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視覺裡看不到人族的蹤影,但神識感應卻清晰地表明,在看不見盡頭的後方,人族修仙者的氣息無窮無盡,絕對不會比眼睛裡看到的這些靈獸少!
相比之下,天雲城此刻聚集的數以億計的龐大隊伍,與夔門州的大軍比起來,就像是小溪與大海的差別!
即便是這條溪流裡流動着的都是仙界聖水,稀釋到對面的汪洋大海里,也會變得與普通水流沒有任何區別,就算是天雲城裡有數以億計的聖人,也會被夔門州的大軍淹沒!
更何況,天雲城裡的聖人,只有區區數千人,離着一萬這個數目,還相差甚遠!
大部分的聖人,都前往光明府追求光明的前程去了,留在慈雲州的這些聖人,並非不想去慈雲州,然而卻因爲各自的原因未能成行。多年以來,他們在慈雲州高高在上,享受着衆星捧月的美好滋味,久而久之也就淡了前往光明府的念頭。他們原本以爲,在慈雲州這一畝三分地裡,已經沒有任何威脅,可以爲所欲爲了,今日卻猛然發現,從夔門州涌出來的這一羣蝗蟲,竟然在他們的心中,再度投下了驚懼害怕的陰影!
極度的驚駭令得天雲城的修仙者們說不出話來,以張洞虛爲首的一羣聖人也是面面相覷,不知道如何是好。就在這時,靈獸大軍已經壓倒了城前,驀然止步,瀰漫起的煙塵如同暴風席捲,久久不散。
良久之後,風停塵落,靈獸向兩旁分開,閃出了一條路來。一個面色冷厲的青年,率領着一羣人沿着道路飛快地掠來,他們的修爲,只是亞聖,在張洞虛等人眼裡,殊不足道,然而現在,這些之前從沒被他們放在眼裡的亞聖,卻帶給他們前所未有的壓抑感。
夜楓寒從容不迫來到天雲城前,來到慈雲州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對於他的歷練卻意義非凡,此刻的他,不僅是自信心空前的高漲,氣質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統率如此龐大的一支隊伍,已經賦予了他傲視天下的風範,不用刻意張揚自然鋒芒畢露。不要說是張洞虛這些聖人,就是聖階之上的修爲,也不會令他自慚形穢,覺得低人一等。
來到天雲城前,夜楓寒開口說道:“諸位道友,夔門州鄙陋之地,限制了這許多人的發展,即便是靈獸也難以忍受。故而吾等前來慈雲州,只爲尋求一塊安身立命之敵。只要諸位退出天雲城,允許吾等在此地休養生息,吾等絕不會爲難諸位。如若不聽,刀兵一起,死傷必衆,上幹天合,諸位又於心何忍?還請三思!”
張洞虛此刻儘管心虛,但也只能硬着頭皮迎上去了,厲聲喝道:“一派胡言!自古以來,慈雲州、夔門州的修仙者,不管是什麼族羣,都是老死不相往來,相安無事過了這麼多年,爲何偏偏今日就活不下去了?現在擺在你等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是退回夔門州,你我兩家尚能相安無事;二是覆滅在天雲城下,死無葬身之地!”
夜楓寒自然不指望這兩句話就能將天雲城的修仙者嚇跑,說這幾句話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而已,得到張洞虛理所當然的回答後,他拔出寶劍,虛空一劈,喝令道:“攻城!”
億萬靈獸驀然間發出瘋狂地嘶吼,震天撼地的聲音令得天雲城的修仙者們懷疑是否靈界的末日已經來臨。吼聲未落,一直被壓抑着的靈獸釋放出了瘋狂,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向着天雲城以及城外密密麻麻分佈的臨時安置點衝過去!
慘烈的攻防戰瞬間打響!
天雲城的修仙者們,許多人不乏獸潮攻城的經歷,但這些事情已經過去了太久太久,久得令他們已經遺忘了,偶爾想起來時都會懷疑是否是前生的事情了。此刻瘋狂的靈獸咆哮着奔騰而來,塵封已久的記憶突然被再度打開,血腥痛苦的記憶再次浮上心頭,令他們生出了再世爲人的感覺。
不等他們完全醒過神來,第一波獸潮已經兇猛地衝到了天雲城的城牆上,在一陣地動山搖的碰撞中,無數的靈獸化作了粉末。高大堅固的天雲城城牆,彷彿不能承受地搖晃了一下,而城牆周圍的安置點,防禦陣法發揮了短暫的作用後,就被洶涌地獸潮淹沒了,那裡的修仙者,頓時陷入了浴血奮戰的險境。
最初的驚慌失措過去後,天雲城的修仙者們又拾起了從前的記憶,開始發起反撲。很快他們就被靈獸的兇殘和身旁同胞的慘死激發起了同仇敵愾的志氣,進行猛烈的還擊。在這些修爲精深的修仙者面前,皮粗肉厚的金兕、暴熊都如同紙糊的一般脆弱,輕易就被撕成了碎片。
無邊無際的獸潮卻是殺不盡的,數不清的豺狼虎豹隨之撲上,付出了無數生命的代價,終於在這些修仙者身上留下了一道疤痕,接着就是第二道、第三道…隨着傷勢的增加,修仙者的生命也在流逝,傷亡開始擴大,隕落的越來越多。
隨着時間的流逝,戰事的慘烈程度有增無減,張洞虛等高高在上的聖人,也不得不放下身份,投入到激烈的搏殺中。靈獸已經死了不計其數,夔門州的修仙者也開始投入戰鬥,他們結成無數大大小小的陣法,向慈雲州這些似乎是不可戰勝的修仙者們發動前赴後繼的攻擊。
沒有人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根本沒有一絲餘暇顧及這些,數之不盡的獸潮衰竭了,但比獸潮絲毫不差的人海又涌了上來,神通綻放的光彩如同節日的禮花般絢爛綻放,在天雲城外的無數個角落綻放,炫目的美麗帶來的卻是死亡的氣息,無數的生命就在這禮花中凋落了。
夜楓寒不知道已經衝上了天雲城牆頭多少次,又有多少次被打退下來,聖人的攻擊像是一柄柄沉重無比的大錘,他感覺全身似乎早已經被砸得粉碎了,然而他卻無法停止,隨時都會死亡的刺激令他無休止地揮舞着手中的寶劍,和身旁的夥伴一起運轉着陣法,承受着無窮無盡的打擊。他也不知道身旁的夥伴已經換了多少,總之只要是沒死,那麼就必須與身旁的人一道,竭盡全力維持住陣法的運轉,以此來維護隨時都可能失去的那一縷生機。
無數次他都感覺到自己再也支撐不下去了,但每一次不知如何他又挺了過來,一次又一次地將體內枯竭靈氣壓榨出來,組成一個個運轉的陣法循環。天雲城的城牆,破了又修,修了又破;聖人臨死前發出的不甘的怒吼,和瘋狂反撲造成的恐怖殺傷,放在平日裡如同末日來臨一樣恐怖,在血腥殘酷的廝殺中,也顯得平平常常了。
天雲城的城牆再也堅持不住了,支離破碎的牆壁阻擋不住夔門州大軍的前進步伐,天雲城的修仙者已經殺紅了眼,退到城中展開了巷戰依舊頑抗。夔門州的大軍步步進逼,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慘烈的代價。
這一戰,整整打了十個月。張洞虛帶着殘餘的百萬修仙者無奈退出天雲城,聖人都折損了三成有餘,其餘的修仙者隕落的不計其數。而夔門州的傷亡,是白雲城的千萬倍之上。
經此一役,慈雲州的修仙者實力大損,損失超過了七成,再也無力對夔門州的人族與靈族發起反擊。夔門州的人獸從此在慈雲州站穩了腳跟。目的已經達到,夜楓寒約束夔門州大軍,不許擅自滋擾慈雲州的修仙者,專心修煉,提升修爲。無論是人與獸,都不得越過天雲城半步,以此城爲界,與慈雲州的修仙者劃界爲鄰,休養生息,不言戰端。
這傷亡空前慘重的一役,史稱“十月之戰”,也被慈雲州,乃至靈界的修仙者濃墨重彩地記錄了下來,代代流傳,經久不息。起初之時,這場戰役被慈雲州的修仙者們認爲是奇恥大辱,但隨着後續的發展,慈雲州的修仙者們才認識到,這場戰役對他們來說,雖然帶給他們無盡的羞恥,但卻徹底地改變了他們的一生,給了他們一個從頭再來的機會。
慈雲州發生的事情,光明府的大勢力並非不知情,但是他們看慈雲州的修仙者,就如同慈雲州的修仙者看待夔門州之人一樣,不過是一羣個頭稍大一些的螻蟻,隨便他們去爭鬥,誰勝誰敗於他們何干?
倒是夔門州的修仙者竟然擊潰了慈雲州的精銳,進而在慈雲州佔得了一席之地,實在令人意想不到。隨着慈雲州戰事安定,慈雲州的修仙者也默認了夔門州的低賤人等進駐的事實,這場轟轟烈烈,引起了靈界各方側目的大戰算是告一段落,靈界似乎又恢復到了之前的狀況。
但畢竟是有一些改變已經發生了,比如靈界東部,夔門州的修仙者已經走出了人爲設置的禁錮,開始到更廣闊的田地裡大展拳腳。而在北方洞天府,同樣的事情也在發生,只不過,這裡的主角,不是人族,而是力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