫你來的?”
夜楓寒此刻纔看清了此人的面目,是一個身材瘦削,面色蒼白的青年,本該是陰鷙深沉的雙眼,此刻卻已經被驚恐佔據,驚駭得語調都變了:“大…大人,小人是…玉…玉京城神木宗的弟子,並…並非是府城中…中央天華宗的門下,與陰宗主大人沒有關係。”
蘇傲天微微頷首,已經瞭然。玉京城與上京城等一樣,只是府城外圍的小城池,天華宗想來不過是鮮于世家這種不入流的實力,連跟在天華宗後面搖旗吶喊的資格都未必有,陰山木更是瞧都懶得瞧這些人。
蘇傲天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問道:“你不是天華宗之人?所爲何來?”
此人不敢撒謊,連忙唯唯諾諾地回道:“稟大人,小人是奉我家宗主之命,前來阻止這些…這些修爲不足之人進入光明府的。”
他做夢也想不到這些低劣的人獸中竟然有太清境修爲隱身其間,察覺到蘇傲天與練瓊宇身上的氣息,嚇得魂飛魄散。既然不是天華宗的弟子,蘇傲天的臉色就好看了幾分,淡淡說道:“回去告訴你家宗主,就說蘇傲天帶了些兄弟來光明府,借這方寶地修煉一段時間,還望神木宗行個方便,不要與我等爲難。”
此人忙不迭地應道:“是,是,小人一定…蘇…蘇傲天?你是玉…玉…玉尺琴魔蘇傲天?”說到後來,已經變爲了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