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傲天覺得自己的眼睛簡直不夠用了,修砌房屋的石塊在他眼裡也成了可遇而不可求的至寶,恨不得都將它們裝到儲物扳指裡去。他沉浸在興奮喜悅中,都沒有察覺柳如煙將他帶到了什麼地方,直到她忽然停住腳步,蘇傲天才猛然醒悟過來。
他發現柳如煙在一座巨大的石屋前停了下來,這是一間類似於廣場上的庫房的屋子,只是這間屋子有一扇大門。柳如煙伸手敲了敲門,過了一會,裡面才傳出了一聲慵懶的迴應:“來了!”
隨即就聽到了一陣踢踢踏踏的響聲,有人趿拉着鞋子走到了門後,咿呀一聲打開了門。看到了門口的柳如煙,開門人朦朧的睡意立刻被丟到九霄雲外去了,他誠惶誠恐地喊了一聲“柳仙子”,就低下了頭,大氣也不敢喘地等候吩咐了。
柳如煙說道:“王班頭,這是山寨新招的武夫,就編入你班行列,所有事宜就交付與你了,儘快教會他此地的規矩,好爲山寨出力。”
那人急忙應道:“是,是。柳仙子放心,我必然不會怠慢,一定盡力照顧好這位兄弟。”
柳如煙又轉頭對蘇傲天說道:“你以後就住在這裡吧,所有事宜王班頭自會告訴你,你需得聽從他的吩咐安排,盡心做事,不要出差錯。”說完,自顧揚長而去。
一瞬間蘇傲天生出了恍若隔世的感覺,眼下的情形與當年在靈翠山莊的遭遇何其相似,雲眉也是將自己領到了一個管事的面前,囑咐他給自己安排事宜。只不過當年的雲眉,對自己還算是笑容可掬,而現在的柳如煙,則是冷若冰霜。
不等他盤算完這些念頭,開門之人已經雙手抱拳,對着他客客氣氣地說道:“在下王堃,不知兄弟如何稱呼?”
此人摸不清蘇傲天的來歷,看到他是柳如煙領着來的,心裡先有了三分嘀咕,故而對蘇傲天言辭行爲都不敢過分。蘇傲天待人一向是禮尚往來,看到這自稱王堃之人沒有端架子,也就拱手回禮道:“不敢當。王班頭,在下名叫蘇傲天。”
王堃說道:“看兄弟面貌年輕,我就託大了。兄弟你儘管放心,我等雖然都是不能修煉之人,但在這石山寨,只要肯賣力氣,求得個平靜安穩的生活還是沒有問題的。而且此處待人不薄,效力超過千年之人,就可以退出武夫的行列,在這裡娶妻生子,頤養天年了。對於我等來說,不能追求天道,無法位列仙班,長生不死,能夠安穩地度過這一生,享受數千年的壽元,也算不錯了,總比餵了靈獸強。”
蘇傲天看這王堃,面容黢黑,滿臉滄桑,看上去似乎年紀不小了,但聽他所言,既然還身處武夫行列,那自然還不滿千歲,面對着自己一個活了近百萬年之人,還託大稱自己一聲兄弟,那自己算什麼,老而不死的怪物麼?
當然這些話現在是不能說的,而這王堃看面相確實比自己大不少,於是他就說道:“王班頭不必客氣,我初來乍到,什麼都不懂,還望王班頭指教,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
王堃上前挽着他的胳膊,顯得十分熱絡,拉着他走進石屋,一邊說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好說的,我等武夫,平時也就是輪值幹活,無需值守之時,就在這裡歇息。只要獸潮不來,我等也無需出戰,小規模的靈獸攻城都有仙長們招呼。我先與你大致分說一下,我們這些武夫分爲三班,每四個時辰一輪換,今日我等是輪值子時至辰時,半夜纔出工,此刻兄弟們都在休憩。你以後就住在裡面的那個位置,現在先歇着,等到出工時,我再將兄弟們的情況與你說一下。”
蘇傲天見這石屋十分簡陋,只有一張木製的大桌子,幾張條凳,然後就是沿着南牆的一排大通鋪,足能睡上百十人。此刻這通鋪上幾乎都睡滿了,只有靠近西牆的地方還有三五個位置空着,放置着幾套被褥鋪蓋等。王堃將他帶到通鋪前,指了個位置讓他躺下,就自顧回去繼續酣睡了。蘇傲天看到這裡設施雖然簡陋寒酸,但這些被褥鋪蓋倒還乾淨,也就躺了下去,閉上眼睛假寐起來。
他自然是無需睡覺的,此刻閉上了眼也睡不着,心裡思潮起伏,沒有一絲頭緒。這麼大的一間屋子,睡了百餘人,幸喜人人人都睡得很安穩,並無打鼾、磨牙、夢囈等等怪象,想來是這些武夫雖然不能修煉,但必然習練過搏擊之術等等,身體強健結實,氣息悠長,睡覺時也沒有怪音影響他人。否則的話,只要有一個人鼾聲如雷,那麼其他人就再也別想休息了。
到目前爲止,自己好歹算是有了一個落腳點,盈袖他們不知道怎樣了,但按照柳如煙的言語,他們的遭遇只會比自己好,絕不會比自己差,這也能令他安心一些。既來之則安之,蘇傲天就打算在這石山寨住上一陣子,將靈界的基本情況摸清楚了再做定奪。
不知不覺間,天色已經黑了下來,過了亥時,王堃已然醒了過來,大聲招呼衆人起牀,頓時衆人都是嘟嘟囔囔地翻身坐起,蘇傲天也睜開了眼下牀。蘇傲天進來時,衆人雖然都在睡眠,但多少也知道一些,故而見到多了他一個人,都不以爲意。旁邊的一個大漢,還熱情地與他打招呼,自我介紹名叫趙大元。蘇傲天見他離自己的鋪位也就隔着三人,估計他應當也是來石山寨的時日不長,因此對自己這個新來者,顯得熱情一些。
然後離着蘇傲天近的幾人,也紛紛與他招呼,但比起趙大元就顯得客套含蓄一些。若是這些通鋪的位置,是按照到來的先後順序分配的,那麼這些人來到石山寨的日子也不會長久,可能比趙大元還晚,他們沒有趙大元這麼熱情,蘇傲天覺得可能是衆人的心性不盡相同之緣故,這幾人明顯比趙大元更有心機。
然而這些不過都是些武夫,無論如何都無法對他構成威脅,蘇傲天也就不在意這些細枝末節了。這些人註定只是他生命中的過客,如曇花一現匆匆就消失了,而且一走之後就再也找不到他們的影蹤。
王堃將蘇傲天的情況簡單說了兩句,然後又說了幾句互相幫助多加關照等客氣話,一行人就魚貫出了屋門,向着一個大廳走去。蘇傲天問到了一股飯菜撲鼻的香氣,才明白衆人原來是來就餐了。
想來是這些武夫無法修煉的緣故,因而需要食物來維持生命。蘇傲天本來是不需要進食的,但現在也必須要與他們一樣,何況吃東西對他來說,不啻於一種享受,當然不會拒絕。飯菜極簡單,無非是饅頭、菜蔬、粥水一類,還有幾盆子肉,也不知是什麼生物的,蘇傲天估計多半是靈獸。但滋味都不錯,而且這些食物中蘊含着濃度驚人的靈氣,食之還能增長修爲。蘇傲天看這些菜蔬,有些就是園子裡種植的,不禁暗想,其實不用吃這些,就是那些他們看不上眼的雜草,吃下去一樣會增進修爲。
這些菜蔬之類的若是放在承天大陸,就是靈氣含量極爲驚人的天材地寶,承天大陸的修士服用後修爲定然會暴漲,但同時也會埋下實力通過非正常方式提升帶來的巨大隱患。但是在靈界,它們蘊含的靈氣濃度,也就是比之空氣中的靈氣稍微強一些而已,就如同靈獸之肉一般,食之除了美味,對修煉沒有太大的幫助,自然不會有任何隱患。
這些武夫個個食量驚人,尤其是像趙大元之類的,大口吃肉,幾盆子肉食轉眼間就被吃了個精光,纔不得不轉頭吃菜。饅頭就像是整個被丟到了口中,囫圇嚥下去了一般,眨眼間就是幾十個下肚。蘇傲天不禁目瞪口呆,趙大元看他吃得緩慢,肉食一口也沒有撈着,饅頭才吃了兩個,連忙招呼他快吃,言道不吃飽了一會沒有力氣幹活可不行。
不多時所有的食物基本上都被吃光了,衆人才走出大廳,沿着一條路往後直走。石山寨本是依山而建,現在他們走去的,正是房屋背後依靠的大山。
雖然是依山而建,但石山寨在山前圍出了好大一塊空地,因而居住的石屋離着山體還有很長一段距離。衆人的腳程都快,也走了約莫一盞熱茶的時分,才接近山腳。
蘇傲天老遠就察覺到了山體內有動靜,乒乒乓乓地不絕於耳,此刻走到山前,發現這座山完全是由堅石構成,竟然沒有一點泥土,因此纔會叫做石山吧。
山腳下有一個大洞口,乒乒乓乓的聲音正是從裡面傳出來的。蘇傲天忽然間明白了,柳如煙、王堃、趙大元他們說的賣力氣是怎麼一回事了,原來就是在這山腹內開採山石。
想起那座自己都只能徒嘆奈何的巨大石牆,現在看來竟然是從這山腹內一點一點地開鑿出來建成的,這個工程也太過艱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