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他們不禁都被蘇傲天的誠摯打動,細細思索之下,覺得他的話不無道理。然而傳承了這麼長久時間的信念終是不可能在這短暫的瞬間,被簡單幾句話就說服了,他們心裡的疑慮並沒有隨着蘇傲天的言語就煙消雲散。
洛風雲就是想來想去也覺得不妥,他還是說道:“蘇傲天,你所說的,固然不無道理,但我還是不能接受。承天門爲什麼那麼厲害,能夠稱霸承天大陸這麼多年,更是差一點就將我們全部消滅了,就是因爲他們集天下英才而培養,他們不僅僅是功法超凡,更是因爲有着一套卓有成效的培養機制,這些英才不止是成長迅速,還被他們的理念信仰深切薰陶,觀念根深蒂固,絕難消除。在他們的印象裡,我們這些人就是世代死敵,今日我們不將他們連根拔起,他日必將會遭到他們的報復,那時就是噬臍莫及。”
蘇傲天說道:“再深的執念,也會隨着時間的推移而變化。今日,只要他們不再承認有承天門,願意放下過往所有的仇怨,我就可以答應既往不咎。若是日後,他們還秉承着承天門的宗旨不放,圖謀報復,恢復承天門的火種,那我也在此立誓,這樣的人,發現一個我就滅殺一個,不殺乾淨決不罷休。但是現在,我決不允許將他們屠戮殆盡。”
蕭墨焱剛開始說話時,蘇傲天只是心有所動,並沒有十分清晰的概念。而隨着與洛風雲的一番爭辯,越說他的心裡越明亮,認清楚了自己堅持的是什麼,什麼是應該做的,什麼是絕不能做的。說到這裡,他的信念已經是堅不可摧,什麼都不能將之動搖了。
他的決絕衆人都能感受到,即便是分神大能也不由得心裡躊躇。蘇傲天現在的修爲,固然不會令他們小瞧,但也不至於讓他們忌憚,然而時至今日,誰都明白蘇傲天的前途已經是不可限量,超越自己這一干人可以說是絕無問題,踏入渡劫境已是指日可待,即便是飛昇到上界也很有可能。
這樣的一個人當然是不好得罪的,而且他與洛家還有着牽扯不斷的聯繫,不僅是洛問天與他交稱莫逆,與洛盈袖還是一雙愛侶。而厲恨天、顧雲天這些小輩也個個與他交好,這些人都是前途不可限量的絕頂天才,又有哪一個是好惹的?即便是現在只是大成的修爲,一個兩個已經令自己這些分神大能都感到不好對付了,何況將來?
打垮承天門蘇傲天可是立了大功,最後若不是厲恨天捨命犯險,自己這些人說不定早已經作古了,且不說知恩圖報這些迂腐然而卻是必須遵循的信條是否應該銘記,大功剛一告成就與這些首功之人翻臉也太說不過去了,因此分神修士們雖然心裡並不情願,倒也不好對蘇傲天嚴詞相向。
但是他們絕不願意就這麼放過承天門的弟子,於是他們紛紛把目光投向了洛問天。以洛問天的身份,以及他與蘇傲天的關係,說話確實方便許多,而且也不用擔心惹惱了蘇傲天。況且以他現在聯盟主事者的身份,這種紛爭也只有他最適合拿定主意。
洛問天自然知道這些人心裡是怎麼想的,但以他對蘇傲天的瞭解,既然他已經說出了剛纔的那一番話,那麼就不可能再令他改變主意了。何況從心裡,他確實被蘇傲天的這番言辭打動了。他沒有想到,蘇傲天的心裡,並沒有將自己的個人恩怨放到最高的位置,而確實如他自己所言的那樣,將處境悽慘的無數散修之福祉做爲了自己前進的最大動力。
略一思忖洛問天就拿定了主意,他開口說道:“承天門,包括整個承天聯盟,如今已經土崩瓦解,承天大陸從今日起就是改頭換面,掀開了新的篇章。既然如此,那麼過往的規矩,也該變一下了。蘇傲天所言,確實沒錯,承天聯盟裡,也不是每一個人都有取死之道。他既然已經承諾了,我就支持他的決定,承天聯盟裡這些入門不久,沒有沾染到承天大陸紛爭裡之人,可以有一個重新活過的機會。”
洛風雲等人萬萬想不到洛問天會一邊倒地支持蘇傲天,一時間都是說不出話來。等到他們反應過來後,洛問天既然已經以主事者的身份說出了這番話,無疑就是對這件事情做了蓋棺論定,誰也不能反駁了。
這些個分神大能們立刻都急了,正如蘇傲天堅決不允許他們將承天聯盟剩餘的這些人屠戮殆盡一樣,讓他們將這些人全都放過也是萬萬不可能。情急之下洛風雲忽然高聲喊道:“盟主既然如此說了,我等即便不願也要遵從。但是幫兇可以放過,首惡則必須嚴懲。承天聯盟裡的低階弟子,入門不久,尚無大錯;但那些合體、大成期的修士,已經修煉了數十萬年,手上的血腥難道還少了麼?這些人一個都不能放過!”
這話也是實情,承天聯盟的修士與洛家一方一直爭鬥,每個成長起來之人,都從對方的勢力裡收割了不少的生命,從這個方面來講,說這些人是血債累累亦不爲過,洛問天倒是不好辯駁,就連蘇傲天也是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
蕭墨焱的腦筋卻是轉得飛快,不等洛風雲等人再說話,他已經高聲喊道:“我等願意自廢修爲,降到化神以下,絕不會對承天大陸今後之發展,造成任何危害。諸位同門,修爲高者速速動手!”
說完他立刻默運靈氣,對自己的靈根大肆破壞,口中頓時鮮血狂噴,氣息也迅速下降,從合體到化神,直奔煉虛而去。而其他衆多修爲高的承天聯盟之人,一來念頭沒有轉得那麼快,且對於自己千辛萬苦得來的修爲,倍加珍惜還來不及,誰又忍心自己摧殘?因而心中本能地就是一猶豫,沒有立刻動手。
蕭墨焱的腦子轉得快,洛家這方也不是人人都反應遲鈍的,洛風雲當即高呼一聲:“動手!”也顧不得要等洛問天答允了,神念動處,鎖定了那些大成、合體的修士立即滅殺。連未風等人也是早就虎視眈眈,一聽洛風雲的招呼,立刻下手誅殺。
而更多的分神修士,反應雖然稍慢,但聽到了洛風雲的呼聲後,也立刻響應,開始誅殺承天聯盟的高階修士。面對着分神大能,這些人哪裡有抵抗的餘地,基本上是意念一到立即抹殺,頓時不知道有多少人稀裡糊塗間就身死道消。
這時承天聯盟的修士才反應過來,高階修士紛紛運功自損修爲。然而就是這片刻的猶豫,對於分神修士來說已經足夠充裕,九成以上的大成、合體修士瞬間就被滅殺了,倖存者不過是如蕭墨焱一般,頭腦靈活行動迅速之人,才僥倖逃過一劫。
片刻間分神修士們已經如篩糠一般將這數百萬人過了數遍,直到發現已經再無一人修爲在化神之上了才悻悻然地收手。在練瓊宇、霜晨月等幾個女修瞠目結舌間,數十萬的承天聯盟高階弟子,已經被斬盡殺絕了。
分神大能們還不肯罷休,神識擴散將玄天山盡數覆蓋,來回逡巡,只要是修爲在化神以上的,不誇張地說即便是靈獸存活的都是一隻也無,這才真正地偃旗息鼓,鳴金收兵了。
承天聯盟中,除了自廢修爲,好歹保住了一命的蕭墨焱等寥寥數十人之外,修爲在化神以上的修士,只餘下了一人。此人一衆分神大能們雖然早已察覺,但在動手的時候,都是十分默契地放過了,彷彿此人根本不存在一般。
這個人,正是之前被慕容秋白和葉流芳當作了棋子來要挾蘇傲天的步驚鴻。
當初慕容秋白無中生有的捏造她通敵,當時就有許多承天門的弟子心中不服。因爲步驚鴻一貫以人爲善,故而承天門的弟子們,雖然有衆多之人看不起她這種性格,但也有着衆多之人感激她的善良溫柔。在慕容秋白身死,葉流芳自盡之後,步驚鴻已經無關緊要,早有人將她解救了下來。
彼時洛家的修士已經將玄天殿圍得水泄不通,這些承天門的弟子無處可去,就在玄天山上找了個地方藏了起來,等待雙方交戰的最終結果。洛家的分神修士這一番搜索,那些個解救步驚鴻之人,一個個死於非命,只有她一人安然無恙。
分神大能們雖然不認識步驚鴻,但是經慕容秋白兩人這麼一鬧,個個都認爲此女與蘇傲天有着非同一般的關係,要不然怎麼會被用來威脅蘇傲天?雖然她也是一個天資不差的合體修士,在承天聯盟剩餘之人裡絕對屬於重大禍患,務必要根除的一類,但誰知道她與蘇傲天,究竟有着什麼樣的過往,或許有朝一日,她會成爲蘇傲天的道侶也說不定,這些個人老成精的分神大能,怎麼會分不清這其中的利害關係,當然就是視而不見地放過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