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沒想着要這麼麻煩家裡人,可七夕他們都知道,這都是家人的一片心意,再說現在這幾家就數他家日子過得不好,也沒必要跟自家人客氣啥的,乾脆就都笑着接受了,只要他們往後日子過起來了,就比啥都強。
李氏孃家人沒留下吃飯,商量完了做生意的事兒,種菜啥的因爲暖房還沒收拾好,七夕就先沒提,趁着天黑之前就都又進鎮裡去了。
秦氏說啥也不讓婆婆回家,說這都天黑了,再說小姑子家裡馬上要趕集做生意了,還是那得了貴人應承的好位置,好歹爹孃得住到看着放心纔回家不是?
送走了李氏孃家人,晚上一家人收拾了準備歇着,東西廂房因爲做飯炕燒得很熱,可那屋子裡都空蕩蕩的,借來的桌椅還回去之後更是隻剩下一鋪炕了,連炕蓆都沒有,也不能直接把鋪蓋放上去睡。
乾脆就先都住在上房,等後頭慢慢有空置辦了東西孩子們再搬過去住。
姐妹幾個燒了熱水全家都燙了腳,這才全都坐在炕桌前,敬文敬晟就着一盞燈正在看禮單,別小看都是村裡人家送的幾個雞蛋一個枕套啥的,那都是心意,回頭等人家家裡也有喜事兒了,那都是要照着這個禮的薄厚程度回禮的。
“趙家送的東西可是太多了,瞅瞅記了半張紙了。”李氏多少認些字,一看兒子寫的那禮單,就忍不住唸叨着,“咱這收了人家這老些東西,往後咋回禮啊?”
“沒事兒,娘,他們其實也不看重咱給多少回禮……”七夕笑着搖頭,故意反着說話寬孃親的心“要真是指着回報,他們怕也不會來主動認識咱家了,看看現在,人家給送了禮給找了攤位,咱家有啥?”
“我瞅着那倆孩子心性也是好的,今兒個那趙家的小少爺還幫我擡桌子了,可把我嚇了一跳。”一說起那倆孩子,沈承厚也點頭笑道,“怕也是有錢人家孩子一起玩兒的孩子少,咱家孩子性子都好,可不就和人了。”
李氏一聽也是,這往後慢慢相處就是了,就是現在惦記着回禮家裡也拿不出啥來,心裡還高興自家孩子得意人兒,這纔不非得惦記着這事兒了。
“爹,我爺那陣到底跟你說啥了?我看他一直瞅你……”這頭幾人說話的功夫,敬文哥倆把賬從頭到尾捋了一遍,看沒啥錯處了,這才把筆放下,回頭看着他爹問道。
幾個孩子當時都在,也都是眼尖的,自然看出來爹跟老爺子回來之後那臉色就不對,沒有半點兒喜氣,後頭也看到了老爺子跟他爹施壓,只是當時他爹沒開口,他們當然也不會去問。
“你爺叫我過去,說待會兒親家過來看房子,讓咱……讓咱別吭聲,就說房子是家裡給你四叔成親起的,說就是那麼一說,趕回頭、房子還是咱家的。”沈承厚聞言頓了一下,半天才開口。
知道妻兒早晚得問,可他爹前頭那些話,再聽沈承懷那麼一說,他這心裡頭想了多少遍了,哪裡不知道那是糊弄他的,實在是覺得難以啓齒,那是他爹啊。
不只是當時,就是後頭他跟着岳父在屋裡敬酒陪客人,可這心裡翻來覆去的就沒個靜下的時候,越想他爹的心思越是後怕,甚至喝着酒想到他爹的眼神還止不住覺得身上發寒。
“我就知道……”雲朵也不用她爹說得更明白了,一聽就氣呼呼道,“啥意思?讓四叔把咱家房子當成他的領人來顯擺,咱還啥啥都不能說?等回頭人家要成親了,那不得讓咱給倒出來房子?咱今兒個要真那麼說了,辛辛苦苦起的房子往後還能落到咱家手裡?”
也不過才個把月的功夫,家裡大人孩子個個的都變了不少,連雲朵這麼個十來歲的小丫頭,看着老宅的舉動都能猜到他們到底是在打啥主意了。
“二姐彆氣了,這不是沒讓他們得逞嗎?”七夕這會兒氣倒是消了,當然不是原諒了那些人,而是覺得跟他們生氣犯不着,他們算是啥?
“往後咱家的東西咱們守住了,東西就是給,那也得給該給的人,得咱們願意,別人就是惦記也白惦記。”七夕笑眯眯說道,語氣很是堅定,“而且他們要是再不識好歹,就別怪咱們不客氣。”
還好家裡幾個孩子都沒有那麼天真,爹孃雖老實可也不會啥都不想就應下,至於她自己,想要搶走她的東西,那是想都不要想。
“爹都知道,爹不傻,要不當時你爺讓爹開口,爹不是沒說嗎?”沈承厚聽了小閨女的話先是嚇一跳,可一想這話也沒錯,就趕緊有些討好地說道。
面對幾個孩子,他現在越來越發現他這個爹當的有些愧疚,長出一口氣,又道:“放心吧,爹知道該咋做,爹今兒個就把話給撂這兒,咱家的東西,那就該咱拼命守着的,都是咱一家人辛辛苦苦攢下的,爹不會隨便就應了給誰,就是你爺……也不行。”
一頭是見不得他好的爹和弟弟們,一頭是一心護着他們這個小家的妻兒,沈承厚就是個傻子到這時候也該看明白了不是?這話其實他早就想說了,他知道妻兒怕他夾在中間爲難,可他要是再不表個態,真怕寒了妻兒的心。
“對,誰惦記都是白惦記,咱家啥都是自己攢下的,跟他們啥關係?”敬晟有些激動,往他爹身邊兒湊了湊,“爹,你可得記得你今兒個的話啊。”
沈承厚擡手摸了摸二兒子的頭,弄得敬晟還有些不好意思,語氣緩慢但是堅定地點頭道:“爹記得了,從咱家搬出來那天起,咱的日子就是自己的日子了。”
“好了好了,看這弄的,你爹他……這不是也都應了。”李氏聽了丈夫的話心裡挺高興,就趕緊開口道。
她是打心裡怵公公,不到逼不得已不想跟他對上,也着實怕丈夫這頭先頂不住了,如今有了這話,她這心裡頭也踏實多了。
“就是,有我爹這話咱還怕啥,只要咱家人心裡有數,旁人想啥都白扯。”七夕一聽趕緊接過她孃的話,也讓她爹心裡鬆快些,“爹孃,咱不說別人了,那都是跟他們浪費功夫。咱家這家也搬完了,是不是該商量大事兒了?我想着再過幾天又是集日了,這幾天咱們緊着些,把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下個集就出攤子。”
“對對對,這個是正事兒。”看妻兒心裡沒對他有啥埋怨,沈承厚鬆了口氣,越發覺得剛纔自己這話說得沒錯,他是一家之主,往後就得有這個態度。
他爹和老四找他家的不自在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要老想着那個自家日子還過不過了?只要往後咬死了不點頭,他們也沒法子不是?
這麼一想,精神頭也都回來了,一心就都轉到家裡馬上要開始的小生意上頭。
哪怕是七夕提過好幾次,全家也都同意要擺攤子了,甚至連要用的東西都差不多解決了,可都沒有現在這麼激動,這是眼瞅着就真要開始幹活兒了。
“那行,明兒一早我就進鎮裡去,他二舅家那些東西要真給咱用,咱能省不少錢。”敬文提筆,家人你一句我一句把已經解決了和馬上要準備的都寫下來,沈承厚瞅了瞅就開口道。
“不只是這個,趕集之前咱家暖房裡頭的東西也得弄好,要不咱攤子支起來忙了就顧不上這個了,剩下菜苗啥的都好弄,到時候家裡留一個人看着就行了。”七夕想想大集就在幾日之後,就開口道,“爹,要不明兒個你還是去找木匠催催咱家那架子啥的,看這幾天最好就能裝上,回頭咱們還得往裡填土,桌椅啥的我娘帶着我們去看就行了,反正也不用拿回來,到時候肯定還得放在我二舅家。”
暖房裡頭的短炕和爐子啥的,一家人收拾新屋子的時候,沈承厚就帶着兩個兒子就手給起了,就爺仨兒幹活,還有倆是半大小子,那幾天可把他們給累壞了。
那架子啥的其實自個兒家打了也能對付用,不過她爹不咋會木工活計,七夕想着這往後要常幹,還是好生弄着,乾脆就一併託給了林木匠,架子還沒打好就到了月底搬家,七夕這才把屋子給鎖了,怕人看見裡頭那短炕啥的會懷疑。
“就你們去?”沈承厚還有些遲疑,不過想想有二哥一家在應該也沒啥事兒,就點了頭,“那行,明兒個我就去催催,土啥的我明天就去挖,咱家起房子那土還剩下了,可我瞅着還是得去咱家地那兒新挖,那的土好。”
現在沈承厚已經不問啥菜苗到底能不能種出來的,這幾天他也想開了,啥不得嘗試,當時小閨女要是不嘗試那魚,現在他家連房子都沒有呢,要真是成了,那可是誰家都落不來的好事兒。
“咱那架子也費事不少呢,回頭怕是錢也少不了。”李氏到底還是心細些,剛纔就一直翻看那賬本,眼看着那上頭一筆一筆的花出去,“明兒個咱還得買面、油和調料啥的,那又是不小一筆錢……”
“沒事兒,等咱的攤子支起來,菜也賣出去,這頭就會不斷地增加銀子,賺回來的肯定比花出去的多。”七夕笑嘻嘻過去,伸手指着賬本另一面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