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煜曾經請下天魔降世,故而有一他我蕭煜借天魔之力顯化,不過在蕭煜得到都天印之後,這個他我便被蕭煜徹底壓服,以天魔相爲載體現世後,幾乎如蕭煜的一個身外化身。
蕭煜五指微微合攏,掌間的兩方印璽融入體內消失不見,但是環繞在蕭煜身周的二十八顆雷珠卻是猛然向四周分散開。
蕭煜背後如黑影一般的他我不斷拔高,如同一抹陰影染上天幕。
蕭煜周身有七道氣息涌動,在兩方印璽的加持下,已然超過尋常的逍遙境界。
與此同時,不敢有絲毫怠慢大意的李詡已經將手中黑玉盤龍扔出,剎那間顯化出一條身長百丈的黑色墨龍,在黑雲瀰漫中彈出一顆巨大的猙獰龍首。
孽龍張須怒目!
黑龍口吐滾滾黑氣,雙目緊盯着蕭煜,恐怖駭人之極。
蕭煜表情似笑非笑,望着那條黑龍,平靜對峙。
片刻後,黑龍似乎對蕭煜生出怒意,口中黑氣愈發深沉濃郁,身形再從黑雲之中探出幾許,張牙舞爪,發出一聲如滾雷一般的龍吟之後,口中黑氣凝結如瀑布,自九天而落。
這一刻,天空中不見日月星辰,只剩下厚重鉛雲倒垂翻滾,層層疊疊,洶涌如怒濤。
蕭煜猛然揮袖,瞬間將這道黑柱拍碎。
再一揮袖,二十八顆雷珠同時升空,耀眼奪目。
李詡冷哼一聲,身形移位,立於色濃如重墨的孽龍頭頂,恍恍惚惚不似凡間人物,而是天上仙人。
兩人對峙,一人踏雲御雷,一人乘龍飛天。
好一個飛天遁天!
好一個神仙打架!
自從蕭政接手鉅鹿城以來,鉅鹿城中各路散修雲集,不少修行者在城內定居,連帶着城內居民的眼界也高起來。雖說慕容燕大軍進駐鉅鹿城後,不少散修因此離去,但剩下的人可都是見過世面的,尋常的修行者爭鬥根本不能讓他們大驚小怪。
今天不同,這一日鉅鹿城中所有的修行者與城內百姓,都見到了畢生難忘的一幕,西北王蕭煜在翻手之間,天色如墨,黑雲壓頂,一座浩大雷池將李詡和腳下孽龍完全籠罩其中。
天雷滾滾。
蕭政和蕭疏站在一尊巨大影壁前,擡頭望着天空中的種種異象。
自從蕭疏重新在後建朝堂崛起之後,蕭政和蕭疏這對叔侄就聚少離多,若不是這次的刀兵之禍,慕容燕和蕭疏不得不從大梁城退往鉅鹿城,恐怕叔侄二人在一時半會之間還是難以見面。
蕭政雖然有天人境界的修爲,但這幾年裡卻是越發顯現老態,自家人知自家事,蕭政知道自己已是大限將至,沒幾年好活了。畢竟世間凡人,只要一日不曾證得長生,就重要面對生老病死,哪怕是橫行當世的逍遙地仙也不例外,壽限一到,天人五衰,修爲盡數散去,體魄枯朽坐化,神魂衰弱不存,比起尋常人老死還要悽慘許多。
數百前的一位修行界宗師曾經說過,修行一途如偷天,既然是做小賊,被天道這個“主人”捉到之後自然是下場悽慘,除非能掙脫天地束縛,進入無邊玄妙方廣世界,方能真正長生不朽,否則即便你修爲通天徹地,也難逃到頭來一場空的下場。
蕭政自認這一輩子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也算是此生不虛,倒也沒有太多遺憾,只是想着在最後的日子裡給蕭家子弟留下點安身立足的本錢,不求重現當年後建攝政王的赫赫威勢,只求能在這亂世之中進退自如,不至於受人轄制就好。所以他才同意慕容燕大軍進駐鉅鹿城。換句話說,蕭政已經將自己手裡所有的家當都壓在了慕容燕身上,成則東山再起,敗則再無翻身之日。
蕭政望着天空,感慨道:“蕭煜第一次來鉅鹿城的時候,還只是一個聲名初顯的蕭駙馬。其後又來,則是意氣風發的西平郡王。如今再來,已經是真正能夠逐鹿天下的西北王了。”
蕭政神情複雜,似是喃喃自語道:“若是還有下一次,蕭煜又會以何種身份前來,是坐擁天下的人間帝王?還是一文不名的落魄失意人?”
蕭疏平靜道:“若是這位西北王落魄失意,咱們蕭家恐怕……”
這個蕭家自然不是東都那個蕭家,也不是中都那個蕭家,而是後建這個蕭家。
蕭政點頭道:“是啊,現如今咱們和蕭明光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
蕭疏淡然道:“其實西北王決定大張旗鼓地來鉅鹿城時,就已經表明了態度。”
蕭政輕聲嘆道:“蕭煜和慕容燕聯合,咱們蕭家是中人,也是保人,成了固然可喜,若是不成,咱們難免夾在中間兩面爲難。好在時勢使然,沒出什麼波折,不過後建那邊的情況卻是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五王再度聯手,慕容燕即便有蕭煜援手,支撐起來恐怕也非易事。”
蕭疏頭疼道:“西北和草原加起來,兵力足有四十萬之衆,聽起來很嚇人,可實際上這位西北王手中能真正調用的兵力並不算多。我替蕭煜算過一筆賬,首先是草原那邊人心不穩,若非生死關頭,蕭煜絕對不敢輕易動用他賴以起家的草原大軍,這四十萬就要被砍去一半。剩下的二十萬西北軍,剛剛經過一番大戰,此刻正在輪番休整,而且還要兼顧西涼州、陝州以及蜀州等戰略要地,恐怕要再減去十萬大軍。剩下的幾州之地,河內州是西北馬場要地,不能不派人駐守,西河州是中都門戶,中都更不用多說,如此細細算來,蕭煜手中能調用的兵力恐怕大概只有四萬之數。”
蕭政憂心忡忡道:“四萬大軍,說多不多,說少不少,用好了能作爲一支奇兵扭轉戰局,用不好,不過徒增四萬屍骨罷了。西北民風彪悍,蕭煜若要擴軍也不算難事,可糧草方面卻就難免跟不上了,西北貧瘠苦寒,以五州之地養二十萬大軍已經是喘不上氣了,若是再多,恐怕就要徹底崩潰。想必蕭煜也是看明白了這一點,所以纔會率軍南征,希望靠江南富庶打開西北局面,可惜功敗垂成。不過得了蜀州一地,也不算是太虧,只要用心經營,緩緩圖之,西北僵局也可解開,只是所需時間較多,而如今蕭煜偏偏最缺的就是時間。”
蕭疏笑道:“伯父,不說這個了,咱們自己這個蕭家的事情還理不清,何必去爲別人的蕭家憂心?”
蕭政猶豫了一下,輕聲道:“若是三個蕭家重歸一家,你說如何?”
蕭疏一愣,然後喃喃道:“若是真有那一天,這天下可不就是我蕭家的囊中之物了嗎。”
蕭政默然不語。
蕭疏回過神來,搖頭笑道:“不過能有這一天嗎?蕭明光和蕭盛功這對父子的心結可不是一般的深,蕭盛功的性子不會低頭,蕭明光更不會讓步,這就是一個死結啊,除了他們父子兩人,誰也解不開這個結,除非是方璇重生……”
蕭政搖頭打斷道:“即便是方璇又活了,當下這個局面也難以解開,現在蕭煜和蕭烈已經不是單純的意氣之爭,而是夾雜了諸般得失的利害之爭,哪怕他們不想爭,東都和中都的各路諸侯們也會逼着他們去爭,這就是大勢。”
蕭政喟然嘆道:“這已經不是兩人之爭,而是東都和中都這兩個龐然大物之間的爭。”
蕭疏嘿然道:“四都四王,好一個四都之爭。”
就在這時,天空中蕭煜和李詡的爭鬥也有了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