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開!我不想對你做什麼,我只要那個人的命!”
看到全部人都支持他,冷靜下來的洪琪,膽氣更壯了很多。
“阿姐,你讓吧!”
“盈兒,讓開!”
聽到洪琪不準備殺顏盈,阿姜那幾個方纔在顏盈拼死要護住朱自興時,要衝進來,卻被羅攀壓得不知怎麼進來的親衛,和杜雲、駱華,馬上欣喜地勸着顏盈。
顏盈卻堅決地搖了搖頭,說道:“這是我的地方,不是你七幫主的。這裡,我說了算!”
“你瘋了!”
杜雲怒叫道,衝到了顏盈身邊,拉住了顏盈的手,往旁邊拖。
這是段少平不阻止纔有的效果。
他既然聽見洪琪說了不殺顏盈,杜雲和駱華對洪琪就再不會有阻礙,所以同時便放下了手。
“我不要!”
顏盈竟然突然像瘋了一樣掙扎着,嘴裡叫道,“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你們一個兩個都要幫他,不幫我?誰纔是無顏幫的大當家啊!爲什麼?你們都不要我了麼?”
“你在胡說什麼?”
杜雲一時瞭解不了顏盈心中的想法,當然更不明白,顏盈爲什麼會變成這樣,這可是認識他們相交十幾年,顏盈沒出現過的樣子。
他不得不邊死勁拖着,邊對顏盈大喝着。
可是顏盈十三歲就出來闖蕩江湖,手上功夫也不賴,甚至比駱華有過之而無不及,杜雲在怕傷着顏盈的情況下,一時也奈何不了。
“啪!”
清脆的耳光聲響起,顏盈終於不動了……
除了洪琪,當然不可能有別人,在這裡敢這樣直接動手打顏盈的,又能忍得下心的,除了他,還會有誰?
“你打我?”
顏盈冷靜地也夠快,她捂着臉,不相信地說道。
眼睛裡除了微微的憤怒,便是心死到極點的冷酷。
那來自心靈最深處的痛楚,已經徹底刺激了她,反而把瘋狂的情緒,一掃而空。
“你醒一醒好不好?”
洪琪也被顏盈這種表情和眼神,刺了一下,收回了左手,爲自己方纔的行爲辯解道。
雖說是左手扇的,力量不大,但這一巴掌,真的表示他們完了。
“醒,我在不久前已經醒了……我會一直清醒,很多事情我都很清醒……”
顏盈喃喃地說道,然後手往回一甩,指着朱自興,對着洪琪提高音量道,“今兒個你是不是一定要殺他?”
“是的,他一定要死!”
有些理由根本不必說出口,無論什麼人,搶了七幫主的女人,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悲慘。
“我知道,他在你心目中是必須死的,這是你們兩個人的事,但我也要告訴你的是,你要在何時何地殺他,我都不會管,但在這裡,我哪怕是犧牲整個無顏幫的人,也要護住他,也一定會爲了他和……你破釜沉舟!”
顏盈堅決地說道,神情的嚴肅,讓所有人都明白,她現在是不可動搖的。
洪琪還來不及反思,他爲什麼會和顏盈走到這一天,他現在只是好奇又好氣地問道:“爲什麼?就是爲了平時那所謂的規矩,但那不包括這種特殊情況。”
“這是什麼地方?現在咱們在幹什麼?”
顏盈掃了衆人一眼,說道,“這是三三開追悼會的地方,若是咱們對三三還有一點點眷戀之情的話,他就不能死。不是爲了所謂的規矩,而是因爲前面三三、阿水、阿風的遺體,都是自興從阡梓城帶回來的!”
“什麼?”
不知情的洪琪、羅攀、段少平、杜雲、駱華都同時驚呼出聲,而知情的顏盈以及她的親衛,都同時點了點頭。
這個盤旋在他們心中一天的疑問,終於被解答了。
但怎麼也想不到,是眼前這個勾引了不該勾引的女人的小白臉做到的。
“怎麼可能?他只是你們無顏幫安插在阡梓城的探子,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力量?魏狐狸憑什麼賣他的賬?”
洪琪還牢記着阿姜對他撒過的謊,當然會問出來。
“探子?”
顏盈眉頭一皺,啞然失笑,“不知道就不要瞎說,他可是阡梓城太沖教的二當家,而太沖教是我們無顏幫的老盟友了。是他請動了太沖教以前的當家人何伯,魏狐狸是看在老人家的面子上,才放行的屍體。若不是他,誰能請得了已經退出江湖許多年的何伯?我們現在又怎麼可能開着這個追悼會,讓三三他們可以入土爲安。”
洪琪扭頭,狠狠瞪了阿姜一眼。
若不是他爲顏盈着想,撒了一個善意的謊言,夜裡洪琪就會注意到這個小白臉了,絕不會讓他在顏盈暈倒後,可以這麼輕易地再次接近顏盈,也就絕不會發生衆目睽睽之下的這一幕。
畢竟不屬於顏盈的幫派,半夜三更卻可以與顏盈單獨呆在她的閨房裡,憑這一點,就會引起洪琪的疑心了。
阿姜聽到謊言被揭穿,七幫主又很是責怪地瞪了他一眼,這個殺人從不眨眼,也不把自己生命看在眼裡的硬漢,竟羞愧地紅着臉,低下了頭。
“我們無顏幫裡沒有忘恩負義的人,所以除開三三的追悼會,你要在什麼地方殺他都行!”顏盈總結。
是的,這個小白臉做的這件事,功勞太大了。
就像顏盈說的,再怎麼樣,洪琪也不能在這裡要了他的命。
若是這樣做了,那這些日子以來,他在江湖上上形成的人格魅力、號召力,以及拾柴幫日漸成熟的霸氣、向心力,就會蕩然無存。
不爲別的,就爲了他在好友的追悼會上,殺了找回好友屍體的恩人。
哪怕他在這一天,受了再大的委屈。
因爲江湖中人,就是提着腦袋在玩,但是死歸死,卻有一大怕、一小怕,大怕就是死無全屍,小怕就是死不歸鄉。
“我今兒個不殺他,但過了今日……哼,別以爲他在阡梓城,我動不了他。請他以後走路要不背後長眼睛,要不多帶點保鏢。但是一、二十個可能也不會夠……”洪琪把刀遞還給了羅攀,說道。
“動手的將是我!”
段少平也冷靜了下來,眼睛也恢復到了平常,曉得了在這裡,不能殺這個給自己最敬佩的人恥辱的小白臉。
但是,他絕對不會讓讓洪琪難過的人好過。
所以,還沒等洪琪說完,第一次不用洪琪表什麼態,就把這件事攬下了。
羅攀剛張開了嘴巴,就閉了嘴。
這句話本來是他想說的,但因爲他要下意識地思索怎麼說才酷一點,就被段少平搶先一步。
但段少平就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便盡顯英傑本色。
羅攀想了想,是覺得不服,又張嘴說道:“這傢伙是我的。”
他知段少平最不喜歡爭辯,對朋友更是大度到無可想象,不會去爭任何東西。
但這一次,段少平只是望着望着他的羅攀笑了笑,說道:“這是七哥的事,咱們每一個人都脫不了關係,但是,我真的很想親手對付這個人,我不會放棄,因爲他是至今爲止給七哥最大恥辱的人……”
這句話太不符合段少平對朋友的本性了,所以心裡覺得不安,最後又加一句:“阿攀,咱們一塊兒幹!把他活捉到無雙城,帶到七哥面前!”
羅攀開始見段少平第一次這麼堅決,很是感動。
因爲這無疑表明了,他家阿七在段少平心裡是個怎麼樣的地位,他就想讓給段少,心情很是低落。
可是聽了段少平的最後一句話,精神一下回來了,笑呵呵地把刀插回原處,對着已經從牆角站起來的朱自興,說道:“那我們都要拜託他,在我們沒找上他之前,不要死於非命了!”
以衆人的觀點看來,今兒個這件事就暫時了了,因而朱自興心情十分愉快。
可是當他剛一起來,就聽見段少平跟羅攀,把他當成甕中的小鱉一樣對待着,心頓時就涼了,剛有笑容的臉,一下就苦了下來。
以一個二流幫派二當家的實力,被兩個現在聲名赤赫赫、如日中天的殺手,同時下了追殺令,會是怎麼樣一種感覺?
恐怕就像是,小冰塊放在烈陽下的那種味道吧,窮途末路。
“前方是絕路,希望在轉角。現在唯一的出路,便是死跟刑天門、崔家堡,要以最快的速度,打倒拾柴幫、全殲拾柴幫,那以後纔有安心日子可過!”
再怕,朱自興也要殺出血路。
現在他的腦中,馬上就開始盤算着,怎麼加快顏盈跟洪琪的絕裂,然後利用顏盈佈下局,給洪琪致命一擊。
可是今兒個真的就這樣完了嗎?
他們是這樣以爲的,洪琪不是。
他看着朱自興,突然說道:“喂,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沒做?”
不是他沒有禮貌,而是他到現在,都不曉得這小白臉的名字。
太沖教?這種沒有任何危險的二流幫派,他可從來沒放在視線範圍之內過。
這也算是現在的他,幼稚的一面吧。
很多年後,當拾柴幫還是那麼高高在上時,洪琪都還在不厭其煩地教着手下:實力不等於危險。
也就是說,實力這個詞,在江湖上是多方面的,不要單純地把它認爲是一個幫派有多少人,有多少地盤,有多少銀子,而是應該認爲,有手段就是有實力。
朱自興就是因爲有個“泡妞”的手段,差點讓剛剛成形爲霸主樣勢的拾柴幫,胎死腹中,讓大會戰以另一種結果出現。
若不是洪琪有運道,若不是顏盈最後關頭的醒悟,若不是……魏狐狸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