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姑娘果然很快依她之前所言，一粒藥丸就“弄醒”了沈閱。葉老震驚，一個被長劍當胸貫穿之人居然沒死，這到底該說是沈閱命大，還是龍姑娘的手段太神奇？
龍姑娘頭也不回就彷彿看到了葉老臉上的震驚，呵呵一笑道：“你以爲這小子真的是自殺嗎？他挨的那一劍看似致命，其實角度極其刁鑽，避過了他所有要害。”
“啊？”葉老更驚了，“既然沈公子有意避開並不是真的想死，那幹嘛不乾脆躲開，何必硬捱上一劍？”
龍姑娘瞥了眼葉老，此老今天的表現充分暴露了他性格上的缺陷。優柔、軟弱、遇事沉不住氣，最關鍵的是此老看似精明，其實看事情流於表面，根本不能看透本質。
”因爲他只是想讓所有人都認爲他是真的死了。”龍姑娘解釋道，“呵呵，這小男孩今天突然心灰意冷，仇也不想報了，想就這樣假死離去。小男孩，我說得對不對？”
最後一句，是龍姑娘問沈閱的。
沈閱茫然的眼神因這句話終於恢復了一分神采，因失血過多而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分自嘲，虛弱道：“龍姑娘見笑了，其實我哪裡來的仇要報？都是我自廂情願而已。不過你放心，龍姑娘對我有恩，但凡有令，我沈閱當全力爲之。”
“呵呵。”龍姑娘不置可否地一笑，瞥了眼一邊豎起耳朵偷聽的葉老，道：“老頭兒，你那老婦人在五樓，你不過去看看？”
“哦，”葉老被下了逐客令，不免有些尷尬，他雖然很想知道強大如龍姑娘到底有什麼事情需要境界低微的沈閱幫忙，但此時龍姑娘提到孫婦人，他還是感激一躬：“還沒多謝龍姑娘不計前嫌，仗義相救。”
“不謝了，忙去吧。”龍姑娘道。
葉老走後，龍姑娘突然道：“葉老頭兒性格缺陷無法改變，別看他被你當頭棒喝，重拾了魂道心境，但其實只是暫時的。若是再有如今日這種變故，他身邊沒了你這樣的人，表現依舊會不堪。”
沈閱不知道龍姑娘爲什麼突然沒頭沒尾說起葉老，但他相信絕對另有深意。雖然到目前爲止，沈閱和龍姑娘接觸其實根本不算多，但他對龍姑娘的如妖智慧和高深實力有着很
深刻的認識。所以他只是認真聽着，並未插話。
“呵呵，知道爲什麼會這樣嗎？”龍姑娘明眸流轉，看向沈閱。但沈閱知道這問題根本不需要自己回答。
果然，龍姑娘緊接着便道：“因爲他身上有奴性，他習慣了妥協和逆來順受，他習慣了將自己的命運交給別人來決定。”
沈閱微微動容，金城第一高手，唯一的七輪秘境強者葉老身上有奴性？這話要是說出去，誰不會當成笑話聽？可這句話是龍姑娘說的，她從不說笑話。
“他想要從你身上得到惡毒之眼，把毒源剝離出來，獻給一個所謂的大人物，來換取延長他壽元的丹藥。他把延壽的命運，完全放在會不會討得那個所謂大人物的歡心上。”龍姑娘瞥了眼沈閱，繼續道，“我阻止了他，曾以一枚洗髓丹誘惑他，告訴他只要你原諒他，他就能得到他想得到的東西。”
沈閱這才知道龍姑娘和葉老之間的協議，他在繼續聽。
“結果你也看到了。”龍姑娘呵呵一笑，“他立刻放下尊嚴和原則，想要和你拉近關係。把自己能否延壽的命運，完全放在能不能博得你歡心的份上。後來方鏡要毀了這裡，其實只要殺了方鏡，事情自然解決。可他沒勇氣，他向方鏡妥協，因爲他怕毀了這裡，讓他的高層不歡心。”
“後來孫婦人出事，他依然完全可以擒住方鏡，逼方鏡交人，他依然沒有。他逆來順受，只是把希望放在能不能讓方鏡歡心的份上，饒過孫婦人一命。你說，葉老頭兒這不是奴性，這是什麼？”
沈閱默然，龍姑娘一番分析入木三分，把葉老的性子還真是看了個透徹。不過，這跟自己有什麼關係？
“一個人的奴性並不是天生就有的。”龍姑娘笑眯眯地看着沈閱，“只有經常失敗、放棄和妥協的人，纔會逆來順受，養出奴性。小男孩，你想不想自己有奴性？”
“我當然不想！”沈閱想也不想地脫口道，但隨即反應過來，龍姑娘這是藉助葉老的事情在開導自己？可自己即使現在再悲催，也比葉老的性子強太多吧？有可比性嗎？
“那個方鏡，兒子被你殺，傳承被你奪。”龍姑娘笑了笑，似乎在轉移話題。
“金城這些個勢力，都想渾水摸魚，趁亂把他打死。他面臨的形勢，可比你嚴峻得多，可他放棄了嗎？他想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所以他爭，他狂，他不擇手段。甚至明明奪回傳承無望，也要殺你泄憤，不讓魂道心境受影響，不放棄更進一步的希望。”
“甚至是姓金的那位，此人雖卑鄙無恥，甚至衆目睽睽之下向我求饒，徹底失去臉面。但他今天看似鬧劇的嘗試，何嘗不是在爭？他向我乞求活命，何嘗不是不甘失敗的表現？又何嘗不是在跟命運抗爭？”
看到沈閱若有所思的樣子，龍姑娘笑眯眯地道：“你知道他們爲什麼如此拼命抗爭嗎？”
沈閱道：“無非是爭奪利益而已。”
“你很不屑？”龍姑娘眯了眯眼睛，“你應該仔細想一想，他們把利益爭來做什麼，而不是去鄙視他們爲了利益而罔顧道德。修行此事，從來和道德無關。”
“當然，這些不重要。”龍姑娘道，“重要的是，他們之所以抗爭，是因爲他們無法放下心中執念，也是因爲他們知道，失敗者是無法掌控自己命運的。”
龍姑娘最後深深看了眼沈閱，用兩句話結束了談話。
“只有成功者，纔有資格談放下；失敗者所謂的放下，只是放棄、逃避，和妥協。”
“失敗的藉口有一百種，每種都可以合情合理；而成功的理由只有一個，但看起來仍不可思議。”
最後這兩句話，讓沈閱內心劇烈震動，久久不能平息。直到龍姑娘轉身離去，快走出房間外時沈閱纔回過神來。
“龍姑娘，”沈閱神色複雜地叫住她，“你我萍水相逢，就算你有事要我相幫，爲何如此助我？”
龍姑娘頭也不回地道：“因爲能幫我的人，必須是一個從不知放棄和妥協爲何物的真正修行人。”
“到底你需要我做什麼事？”
龍姑娘站在門外回過身來，笑眯眯地對沈閱道：“你等不及想要報答我？可是你現在是個失敗者，連報答我的資格都沒有。小男孩，要不你再捅自己一劍，讓我看看樂子，咱們就算兩清？”
“……”
“呵呵！”龍姑娘飄然遠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