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幹什麼去了?”看見表弟回來,他那小廝竟然沒跟着,扔下自個兒主子就跑了,他先前還以爲青山只是幫人拿着魚的,許天賜滿頭霧水,“你是不是要沐浴?不用他去吩咐熱水,你院子裡的人必然早就備好了。”
容佑對這些很是講究,若是外出回來,尋常還沒什麼,像是來回縣裡這樣的,回來第一件事兒必然是要沐浴更衣的,他院子裡伺候的人也知道,算着他這兩天回來,必定熱水早早就備好了,根本不用青山再額外張羅的。
“燉魚湯。”容佑回道。
“啊?”許天賜一直跟進了容佑的院子,站在門口愣了一下。
這答案顯然很是出乎許天賜的預料,回想了一下,記憶裡沒有說青山廚藝很出衆這一回事兒啊。
“燉什麼魚湯?你餓了?府裡備了飯菜了,若是餓了馬上可以傳飯。”許天賜慢了一步,反應過來跟進門說道。
其實許天賜話不算多,只是面對這個打小就話少得令人髮指的表弟,他覺得自個兒一下子就變成極爲能磨嘰的了。
不過沒人能給他答案了,容佑進門之後果然很快就去沐浴了,許天賜也不走,就自個兒在桌邊坐了下來,隨手過去拿了容佑常看的幾本書翻看着。
沒多會兒容佑還沒出來,就瞅見青山回來了,許天賜不由就笑了,佑弟果真是在說笑,若真是燉魚湯,青山哪裡會這麼快就回來?
“青山你來,我有些事兒問你。”許天賜笑着招招手,對於同樣沉默寡言的表弟和他的小廝,許天賜一向很有說話的興致。
青山方纔放了東西又交代了廚子一聲,這才洗了手回來,只是身上衣裳還沒換,一路他親自趕車。難免顯得風塵僕僕的,因而站在許天賜幾步遠之外就不往前走了。
拜自家有個極爲愛乾淨的少爺所賜,青山對這些很是注意,何況這許少爺也不比他家少爺講究少。只看動不動就一身纖塵不染的白衣就知道了。
“離我那麼遠做什麼?坐吧。”許天賜一看他這樣就想笑,大概好幾次他非得想從青山這裡打聽點兒佑弟有趣的事兒,讓這小子都有些畏懼了。
不過他知道青山對佑弟的感情,瞧着他臉上有疲憊之色,就擡手示意他坐下。
青山忙謝過了,不過還是沒坐下,完全是跟他家少爺學來的,若是回來沒有沐浴更衣,一般不會隨便坐下,這一路滿身的塵土。坐下來之後少不得要費事打掃了。
“不坐就不坐吧。”許天賜也沒勉強,反正他也就幾句話就問,上下打量了青山一下,開口問道,“你們那蝦蟹哪裡買的?”
青山聞言擡眼看了表少爺一眼。自幼一起長大的果真不一樣,自家少爺的這點兒不同怕也就表少爺能瞧得出來,連家裡老爺夫人都難看出來。
“不是買的,七夕小姐送的。”青山想到那不少的蝦蟹,心道七夕小姐還真捨得。
他若是不知道也就罷了,可偏偏他是看過七夕小姐在餃子攤那裡一碗一碗賣餃子的,比起一碗餃子幾文錢來說。這些蝦蟹價值幾何不用說誰都知道,可給他家少爺的時候七夕小姐半點兒都沒心疼,要不是當時只有一輛馬車,估麼還要給裝更多,就這樣還說了等過幾天她回來再給往回捎一些呢。
“七夕?”許天賜聞言驚訝,隨即瞭然。“七夕也去縣城了?你們碰上了?”
“在七夕小姐家酒樓前。”青山點頭,頓了頓又加了幾個字,“還沒開張。”
許天賜沒吱聲,想了想才反應過來,七夕家酒樓還沒開張。可卻是在酒樓跟前遇上的,也就是說佑弟難得有興致去看了酒樓,頓時來了興致:“怎麼樣了?上次聽七夕說酒樓就收拾好了,本還想去瞧瞧呢。”
青山明顯被這問題給問住了,好半天才回:“沒進去。”
許天賜也有些傻眼,其實不只是他,估麼這會兒要是七夕在這裡,聽到這問題也得愣一下,是啊,當時容佑就在酒樓外頭,可她光顧着跟容佑說好了要去魚塘,竟然都沒有想到要讓人進去瞧瞧,直接就跟着上車走了。
被表少爺這麼看着青山也沒啥反應,一張臉仍然是木木的,再說他也確實是沒進去,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只是這會兒被表少爺這一問,不禁也在想,少爺當時怎麼沒想着進去瞧瞧呢,他也對七夕小姐家的酒樓有些好奇。
“魚呢?”許天賜看他那神色就知道再問不出什麼了,突然想起剛纔青山拿着魚,佑弟又說了一句青山去燉魚湯,忙很有興致地問道。
“少爺去七夕小姐家魚塘釣魚了。”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青山還是知道的,尤其這釣魚是少爺輸了還被七夕小姐贏去一個承諾,沒得了少爺點頭他自然不會多說,只是又不能對錶少爺說謊,是以便模棱兩可說道。
許天賜果然沒多想,他倒是知道自家表弟的習慣,尋常親自釣了魚也都會拿回來,只是對他去了七夕家魚塘挺有興致,有些後悔這次沒跟着表弟走一趟,也當是散散心了。 又問了幾句魚塘那裡風光如何之類無關緊要的,其實也是容佑沒出來他閒得慌,就擺擺手沒再問青山。
只是心裡想着,沒想到佑弟跟七夕關係這麼好了,話說回來,他跟沈家孩子關係也不錯,不過表弟應該是更爲高興的吧,畢竟七夕那一手廚藝實在驚人,這對錶弟來說實在太合口味了。
尤其七夕不是多事兒的人,那小丫頭一向心裡有數,想到表弟打小長這麼大,可知道他喜好美食的人一隻手就數的過來,其中七夕就是一個,不由就笑了,看來他們跟着小丫頭還真是有緣分。
等容佑收拾完出來的時候,許天賜已經坐着慢悠悠喝了兩杯茶了。
看着表弟沐浴出來換了一身輕便的衣裳,許天賜瞅着覺得有些奇怪,但又說不出來哪裡怪,盯着他一路從門口進來直到坐下,這才知道了:“佑弟,你是不是瘦了?”
容佑沒搭理他,徑自過去坐下,伸手給自個兒倒了杯茶喝。
看了看一旁老實站着沒吱聲的青山,容佑道:“怎麼在這兒?下去洗漱歇着吧。”
青山自幼伺候他,主僕感情不一樣,是以容佑即使話少這時候也會開口說一句,事實上往常青山跟着他出來,都是不用跟着過來伺候的,這麼一想就知道,指定是表哥又拉着青山說話了。
青山應了聲,也沒說什麼,跟兩人見了禮之後就下去了。
很顯然剛纔的發現引起了許天賜的興趣,連忙跑到容佑跟前仔細瞧着,眼都不眨一下的。
容佑自顧自喝茶,就跟面前這麼個盯着他的人根本不存在一樣,直到許天賜自個兒看了個夠坐了回去,才慢慢喝下一杯茶看着他。
“果然開始瘦了啊,算着時間也差不多了。”許天賜確定自個兒沒有看錯,就有些感慨地說了一句,隨後又有些不甘心地撇了撇嘴,看着容佑如今還比他稍稍矮一些的身高,“是不是很快你就要超過我了?”
容佑挑挑眉不置可否,這態度難得氣着了許天賜,哪個男兒也不願往後要擡頭看人,想到表弟原本就夠冷清氣勢比他強,結果回頭連個子都要比他高,許天賜瞬間覺得很是挫敗。
不過他也知道這是沒法子的事兒,別看容佑現在看着臉龐圓潤個子也不如他,可容家人一向都這樣,好像幾輩子人都是如此,年紀小的時候都有些圓潤,待慢慢成年就開始瘦下來並且個子長起來,沒有哪個看起來身形不好的。
這也是容佑從來不擔心的原因,用他祖父的話說,彆着急,時候到了就該瘦了該長了,不過他自個兒倒是沒怎麼注意。
而且他不知道的是,七夕因爲時常就見他一面兒,也沒有留意到這個,其實她一直覺得容佑有些小胖挺好的,若留意到了指定會問的,要不是許天賜一直惦記着不知道表弟什麼時候要超過他,也不會那麼細心留意到。
“許家人也都不矮。”估麼是瞧着許天賜那一臉表情太過讓人看不過眼,容佑難得好心開口安撫了一句。
許家人自然都不矮,只看老爺子如今這樣年紀看着還是身形魁梧就知道了,許天賜如今就比同齡人高,只不過他覺得自個兒是表哥,還真挺擔心有一天要仰視表弟的。
但容佑難得安慰人,他還是被說服了,再說這事兒也不是他能決定的,何必爲了這個糾結,很快就想開了。
“現在要用飯嗎?”許天賜笑着道。
“不了,晚上一起吧。”容佑搖頭,隨後也沒介意許天賜就坐在這裡,喚了人進來,吩咐了幾句。
“你叫十一來幹什麼?”許天賜坐在一邊兒聽着表弟吩咐,詫異地問道。
“讓他回府城查些事兒。”容佑回道,想了想又多解釋了幾句,“七夕家糧食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