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鬼最後面對的,是她最信任的一個人。
那自然就是一直把她救命之恩牢牢記在心裡的蘇巴,她問道:“蘇巴啊,你們七哥最近是不是跟某些女人有了不清不楚的關係?”
一時間,蘇巴冷汗四濺,幸好,他衣服穿得厚。
不然,人家一眼就會看出他的背心一下便溼透了。
他擦着額頭上的冷汗,語不對題地說道:“誰把爐火燒這麼旺,我熱得汗都流出來了,再是冬天,也不用這麼誇張吧,明知我火大!”
他在說這番話時,內心正一分爲二,進行雜亂不堪的鬥爭。
當然是在決定幫洪琪,還是爲阿鬼。
囉嗦廢話一說完,他便有了定論,馬上就想到了折中的辦法,兩不得罪。
只聽他道:“七嫂啊,因爲這兩次行動,我都呆在總舵裡主持大局,我對最近發生在七哥身上的事兒,不是很清楚,不過我想,七哥絕絕對對是深愛你的,他應該不會做出什麼對不起你的事。”
洪琪跟阿鬼都處在滿意和不滿意之間,這個小滑頭,一句話就脫出了是非圈。
這下阿鬼沒轍了,她曉得問了段少平也白搭。
段少平不僅是蠟燭,不點不亮,還是塊石頭,認定的事絕對不會改變,而且喜歡在心中分等級。
她自認自己在段少平心中的地位比不上洪琪,所以乾脆不去碰灰了。
在一片沉默中,無顏幫裡那隻顏盈專屬的橙毛鴿子飛了來,洪琪急忙接了下來,拆開了腿上的信卷。
他不能有任何曖昧表情,當着衆人的面,面不改色地打開來看,上寫:
“阿七,你明兒個來麼?我想你。”
他低下頭去,不敢看阿鬼的臉色,一本正經回到:
“顏大姐,是有什麼事麼?”
他這般稱呼,便是在告訴顏盈,他此刻不是很方便。
顏盈是個聰明的女人,應該能明白,他旁邊還有個阿鬼,纔會如此顧忌,不敢與她隨意調笑。
沒想到的是,她的回信中依舊執着寫道:
“哦,那你明兒個來麼?”
洪琪前世也是女兒身,因而女子的特殊心理,他多多少少還能體會的。
顏盈這麼回信,不過是因爲女子天性,不甘心輸給另一個同類,特別是情人的心理下。
洪琪稍一尋思,理直氣壯回信,寫下:
“剛好,顏大姐,我也有事情找你,我明兒個會來找你的,咱們到時再說吧。”
此地無銀三百兩是最拙劣的手段,要實則虛之、虛則實之纔是偷情的最高境界。
他這樣在阿鬼面前、而且還是在剛討論了他是否跟顏盈有染的情況下,正大光明地說出要去見顏盈,相信這一招兒非常有用。
果然偷偷一看,阿鬼緊繃的臉色有點緩和的跡象了。
然而,蘇巴大概是不甘心洪琪就這樣得逞,反令阿鬼繼續受到傷害,故意說道:“七哥啊,你方纔不是不同意用那個法子麼?現在怎麼又要乾了?”
洪琪在心裡痛罵了蘇巴一頓,嘴上卻說道:
“沒辦法啊,不同意就引起了某個醋罈子的懷疑,只有硬着頭皮去爲難顏盈一次了。”
“我相信讓她難做的話,某個人心裡會好受一點的。”
話一說完,洪琪的臉色出奇的難看。
因爲,坐在旁邊的阿鬼在桌子底下狠狠地掐了他一下,痛得他差點眼淚都流了出來。
說真的,以前的愛哭鬼有了拾柴幫後,已經很久沒有嚐到眼淚那鹹鹹的滋味了。
衆人都強忍着笑意,他們的眼睛可尖着呢。
還好有個段少平,他又連忙爲洪琪解圍,說道:“七哥啊,你還是先寫封信,問一下江半仙吧,看能否在他那裡週轉點兒資金,先把最大的財政問題解決了,再談其它。”
洪琪連忙應了一聲,藉着拿筆跟紙張,大幅度地扭着身子,把阿鬼放在他腿上的手移了開去,然後招來了多利·綠。
他現不在當鋪,沒辦法通過暗道,直接找上門去,只能還是用原始的方法——飛鴿傳書了。
沒想到,江半仙的回信很快就到,他信中寫道:
“宴會散後,我就一直在書房等着你的來信呢!”
“黃昏時候,你說了你們拾柴幫的財政也出現了一些問題,還要開什麼大會,我心裡便惦記上了這個事兒。”
“有什麼要問的、要幫的,就直接點兒吧。”
“天兒冷了,我這個老人家可沒你們年輕人那麼好的精神,要歇息了。”
洪琪一見,心裡着實有點感動。
他那句話不過是隨口說的,當時爲了不叫半仙他老人家囉嗦下去,沒想到啊,他反而記在了心上。
若非順着段少平的話,給他去那封信,不曉得他要等到什麼時候呢。
洪琪也就不再客套噓寒了,直接提筆寫道:
“我確實是想向你借點兒銀子來週轉。”
“這都怪我太激進,搞得拾柴幫現在財政正在崩潰的邊緣。”
“若是這個月生意不景氣的話,連大夥兒的月錢都湊不齊。”
洪琪寫完,一陣哀嘆,剩下的活兒,都交給多利·綠了。
與衆人調笑中,江半仙的回信到了,不曉得是否天冷的緣故,他今夜裡回信,比平常都要快。
信中寫道:
“也許是你小子要借錢吧,所以老天把你的運氣也分了點兒給我。”
“今兒個二次談判,也就是你回到當鋪後,過程進行的非常順利,他們已經做了讓步,加上以前的,一共湊到八筆,讓我加快發展速度。”
這是個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然而,洪琪覺的還是要謙虛一點,不能得了便宜還賣乖,於是回信:
“關我什麼事呢?是老爺子您口才了得,這件事才行的。”
“嘿嘿,小七我只是沾點兒光,借點兒甜頭嚐嚐。”
沒想到,江半仙的回信中堅定認爲這說法沒誇張,並給出理由,信上道:
“我覺得,就是你的運氣好!”
“本來嘛,第一次談判很不順利,那些商家都是唯利是圖的,一口堅持,在這種情況下不再給錢,並說從道義上來講,已經對我們江字世家很是照顧了,不能再讓步了。”
“我們雙方當然就談得很僵,所以不得不休息一下,緩和氣氛。”
“當你來到當鋪後,咱倆聊了會兒,你走後,我跟他們又坐在了談判桌前,這一次卻是出奇的順利,結果你已知道了。”
“後來會議結束後,我才曉得了原因。”
“原來他們那個商會副會長的兒子,剛剛在楚周城被人玩了仙人跳,那些混子曉得他的身份後,不但不放人,還勒索這個副會長八十萬兩白銀。”
“那個會長不是不捨得這些錢,畢竟兒子雖然好色敗家,但始終是自己的兒子,他怕就怕這些混子收了銀子後,不但不放人,還要殺人滅口,因爲玄門對此類事件管得很嚴,所以在不可能報案的情況下,只有找我們幫忙了,並考慮到我們無雙城的幫派在楚周城行動起來有點困難,承諾那八十萬白銀的贖金,可以當成我們的賞金。”
“你想想,你一來就發生了這種事兒,不是你帶來的運氣,又是什麼?”
洪琪看罷,眉頭一皺,又一舒,馬上想起什麼,信上反問:
“老爺子,不會是你……”
估計是被氣笑了,江半仙的這封回信很快就到,比先前還快,信上寫:
“去你的,把我想成什麼人了。”
“那個少爺在楚周城確實被人玩兒了,也正好有人看見他摟着一個女子去了一處花坊,然後就被幾個人圍着,進了一個黑暗的街角。”
“因爲現在楚周城很亂,這個人也不敢湊近去看,匆匆瞄了一眼,不曉得是些什麼人。”
“若不是楚周城剛發生混亂,勢力更換有點兒亂,我的人大概當時就能把那少爺救出來。”
“所以,現在就便宜你小子了。”
“楚周城是你的地盤兒,這八十萬兩銀子……就交給你負責了!”
“記住,那些混子要求的明兒個就要收到銀子,你若是在這個時間內搞不定,我江字世家可是大大丟臉了。”
江半仙信中措辭,半是提醒,半是威脅。
然而,洪琪纔沒那麼笨呢,立馬回信:
“我說老爺子啊,別把我當小孩子了。”
“那個什麼副會長肯定曉得形勢和幫派的分佈,現在在江湖上打滾的,誰不接觸一點呀。”
“他曉得無雙城辦楚周城的事兒,肯定有難度,所以也肯定只是要求你負責交了贖金,人一定能回來。”
“他利用你江字世家的名氣對吧?”
“讓那些混子相信江字世家的承諾,這一家子不會去報案。”
江半仙卻也不甘示弱,見信回信,信上寫着:
“你小子……忒賊了!”
“不過,若是這樣的話,可沒有八十萬兩銀子的賞金哦。”
“你可是勒索專家了,那些小子竟然在魯班面前弄斧,你不去教導一下他們怎麼行呢?”
“反正拾柴幫又缺錢,賺點而小錢花花也是不錯的。”
“這樣讓那個會長錢也給的暢快,畢竟落在咱們手上,比落在欺負他兒子那些人手上,要舒服的多。”
“我也露了臉兒,借給你錢的時候,也能大方着點兒。”
洪琪看完,笑了。
他完全可以想象的到,江半仙說這句話時的表情,一定是虛僞到了極點。
可惜沒辦法,有求於人唄。
他正好明兒個要去顏盈那裡,憑無顏幫不輸於江家軍機閣的情報能力,和本身就是楚周城的地頭蛇地位,這件事應該不成問題。
八十萬兩銀子?呵呵,加上現在的錢,夠渡過下個月的難關了。
只要,不再有什麼大的行動。
於是,洪琪也就這麼默認了……
“七哥啊,你方纔在跟半仙他來人家交流些什麼呢?見你快筆疾書,也不好打擾你,這會兒完事兒了吧?他同意接濟咱們了嗎?”
常耕傑這個財政大臣,最關心的便是錢的問題。
洪琪笑道:“瞧你那樣兒……憑我的絕世魅力,怎麼可能借不到銀子?而且,明兒個去楚周城,順便還可以賺點兒外快回來。”
雖說吧,大夥兒都被他第一句話影響的起了雞皮疙瘩,不過最後,都被他引起了好奇心,逼着他把方纔與江半仙通信內容,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呵呵,這件事就不必幫主出手了,不就是幾個混子嗎?幫主,你給三三傳個話兒,叫他查一查,明兒個我們去辦就行了,你專心對着顏大姐,把楚周城地盤兒這麼重要的事搞定!”李劣雲說道。
洪琪聽了有點兒惆悵,這人是真不懂呢,還是裝糊塗?
難道不明白,他方纔那麼說,純粹是爲了哄阿鬼,和明兒個有藉口與跟顏盈見面。
瞧着李劣雲賊賊的樣子,應該是後者。
不過,洪琪也相信,他那是出於好心,希望他跟顏盈多一點時間相處。
幸好,顏盈沒有再起疑心,她不見異樣的點點頭,道:“對,兩件事都要進行着走,說起來還是見顏盈事大,那關係到拾柴幫以後的發展問題,必要的時候,我允許你使用美男計!”
“誒呀!”
常耕傑被阿鬼這句話分散了全部注意力,一不小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正在喝水的蘇巴,當然是一口把水噴了出來,剛好噴在坐在他對面,正張嘴大笑的李劣雲嘴裡,而羅攀和段少平指着洪琪跟李劣雲,笑得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七嫂,說話要不要這麼幽默?會嚇死人的!”
常耕傑苦着臉爬了起來,一說完又開始瘋狂的大笑起來,再次坐在了地上。
“哈哈哈,美男計……七嫂嫂,你錯了……咱們七哥有三十七計,那就是性格男計,長的不夠英俊,就叫有性格……哈哈哈……”
蘇巴大笑道。
阿鬼憋着笑意,望着一臉哭笑不得的洪琪,說道:“那你們還選他做你們拾柴幫第一美男,與他競爭的羅攀爲什麼完敗,那次選舉連一票都沒得到呢。”
李劣雲漱完口,帶着笑容,說道:
“七嫂啊,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外面那些弟子,對七幫主可是崇拜到了骨子裡,叫他們不支持他們的理想實現者,可比登天還困難。”
“而我們幾個本來是支持阿攀做拾柴幫第一美男的。可是選舉前一天晚上,我們都分別受到一個在拾柴幫地位最高的不明人士的警告,讓我們只得乖乖就範,只得第二天違背良心,把票投給了七幫主。”
“這是拾柴幫的醜聞,你可千萬不要說出去,特別是不要說給阿攀聽,他要罵我們不講義氣的。”
說完大笑起來,不見得比常耕傑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