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齡產婦路易斯肚子裡的孩子已經有五個多月大,肚子已經很明顯。因爲她年紀已大,所以一家人不得不擔心她孕期出問題,她成了一整家人小心翼翼對待的對象。
平常時候,路易斯脾氣一向好,帶着男人的爽朗和女人的細膩,總之,她是一個非常出色的妻子和一位非常稱職的母親。
但是,自從她懷孕了三個多月,她就開始孕期綜合症了,自己難受,也要折磨得大家都不好受。
總之,是時常發火,一點看不順眼的就要嘮嘮叨叨地說,說着說着就煩躁地罵起來,罵着罵着又委屈地哭,似乎是要將她前半輩子憋在心裡的氣都趁着這個時候發泄出來。
即使她這樣,家裡人也只能都順着她,只等孩子出生了,她就會好一些。
周騫藉口公司和學校有事,就時常不回家去觸母親黴頭,不過在外幾天後只要一回家,路易斯就要以他之前沒在家罵他,他也只能接受着,然後安慰她。
周致則是更喜歡和朋友們待在一起,不過,要是他在外面待得多,回家之後必定被母親大罵。
他不得不對着哥哥抱怨,“媽這個樣子,簡直沒法在家裡待了。”
周騫道,“還有四個月了,再忍忍吧。”
周致苦着一張臉,“就怕她生下來的妹妹以後脾氣也這麼差。我們之前還想要妹妹,我現在是一點也不想要了,生下來了,肯定也不好玩兒。”
周騫,“……”
路易斯對着兩個兒子是隨便發脾氣,對着丈夫雖然已經竭力剋制了,但是還是控制不住有時候要冒火。
特別是在周淙文又在周家老宅那邊去回家晚了之後,關上臥室的門,路易斯翻來覆去地想,忍了又忍,覺得自己實在是忍不住了,就對周淙文說道,“只要你弟弟從法國過來,你就時常地過去住,都是幾十歲的人了,他還要你陪着嗎?”
周淙文根本不理睬她,而且知道和她說什麼都沒用,反正她就是要發泄而已。
而路易斯看到周淙文不回答,火氣就更是控制不住地蹭蹭蹭往上冒,“怎麼不回答了。你對你弟弟的感情根本不正常,要不是他是你弟弟,你是不是當初就不娶我了,直接找他結婚就行了,反正你們家裡就不在乎這個。”
周淙文被她說得臉色發黑,本準備拿浴袍去洗澡,此時也停下了動作,轉過身對着路易斯道,“你別亂說。”
路易斯道,“我亂說,我有哪一句亂說。你兒子都這麼大了,你還跑去陪你弟弟睡覺,這像話嗎?”
周淙文想着她懷着身孕,所以脾氣不好,便極力忍耐她了,但此時卻再也忍不下去,“你住嘴……”
話還沒說完,路易斯已經歇斯底里起來,周淙文完全拿她沒辦法,只好道,“你好好顧及着身體,我有要事要辦,先出去一下。”
路易斯根本沒叫住他,他就已經出了門,然後直接下樓去讓司機開車回周家老宅去。
路易斯在宅子門口對着絕塵而去的車沒有辦法,知道他是要回周家老宅去,便也去讓司機準備車,她要出門。
兩個兒子剛纔看到了父親離開的樣子,看母親也要趕過去,趕過去了肯定是吵架,所以兩人就想把母親給勸住。
但是現在的路易斯根本不聽任何勸,她只想把心中的煩躁和鬱悶全發泄出來,把兩個兒子都罵了幾句後,硬是讓司機開車載着她回周家去了。
周淙文回周家時,纏綿病榻的周冕纔剛洗了個澡又軟綿綿地回到了牀上,周淙文收拾起了在家裡的煩悶心情,看到周冕心裡就安寧和順多了。
周冕的頭髮已經略微有點長,他最近沒來得及剪,頭髮柔軟烏黑,眉毛纖長秀氣,眼睛帶着桃花,只是平常不苟言笑神情冷清,而讓這雙眼睛有種清冷的春水之感。
周冕見他來,不免關心問道,“你還沒回去嗎?”
實則是兩個多小時前,他來看望生病的他然後回家去了,周冕沒想到他是又來了,還以爲他還沒回去。
周淙文也不好說在家裡妻子脾氣不好,自己沒法待,只說道,“回去拿了點東西又過來了,我還是在這邊睡好。你病了,我很擔心。”
周冕道,“路易斯小姐懷了孕,你不多陪陪她。”
周淙文道,“她並不需要我陪,不見着我,她恐怕心情還舒暢點。”
周冕含笑盯着周淙文道,“哥哥,你又和她吵架了?”
周淙文在心中輕嘆了口氣,伸手握住了周冕的手,輕柔地摸了兩下,道,“她懷有身孕,身體不舒服,不免脾氣不好。合該我多讓着她,我明早就回去向她道個歉。”
周冕輕笑了一聲,不再說這個話題。
周冕正要讓周淙文回他的房間去早點睡覺了,外面就傳來幾聲喧囂,是周冕院子裡伺候的一個傭人的聲音,“二少爺已經睡下了,夫人,您讓我先去通報一聲吧,您這樣進去,怎麼好?”
路易斯道,“有什麼不好!我只是來找我丈夫的,再說,都這個年紀了,我孩子都成人了,還怕什麼怕!”
周冕和周淙文都很詫異,周淙文從周冕牀邊站起了身來,周冕覺得自己雖然在牀上,但是穿着整齊,即使嫂子來,想來也沒什麼無禮的地方。
而路易斯已經進了客廳然後推開臥室門自己進來了。
路易斯在以前從來不和周冕正面對上,但是她最近身體的焦躁和精神的煩悶疑神疑鬼症狀達到了極點,她推開臥室門,看到自己丈夫果真在小叔子的房間裡,看那樣子,似乎剛纔就是坐在牀沿上的,知道自己來了才起身。
路易斯滿臉怒氣,道,“你不願意待在家裡,說有要事要處理,就是來你弟弟這裡?你弟弟是不是比我比孩子們都要重要得多?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別人都以爲我找了個好丈夫,生活幸福無比,但讓他們來看看,我在家裡過的什麼生活,丈夫成天地來看他弟弟……”
周淙文看她又要大吵大鬧,自然是隻能先忍了,他快步走過去把路易斯扶着,道,“這麼晚了,你怎麼到這裡來?你懷有身孕,醫生說一定要小心……”
路易斯大聲道,“我不到這裡來,你就不知道回家了。你一天到晚只想着你弟弟,你把我們當成什麼……”
周淙文勸着路易斯,但是路易斯根本平息不下脾氣,越是發泄就越是暴躁,周冕本就是病着的,被路易斯這樣說,心裡就更憋悶難受,出口道,“路易斯小姐,你懷孕後,哥哥一直擔心你的身體,他較之往常,過來的時間已經不多,他是多麼在乎家庭的人,你應該很清楚,爲什麼要說這樣故意傷人的話。你有了身孕,身體又不好,好好養着身子不好嗎,發脾氣也不利於身體健康和孩子的發育。”
路易斯道,“你可從來沒叫過我周太太,難道不是你不承認我是你的嫂子嗎?你也四十多歲了,不是孩子時候了,現在還這樣霸佔着我的丈夫,你到底有沒有羞恥之心。”
周冕被她說得羞憤不已,但是確實又無話可以反駁,只臉色紅了又白,身體微微發抖。
路易斯這樣,一向對着她好脾氣的周淙文也不得不發火了,道,“路易斯,你這是說的什麼話,馬上把剛纔的話收回來,向冕兒道歉。”
路易斯挺着肚子道,“我有錯嗎,我需要道什麼歉。你每次叫他比叫我親密多了,你還不承認你那說不出口的心思。”
周淙文黑着臉擡起手簡直想給她一巴掌,當然是控制住了,但路易斯卻更氣,開始歇斯底里地哭叫起來。
周冕從牀上下來了,因爲低燒全身都是軟綿綿的,穿鞋時差點沒站穩摔倒,周淙文要過來扶他,也被路易斯狠狠拉住了,周冕對着周淙文道,“哥哥,你帶着路易斯小姐回去吧,在這裡吵鬧有什麼意思,雖然是在自己家裡,這些話說出來,無論是真是假,無論別人當成笑談還是真的,總歸難看得很,我大部分時間不在這邊,我倒不在乎在這邊的臉面,但是兩位父親還是要臉面的,路易斯小姐,你和哥哥也是要臉面的,你何必把話說得這麼難聽。哥哥最近就來看過父親和我三四回,今天來看我,還是因爲我生病好幾天一直沒好的緣故。如果我病成這樣,作爲哥哥的都不出現來探望,我覺得別人也會說他無情完全對我沒有兄弟情分吧。”
路易斯被周冕一番話說得很是害臊,咬着牙不說話了,總算被周淙文勸得說要一起回去。
周淙文扶着妻子,離開時回頭看周冕,“你趕緊上牀去吧,不要又冷到了,好好養病。”
路易斯也紅着臉說了一句,“好好養病。”
周冕站在那裡,一陣頭重腳輕,看着周淙文扶着路易斯出了房門。
周淙文扶着妻子出臥室,在正廳里正好遇到喬伊斯,喬伊斯對着兩人微點了一下頭,並沒有說話。
周淙文和路易斯看到他,估計心裡都略微尷尬,而且不知道被他聽到了多少。被晚輩聽到了剛纔的話,其實心裡都覺得不好。
路易斯一旦冷靜了一點,就又開始後悔自己剛纔的爆脾氣亂開口,於自責中心情沮喪,一沮喪之後又會焦躁,又會控制不住脾氣,如此惡性循環,雖然最近她已經在接受治療,但是效果卻不明顯。
幸好剛纔伺候的傭人聰明,知道要吵架,所以躲遠了沒敢聽,他不是周家裡一直伺候的僕人,聽了不該聽的話,而失去一份好工作實在不划算。
不然被傭人聽到剛纔的話,路易斯只會更自責難受。
周淙文扶着路易斯離開一陣了,站在客廳裡一動不動的喬伊斯纔去敲了敲周冕臥室的門,假裝自己纔剛剛回來,在門口柔聲問道,“爸爸,你睡下了嗎?”
周冕心裡分外難受,拖着無力的身子爬上牀,躺在上面就覺得自己身上像是壓了一座山一樣讓他覺得沉重,喘不過氣。
聽到喬伊斯的聲音,他一時根本沒有力氣回答,而喬伊斯會那麼問,肯定是知道他沒有睡,畢竟房間裡的燈還沒關。
喬伊斯沒聽到他的回覆,明白他心裡肯定正非常難受,因爲擔心他,就趕緊推開門進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