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淙文黑沉着臉看着周冕,周冕眼中含淚,神情上卻儘量讓自己鎮定,只是不敢和周淙文對視,他知道自己這種醜事,恐怕誰都覺得骯髒不堪。
周淙文沉聲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周冕咬了咬牙搖頭不答,周淙文聲音更沉了,“他強迫你的是不是?你不是會做出這種事來的人。”
周冕還是搖頭,聲音裡全是沉痛難堪,“你不要問了,你別說了。”
周淙文冷聲喝道,“怎麼能夠不問。”
周冕道,“你別問。”
周淙文氣得咬牙切齒,胸膛起伏,道,“你和他斷絕父子關係,以後再也不準和他見面,你住在這裡,不準再回法國去。那個畜生,他真是什麼事都能做出來!”
周冕痛苦萬分,低聲哭了起來。
不知道管家是不是看出了什麼不對勁,他很快就帶着僕人們都出了周冕住的西院,而且沉着臉一言不發,也讓家裡僕人都離開去幹自己的事,不準討論今早上的事情。
不過,之後還是有人私底下討論,只是,大家都以爲是喬伊斯不是周冕的親生子,早上是在因爲這個在吵架。
而之後周淙文宣佈要讓周冕和喬伊斯斷絕父子關係,就更是讓大家確定早上的矛盾是這件事。
喬伊斯進自己的臥室去換好了衣服,然後通知了他的保鏢助手,很快,歇息在周家前院的保鏢就過來了,助手也安排好了離開的車與聯繫好了私人飛機的起飛時間。
保鏢闖過管家的阻攔,進屋來提了喬伊斯的箱子,喬伊斯遲疑了一瞬,到周冕的臥室裡來,周冕在睡衣褲之外披了一件外套,坐在椅子上,一向淡然優雅的他,此時卻像只惶惶不可終日的小動物,楚楚可憐。
喬伊斯走了上去,要拉周冕起身,“冕兒,和我回去吧。我帶你回去。”
在惶惶然的思緒裡的周冕被喬伊斯喚醒,他擡起頭來看了一眼雖然衣冠楚楚卻下巴上有好幾團青紫的喬伊斯,他不想和他說話,搖頭往後躲避。
喬伊斯正想強制性地把周冕帶走,周淙文斜刺裡衝過來一把拽開了喬伊斯,把他攘開,罵道,“自己滾,過兩天,我就會在族裡宣佈,你從此和冕兒斷絕父子關係,你不再是我周家的子孫。周家人一律不準再和你有任何往來。”
喬伊斯臉上如帶着沉黑麪具一般,他怒視了周淙文一眼,又對着周冕道,“爸爸,你也是這個意思?”
周冕不回答,也不看他,他自己想要把自己蜷縮成一團,消失在這世界上就好了。
喬伊斯於是對周淙文道,“爸爸沒發話,你就沒有這個資格。來,冕兒,我們回去。”
周冕崩潰地叫了一聲,“我不。”
周淙文去按了鈴,叫跑進來的管家道,“去讓家裡保鏢都過來,把周弘給綁起來扔出去。”
喬伊斯黑着臉道,“周淙文,你別太過分。”
周淙文道,“你已經不把我們當成長輩了,我周家不會有你這樣目無尊長豬狗不如的東西。”
管家爲難了一瞬之後,還是趕緊按照周淙文的吩咐去辦了。
結果,喬伊斯的保鏢們都是荷槍實彈,裝備精良,喬伊斯對周淙文根本毫無懼色,一心想要帶周冕離開,而周家的保鏢雖然人多,但是顧慮頗多,而且搞不準狀況,不敢真正和喬伊斯的保鏢起衝突。
還是一直陷入痛苦狀態頭痛欲裂的周冕解決了之後的僵持狀況,他起身來,儘量讓自己鎮定,望着喬伊斯道,“你走吧,你要把我逼死了才甘心嗎?”
喬伊斯也滿臉痛苦,深邃的灰眸幽深灰暗,“我能讓你幸福的。”
周冕搖頭,“不可能的。你走吧,你別在這裡了,算我求你。”
喬伊斯沉默地看了他好一陣,這才轉身離開,走兩步又回頭對面色蒼白搖搖欲墜的周冕說道,“冕兒,你等我,我會接你走的。你好好想一想,你真的不喜歡我嗎?”
周冕沒有答他,喬伊斯一走,周淙文還來不及說他,他便突然昏了過去。要不是管家就在旁邊及時護住了他,恐怕他得摔到地上去。
周家一大早就大鬧矛盾,之後周冕還被送到了醫院裡去。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很快,很多耳朵靈的人都知道了周家這天早上鬧的矛盾,大家紛紛討論喬伊斯不是周冕的親兒子,周冕戴了二十幾年綠帽子,當年伊蓮放/蕩亂搞的事情都被挖了出來,一時間,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
他們一向交好或者只是泛泛之交的世家,全都在說這件事,除了少數擔心的,一般都是把此事當成笑談。
其實,他們這些世家,男人在外面情婦給生很多私生子是常態,要是家裡養的獨子卻是替別人養的,這真是鬧笑話了。
雖然是鬧笑話,不過,因爲喬伊斯本身就是繼承的埃爾森家族的產業,且周冕也是入贅埃爾森家,其中不涉及周家財產,所以這件事還並不難解決,畢竟,並不涉及太多金錢產業的問題。
連出門在外的周耀華都很快知道了這件事,只是瞞着柳愉生沒讓他知道。
周耀華沒有先給小兒子打電話問這件事,而是先和周淙文通電話詢問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大家都傳得沸沸揚揚了,我才知道一點影子。”
周淙文心想大家所傳比真正的真相要好很多。
他壓抑着胸中對喬伊斯的怒火,儘量讓自己語氣平靜,道,“是這樣的。周弘的確不是冕兒的親兒子,不知道是誰的。我要讓把他的名字從族譜裡劃去,從此,他和我周家沒有半分關係。”
周耀華道,“具體事情是怎麼回事,怎麼確認他不是冕兒的孩子的?冕兒是什麼反應,他怎麼樣了?”
周淙文道,“一張親子鑑定書就能夠說明他不是冕兒的親兒子。冕兒現在在醫院裡住着,精神一直不好,我想還得養一陣子。父親,把這件事交給我處理吧。”
周耀華希望周淙文能夠把這件事好好處理,最主要是要照顧好周冕的情緒,具體事情,之後再向他彙報,還有就是先把事情對柳愉生瞞着,以免他傷心。
其實周耀華他們最開始就知道喬伊斯的母親伊蓮是個放蕩的女人,當年也覺得周冕和她結婚不好,只是,當時伊蓮已經懷了孩子了,而且周冕也一心要和她結婚,他們就只得同意了。之後基因技術發展,能夠做到準確無誤的親子鑑定,但是,到這個時候,他們是不會再讓周冕去和喬伊斯做親子鑑定的,畢竟這樣做會存在很大的道德問題,最後恐怕還會牽扯出家庭問題。
所以,周耀華他們都不知道喬伊斯到底是不是周冕的親生兒子,而喬伊斯是完全繼承埃爾森家族,又和周家有生意上的往來,兩家互助合作,周家在之前不會想去讓周冕同喬伊斯做親子鑑定。
種種原因,造成了今日這迷霧之中的景象。是真是假,除了知道真相的幾個人,別人誰能清楚?
周冕住在醫院裡,也只是養着身子而已,精神卻一直處於混沌的狀態,他誰也不想見,連周淙文,他也不願意見到他。
只有安管家會在有時陪他說幾句話,他沒有特別反對。
周淙文的老來千金出生了,他便異常忙碌起來,處理各種事情。
周騫和周致在得知周冕要和喬伊斯斷絕父子關係之後,倒是來看了周冕,只是周冕不見人,他們也只是在病房外間和一直照看周冕的管家說了幾句話。
周冕想不到自己活着還有什麼意義,每天只要睡着,就會做夢,夢裡風光綺麗,但是每每是喬伊斯陪着他糾纏不休,周冕不得不很快轉醒,然後望着醫院裡的天花板發呆,因爲睡不好,他的精神更加不好。
這邊醫生也診斷出他有抑鬱症傾向,讓周冕家人要對他多關心,讓他能夠心情好起來。
這一天,周冕看了一陣書,正要再睡會兒,管家安盛意突然走進來,周冕精神不濟連眼皮也沒擡,並不在意他。
安管家卻道,“二少爺,有周弘少爺那邊的消息,你要不要聽。”
周冕聽到周弘的名字就開始頭疼,低聲道,“不是已經發了消息出去,說周弘和我斷了父子關係了嗎?”
這是周淙文一手包辦的,也是周家單方面一廂情願。這件事連周冕也是事後才知道。
安管家卻憂心忡忡地道,“是這樣的,我才接到消息,說周弘少爺在路上遇到襲擊,之後被送進了醫院。”
周冕因這個消息一愣,瞬間擡起了頭,“具體情況呢?”
安管家道,“具體情況,埃爾森家已經封鎖了,我也不清楚。”
周冕愣着神情望着他,安管家繼續道,“二少爺,也許你打電話過去問,會知道得更清楚一些。”
周冕沒應,他沒想喬伊斯會出什麼大事,但是,隨即,他的手機響了起來,管家從病牀邊不遠的矮桌上把他的手機拿了起來,周冕接到手裡,一看,是喬伊斯的電話。
喬伊斯是每天都會打電話來的,但是周冕從來不接,他那邊發的短信他就更不會回了。
不過此時周冕看着電話,卻猶豫了,然後把電話接了起來。
“是周冕周先生嗎?我是老伯納德。”
周冕想了一下,才記起來他該是老埃爾森侯爵的那個老管家,於是回答道,“伯納德先生,你有什麼事嗎?”
老伯納德道,“事情是這樣的。今天早上,小埃爾森先生要去機場飛美國,在去機場的路上遇到了槍襲,車又被歹徒的車撞翻了,小埃爾森先生受了重傷,在醫院裡搶救了七個小時了,但是一直沒有脫離危險狀態,我想代小埃爾森先生說幾句,能請您回來看看他嗎?”
周冕愣在了當場,一時整個人一陣迷茫,心想喬伊斯怎麼會遇到這種事。
他一時反應不及的沉默讓老伯納德先生以爲他是不想回去,就繼續勸說他道,“現在埃爾森家族裡一團亂,要是沒有人再來幫小埃爾森先生鎮着,恐怕不過多時,集團裡也要亂起來了。埃爾森家現在只有小埃爾森先生一個人,他要是出了事,埃爾森家族集團就要被巴萊特夫人控制,現在還不知道是誰要制小埃爾森先生於死地,他一出事,家裡缺一個坐鎮的人,不然,我們只是僕人,面對巴萊特夫人總歸沒有底氣,所以還想請您能夠回來。”
周冕覺得腦子裡一片迷茫,好半天才說道,“可是,我已經和他脫離父子關係了。”
老伯納德先生道,“周先生,您不要這樣講。小埃爾森先生根本沒有承認,這邊是不會承認的,你那邊這樣說了根本不作數,而且也還沒有經過法律認證,只是在您的家族裡下了這樣的通知,這根本是不作數的。”
看來,周家這邊周淙文讓周冕和喬伊斯斷絕父子關係的事,喬伊斯在法國那邊都知道,而且連一直在里昂半隱居的老管家都知道。
周冕憂心忡忡,對於喬伊斯擔憂不已,坐在牀上就像是坐在雲上一樣軟綿綿怕要栽下去,他左思右想了好一陣,道,“我知道了,我就過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