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煜艱難的擡起右手,用單手束縛住紫黑色飛劍。動作顯得格外緩慢。
下一刻,他一揮左手袍袖。伴隨着一道嗤嗤的勁風,一道青光從蕭煜袍袖中疾射而出。
青光瞬間跨過斜坡,飛入密林,嗤的一聲響起刀入皮革和骨骼碎裂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原本還劇烈掙扎的紫黑色飛劍悲鳴一聲,落在地面殘雪上,彷彿失去了生命。
接着青光劃過天際,飛入戰場中。貼着一名暗衛的咽喉飛過,留下了一道淡淡的血痕。下一刻,碩大的頭顱沿着血痕從脖子上掉落在地。
掉落在地的頭顱上雙眼仍舊睜着,直到死亡,他都沒有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青光帶着勢不可擋之勢再次穿梭在戰場之中,轉瞬間又有幾名暗衛被殺。
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氣中飄散,暗衛首領的表情冷漠平靜,手上握着刀柄,看着那道青光,寒聲道:“退!”
飛劍飛出戰場,繼續前行。
而那名出場方式奪目到極點的雙刀大漢此時剛剛重新站起,看着不遠處的蕭煜,再次拿起雙刀。
然而爲時已晚,一把青色小劍在他拿起雙刀的那一刻,從他的後心刺入,穿胸而過。
他看着自己胸膛上的血洞,喉嚨裡發出幾道含混不清的聲音,神情中好像還帶着幾分不可置信,然後轟然倒地。
蕭煜望了一眼地上的高大屍體,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健康的潮紅。
那名大漢看似強大,一身天生蠻力讓他只是空冥中境,卻擁有越境作戰的能力,甚至對上易都能有一拼之力,但是他卻有個致命的弱點,那便是他沒有易那般堅韌的精神。
蕭煜僅僅是兩道未央劍意,便讓他如同廢人。
緊接着,蕭煜用攝元手抓住紫黑色飛劍,看似非常輕鬆,實際上也是極爲冒險的舉動,若是把握不好,便是一命嗚呼。
好在蕭煜抓住了這個機會,用意念捕捉到了那名劍修藏匿的方位,再以飛劍擊傷對方。
最後收割雙刀大漢的性命。
現在大局已定。
西嶺口的戰鬥隨着大漢的死亡,暗衛頭領的退去,戰鬥已經結束。草原武士在戰鬥中體現了自己的悍勇,即使面對大鄭精銳的暗衛死士,他們也可以不落下風。
但他們也爲之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人人浴血,幾乎所有活下來的人都已脫力坐在地上。
而永遠躺在地上就更多了。
牧叔神情複雜的望向斜坡上退去的黑影。
夕陽緩緩沉下。
西嶺口已經重新恢復安靜。
蕭煜詢問的看了牧叔一眼,牧叔點點頭。
兩人登上斜坡。
斜坡上不遠處是一片密林。
一個身穿黑色長袍的中年人正盤坐在樹林中的雪地上。膝上是空空如也的劍匣。
黑色錦袍說明了他平時也是養尊處優,被供養的高手。
但此時他卻是狼狽無比,自膝蓋以下的兩截小腿已經與他的身體分離,卻仍舊保持着盤坐的姿勢,看上去血腥無比。
黑袍中年人擡起頭,看着蕭煜,看着一旁的牧叔,低聲嘆息道:“失算,失算,大公子居然是一名修行者,這個消息若是傳出去,不知道會讓多少人震驚。”
蕭煜沉默不語。
黑袍中年人接着說道:“更沒想到的是,大公子你明明錯過了修行最好的年齡,居然還能成功踏入空冥境界,莫非有什麼奇遇不成。”
蕭煜指了指背後一直揹着的油紙傘,說道:“從一開始你便不可能勝,只可能有兩個結果,你活着離開,或者你留在這裡。”
聽到蕭煜的回答,黑袍中年人望向蕭煜背後看起來普通無比的油紙傘,微怔片刻,然後極爲震驚說道:“這是道宗的混元傘!”
聽到這句話,牧叔都忍不住露出了疑惑震驚之色,難道這個傳聞中不受蕭烈待見的蕭煜居然和地位崇高的道宗有關。
蕭煜餘光掃過,不知何時林寒也跟着上來了,只見他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蕭煜沒有說話,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很低劣的扯大旗手段,但是不得不承認這很好用。
更何況,秋葉送他這把傘,是誰也無法否認的事實,那麼道宗與他有關聯這件事,換一個角度來看,確實是事實。
“道宗混元傘一直在秋葉身上,隨着秋葉名滿天下,這把傘也被很多人熟知,所以認出這把傘不是難事。”
黑袍中年低頭慘淡一笑,蒼白的臉上露出的笑意顯得格外淒涼。作爲一名空冥上境的劍修,今日出劍被蕭煜強行禁錮,從而被他找到自己,以飛劍斬斷了雙腿。不過現在看來,擁有混元傘,從開始蕭煜便立於了不敗之地,自己做的一切就是一個笑話。
“秋葉真人即使大都督也不敢言必勝,如此看來大公子的機緣真的在秋葉真人身上了。”
黑袍中年人說完這番話,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他的飛劍被破,雙腿流血過多,若無救治,怕是活不長了。
牧叔看了一眼將死的黑袍中年人,又想起先前坡上的那道身影,說道:“你是暗衛?我草原雖然不及大鄭,但也不懼怕大鄭,難道你們想挑起戰爭?”
黑袍中年人通過情報早就知道這是草原王林遠的心腹,履霜境界的大修行者,他看了眼牧叔,冷笑說道:“草原王會怎麼想我不關心,我只知道有人希望這個車隊永遠回不到草原。”
牧叔想起草原上那位夫人,沉默片刻後搖頭說道:“大汗還是春秋鼎盛,她此時動手太早了。”
聽到這好似草原王庭中的秘辛,蕭煜隱約明白了爲什麼這次暗衛竟然想要將草原使團一網打盡,而不怕草原王林遠的報復。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轉頭看向牧叔身後,只見牧叔身後林寒的表情變得極爲難看,俏臉上彷彿掛了一層寒冰。
中年黑袍人搖搖頭,說道:“我說得已經夠多了,只有這些是大都督希望你們知道的。”
牧叔的臉色驟變。這幾乎是赤裸裸的陽謀,中年黑袍人說的話都是事實,那麼即便他們一行可以順利回到草原,也必定要一場內鬥。
最終得益的只能是大鄭。
但是明知這般,也不得不這樣做。
因爲攘外必先安內。
牧叔臉上的表情緩緩斂去,閉目深深吸了口氣,隨着這呼吸,周圍的天地元氣開始咆哮。白色殘雪被一股巨大的氣流吹動,漫天飛舞。
他睜開眼睛,看着那名黑袍中年人,也是看着蕭煜,寒聲說道:“安國公,好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