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這鎮子人都說富裕,有錢人家多,那‘仙客來’又是最大的酒樓,可不得這些?”一天的菜就賣了十兩銀子,沈承厚也很驚訝,不過想了想就道,“再說這都啥時候了,冬天誰家都能養豬養雞鴨,可滿鎮子你看除了咱家還誰家能種菜的?”
李氏聽了不由點頭,只是想起來這菜量又有些擔心:“就是咱這菜,往後要是真用得多了,咱供不上咋辦?”
“娘你放心,咱家那菜本來就長得密實,再說你看看那架子一層一層的,滿屋子得有多少菜,咋能供不上?我還巴不得他們馬上就翻倍呢,我跟我姐今天給摘的那些還都是間出來的,別看咱今兒個摘了,敢明兒個一早一看,還是那老些。”七夕馬上毫不猶豫答道。
菜種得密實是實話不假,可她更大的信心是因爲空間裡頭那老些的菜,沒兩天就能長成一大批,只有賣不掉沒有不夠賣。
“這菜價要是再漲,咱家每天進的銀子可就真要翻倍了……”敬文還在把七夕拿回來的菜價往上頭記,說好把菜價都記上,這樣往後是漲是降心裡就都有數了。
敬文這話沒錯,現在外頭就是大白菜,那新鮮的都賣到了二十五文一斤了,而且還是有錢都沒地兒買去,更別提他們家那蘆筍了,酒樓暫時是按着一百五十文一斤收的。
“不說往後,咱家今天一天……”沈承厚也看了那賬簿好幾眼,確認沒看錯才道,“咱一天就掙了將近十二兩的銀子啊……”
這語氣裡頭聽着就是滿滿的不敢置信,鄉下人家,誰家奢望過一天能掙十來兩銀子啊。
十二兩多嗎?按她家現在啥啥都沒有確實多,可想想那些去酒樓吃飯的人,遇上有錢人隨手的打賞都不只是十兩,再說往後想要買房買地,銀子不多攢點兒哪行?
七夕搖了搖頭,打算先不說啥,等家裡銀子慢慢越來越多,爹孃自然就不覺得稀奇了,就把白天裡頭想的那關於多包幾種餡的事兒給說了,至於後頭想到的,把她家的菜反過來從鎮子裡賣到縣城去的事兒暫時沒提,等她好好琢磨琢磨再說吧。
全家都覺得這樣可行,就是得先跟“仙客來”那頭問問再說,這個跟七夕也想到一起去了。
等把這些事兒都給說完了,七夕才提起惦記了一天的事兒,開口之前先把小石頭給拽到跟前,伸手扯扯小弟身上的薄棉襖:“娘,咱家現在有點兒銀子了,是不是得添些冬衣啥的了,我瞅這天越來越冷,你看石頭這棉襖,這要天再冷些指定不抗凍。”
小石頭乖乖地坐在那裡也不吭聲,大眼睛來回看着爹孃和他三姐,這孩子平時機靈懂事,到這時候也很快就明白事兒。
三姐想給家裡人添置新東西,可他卻沒趕緊跟着張口要,知道家裡現在有的銀子也是剛掙的,跟別人家比還是有數。
李氏轉頭過來,就那麼怔怔地看着小兒子身上的衣裳,半天忽然眼圈就紅了,一把把小兒子給摟在懷裡:“買,夕兒說得是,咱棉衣被褥都買,娘咋沒早想到?”
七夕瞅着小石頭乖巧地依在孃親懷裡,咋是早沒想到,那是不敢想,手裡沒有銀子想到了又能咋樣,往前那些年娘心裡頭能不惦記給孩子穿得暖點兒?不過是想起來徒增難受罷了。
沈承厚坐在一旁沒說話,換了誰也不可能不同意,家裡是還沒攢下多少銀子,可看看孩子連件像樣兒的衣裳都沒有,別說這個了,就是身上的衣裳摸着都是經薄經薄的,咋能捨不得錢給買?
半天才伸手拍了拍妻子:“行了,孩子都瞅着呢,咱今年都做新冬衣,咋也不能讓孩子凍着了。”
“爹孃,你們這是幹啥?”瞅瞅爹孃那難受勁兒,七夕自己先笑了出來,“咱現在手裡有銀子了,要買東西這是好事兒,咋還都難受上了,要這樣,那咱還是別買了……”
“不行,咋能不買?”李氏一聽趕緊開口道,瞅見小閨女一臉狹促的表情,這才知道是故意的,忍不住就笑罵道,“你個精怪丫頭,就會笑話娘。”
一看爹孃都答應了,七夕趕緊興致勃勃地把大哥給擠到一邊兒去,自個兒坐過去拿着筆道:“娘,咱這回都要買啥,我來記,趁着這幾天咱就買了吧,說不定等下個集就有新棉衣穿了。
“瞅這孩子高興的,咱還能買啥,不就你說的那幾樣。”李氏也鬆開了小兒子,細細思量到底要買些啥,“咱要不就一道都買了吧,棉襖棉褲,家裡被褥也得絮裡頭些新棉花,要不等三九天指定扛不住。”
“棉襖棉褲都做新的吧,裡子還沒啥,面兒咱給孩子扯新布吧……”瞅瞅小兒子一下子亮起來的眼神,沈承厚又肯定道,“就扯新布,給做新的,讓我小兒子也穿新棉襖。”
“爹真好。”小石頭機靈着呢,先前不說話是怕爹孃因爲他稀罕爲難,現在瞅瞅全家都同意做衣裳了,就趕緊挨到他爹身邊,“爹孃也做,要不我就不要。”
瞅幾個孩子都跟着點頭,沈承厚這心裡頭越發的高興,跟妻子也就點了頭,主要是這冬天家裡還得擺攤子,要真圖省那幾個錢人凍壞了可不值當。
七夕一筆筆都給記下來,記完瞅瞅坐在一旁笑着沒說話的大哥,忽然開口道:“爹孃,咱家紙啥的我看都沒了,咱給我大哥二哥新買筆墨紙硯吧,那舊的就給我們幾個用,行不?”
“啊?”敬文沒想到小妹會說這個,趕緊擺手,“不用,買啥買,那東西都老貴的,再說咱家裡的不都挺好,可不用買。”
七夕還能不知道到底是啥情況,就舉起手裡的毛筆道:“啥還挺好,我咋沒看出來?看這毛筆都用多久了,上頭都用禿了,還有這紙和墨,我用手一摸再聞聞味,就知道都是最差的,一筆下去紙都暈開了,就用這紙筆往後大哥你的字還想進步不?再說咱也不是非得要買大堂哥他們用的那麼好的,可也得差不離吧。”
敬文被小妹說得無言以對,扭頭想拉着二弟一起勸,卻聽他也是滿臉高興道:“對,咱給大哥買新的,大哥那字要在那上好的紙上寫出來指定更好看。”
“買。”七夕笑着還要張口接着勸,就聽她爹突然開口道,“就是別的不買這個也得買,讀書上頭不能省,還有,這往後除了趕集那天,你倆別整天跟着家裡幹活了,得抓空看書寫字,把石頭也帶着,別耽誤幾個月啥啥都忘了,等開春了,說啥也得回學堂。”
李氏和幾個孩子就都不說話了,這還是沈承厚第一次直接說起孩子唸書的事兒,而且是用這麼肯定這麼不容置疑的語氣。
“咋的?”沈承厚看妻兒都不說話以爲說錯啥了,就忙又解釋道,“我這想着咱家好好幹,到開春指定攢下錢了,孩子讀書可禁不住耽誤。”
李氏“撲哧”笑了,看丈夫那小心翼翼那樣兒就道:“你這是幹啥?還當我會攔着咋地,咱家誰不想孩子早點兒回去唸書,算你心裡頭還惦記着。”
沈承厚一聽這才放心笑了:“我當爹的不惦記誰惦記。”
全家都很高興,半天,敬文才壓下不平靜的心,儘量穩着聲音開口道:“那就聽爹的,我跟二弟往後指定好好唸書,不能讓咱家白花那銀子。”
“大哥可別這麼說,爹孃不怕你不用功,就怕你太累着自己了。”七夕一聽趕緊做出一臉害怕的樣子道。
“這丫頭……”敬文也被逗笑了,知道家裡人因爲讓他和二弟下來心裡頭有愧疚,可其實他心裡頭卻覺得,不能唸書是遺憾,但有家人這麼記掛着,卻是心裡頭比啥都暖和。
“他娘,咱這次是不是也給爹孃添置些東西,咱家還啥啥都沒給爹孃買過,這打擺攤子到現在,啥啥都是爹孃給的……”一旁笑着看妻兒的沈承厚突然又開口了。
李氏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丈夫口中的爹孃是她孃家爹孃,這滿心的高興,跟着點了點頭又忙道:“老宅那頭給爹孃的也不能少了,入冬給老人做件衣裳啥的,也是咱的一點兒心意。”
七夕聽了就有些猶豫,姥孃家那頭還沒啥,就是老宅那頭她覺得有些不知道咋說。
倒不是不想給她奶買東西,奶心裡頭惦記着她們,在她心裡頭祖母該有的慈愛都有,可關鍵是老宅那頭不是隻有奶,還有那麼些個把她們家當成眼中釘的,這要是回頭拿了新衣裳過去,還指不定說出啥來。
顯然沈承厚也有這個顧慮,想到大嫂和老四他們那嘴裡的話就有些拿不定主意,可到底惦記着老孃,當初分家娘把手裡好不容易攢下的三兩多銀子揹人給了他們,讓他這心裡頭總算還有些暖和,這如今自個兒做新衣裳,咋能不給娘做,就道:“行,那就都買。”
兄妹幾個對視一眼,也就都沒說啥了,孝敬老人的事兒咋也不能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