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士子被轟成碎渣的那一剎那，金濤頓時像是被掏空了一切一般，瞬間蒼老了許多。
“呵呵，成王敗寇，果然是成王敗寇啊！”金濤突然神經質地笑了起來。
“沈閱……”金濤喃喃，咀嚼着這個已經鐫刻到他靈魂深處的名字，他突然怨毒無比地絕望咆哮：“沈閱！我在地獄裡，看着你被小王爺碎屍萬段！哈哈！你也不會有好下場！你會死得很慘，哈！一定會……”
“爲什麼？爲什麼上天如此對我？”金風玉悽楚慘笑，“沈閱，這就是你的報復嗎？你變了，變得好狠，好冷酷……”
這時，金濤突然發瘋似的跳了起來，一把拉過金風玉，也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把匕首來抵在金風玉的脖子上猙獰嘶吼：“沈閱！你放我走！不然我就殺了她，我殺了她！”
“你也不想風玉死對不對？”金濤面容扭曲，雙眼通紅，“我瞭解你沈閱，我太瞭解你了！你心軟，你一定不希望風玉死在你面前對不對？你放我走，你只要放我離開，我一定不殺風玉。可是你要殺我，我就親手殺了你最愛的人！”
金濤唯一的手臂顫抖着，匕首鋒刃割破了金風玉柔嫩的肌膚，一縷嫣紅的血液流淌而下。金風玉不可置信地轉頭：“爹你……”
“風玉，你不要怪爹。”金濤死死盯着沈閱，“我也是爲了咱們都能活下去。只要沈閱不想你死，咱們都能活。不是爹心狠，這都是沈閱逼的，都是他逼的！”
“沈閱！”金濤絕望大吼，瞪着無動於衷的沈閱，“就算我金家對不起你，難道你一點也不念往日情份嗎？”
沈閱覺得眼前一切如此荒誕，一個父親，叫囂着要殺了自己的女兒，並以此來威脅他！
他一臉不可置信地歪着腦袋，盯了金濤良久才道：“金濤，昨晚爲什麼會下雨？”
“什、什麼？”金濤語調都變了，眼珠瞪得渾圓，腦海裡瞬間呆滯。這他麼跟現在有關係嗎？
砰！
下一刻，沈閱身形一閃一拳將金濤轟飛出去。這一拳沈閱只用了兩成力量。以現在金濤糟糕的身體狀況，哪怕沈閱再多加半成力量，也會將金濤給打死。一個幾乎快廢了的金濤在步如追風的沈閱面前玩劫持人質，真的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沈
閱看着目光徹底灰暗，橫躺在地的金濤：“天要下雨，誰能阻擋？我要殺你，何必等到現在？”
金濤眼中瞬間迸出一縷希望，死死盯着沈閱。
沈閱已轉過頭來，看向了金風玉。
一對曾經的戀人，終於四目相對。區別是，沈閱目光平靜，而金風玉卻淚眼迷濛，神情恍惚。
“沈閱……”金風玉呢喃，淚水汩汩涌出，“怎麼會變成這樣？”
沈閱笑了：“可能我們就應該是這樣吧。”
“你知道嗎？我曾經也想殺了你。嗯，就是在你眼睜睜看着我被李士子暗算卻無動於衷，甚至連看都不看我轉身離去的時候，那時候，我真的恨不得要殺了你。”
沈閱就像是說着一件跟自己毫不相關的事情，娓娓道來。
“可我再見你的時候，我就知道其實我根本不可能殺了你。甚至因爲你的關係，我連金濤都不會殺。”沈閱皺皺眉，“那時候我依然恨你，我想報復，可我再恨你，都沒想過要殺了你。”
金風玉眼中終於閃過一絲悔恨，淚水止不住地流淌。
“我知道是因爲我曾經對你的感情，導致我根本無法做出傷害你的事情。”沈閱道，“所以有個問題困擾了我很久，爲什麼你如此對我，我依然不能殺你。可你卻只因爲一個李士子，就能做出要害死我的決定？”
“不，不是這樣的……”金風玉拼命搖頭，淚如雨下，身軀劇烈顫抖着。
沈閱自顧自接着道：“這個問題一直困擾我到十天前，當你一劍刺進我胸口的時候，我纔得到了答案。”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金風玉情緒已經瀕臨崩潰，身子搖搖欲墜。
“我相信你之前沒認出我來，可這不重要。”沈閱搖搖頭，“那一劍使我豁然開朗，我明白了其實你之所以和我在一起，只是因爲之前你沒有更好地選擇而已。而李士子的出現，讓你覺得他會是比我更好的選擇。”
“不，不是這樣的……”金風玉拼命搖頭，任由淚水拋灑。
“是不是都無所謂了。”沈閱釋然一笑，“因爲從那一劍後，我就已經不恨你了。”
沈閱看着泣不成聲的金風玉，笑得很自然：“你陪我度過了十幾年最無憂無慮的日
子，而你想離開我時，我卻都沒問問你的意見，只想留你在身邊。如果我當初能夠重視你的想法，尊重你的決定，那麼後來的一切也都不會發生了。”
“我曾想就此離開。”沈閱望向天邊白雲，目光突然變得悠遠。“可我無法說服自己，因爲你們還欠我一個交代。而我，也要給你們一個交代。你們欠我的，是尊嚴，是補償。而我要給你們的，是抗議，是——死亡！”
“所以我來了，我做到了我想要的！”
似乎覺得自己的語氣變得有些森然，沈閱收回目光悠然一笑：“當然，你除外。我之所以跟你說這麼多，就是對咱們之間的一切，有一個交代。”
沈閱頓了頓，逐漸變得嚴肅起來。他看着金風玉的朦朧淚眼，認真地道：“金風玉，我曾想霸佔你一生的時間，卻忽略了你的感受，這是我的錯，我已付出了代價。而你罔顧我對你十多年的感情，漠視我身死，甚至要和殺我的仇人結合，踐踏我的尊嚴，這是你的錯。李士子的死，就是你該付出的代價。”
“青梅枯萎，竹馬遠去。”沈閱踱步，緩緩走出金風玉的視線，“一切，終歸是該結束了。金風玉，我們之間的恩恩瓜葛，就此了結，從此老死不相往來。金城已經沒有你父女二人的容身之處，山高路遙，你們一路好走。但願從此你我，後會無期！”
“沈閱！”金風玉突然失聲哭叫，可看到沈閱離去時灑脫的背影突然頓住，她心有百轉思緒，千言萬語，都不知該從何說起。
“沈閱……”金風玉呢喃，淚水再次迷濛了雙眼，她怔怔地看着不肯轉身的沈閱，突然吃吃地笑了。正午豔陽正好照在她悽迷嬌豔的笑臉上，那兩行淚珠兒，反射出七彩的光暈。這一刻的她，美若晨間含露水仙。
“沈閱，”金風玉任由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般不斷涌出，只是倔強地看着沈閱，淚中帶笑。“可不可以，給我們彼此再給一次機會，我們重新開始。這一次，我絕不會再輕易放手。”
沈閱頭也不回地一字一字道：“風玉，我已經不愛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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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次邁步，踏着午間徐徐清風，灑然遠去，背影說不出的不羈和灑脫，逐漸消失在遠方。
突然一片雲彩飄來，遮住了烈陽。這方天地，變得暗淡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