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戟,脫胎於道家秘術分陰戟,經過北五祖中的第五祖師改良後,不僅可分陰,還可分陽,一戟過後,陰陽分隔,是爲道宗鎮魔殿弟子的不傳之秘。若是對付走天仙大道的修行者,陰陽相濟,這陰陽戟只能算是一般手段,但若是面對純陰的鬼仙或是純陽的人仙,只要未到巔峰的陰極陽生,或是陽極陰生境界,在同等境界的陰陽戟下,絕對是非死即傷。
而鬼王走的恰恰是鬼仙之道,遇到了這脫胎於分陰戟的陰陽戟,所受剋制比人仙更甚,更何況其中還包含了一位道門真人不惜元氣大傷噴出的真陽涎,所以逼得鬼王不得不捨了一具三尸化身。
破陣之後,鬼王辛苦數十年凝聚出的兩尊化身皆毀,只剩本尊,而六寶又被蕭煜盡數毀去,可以說此時的鬼王只是比普通的天人修行者稍強而已。所以他毫不猶豫地用出自己最後的保命手段,化作大力鬼王。
狀若魔物的大力鬼王重重一踏地面,將地面踩踏出一圈裂紋後,身形暴起,十指如鉤,徑直撲向法塵真人。
先是噴出真陽涎,後強行用出陰陽戟,此時的法塵已經是氣機衰弱,又被鬼王以犧牲善身爲代價強行破去符劍陣勢,更是在臉上浮現出一抹難以掩飾的萎靡神色,此時面對大力鬼王,只能是不顧中下丹田內元氣枯竭,強行提起一氣,雙手在身前交錯抹出一個渾圓雙魚。
雙魚頭尾相銜,緩緩旋轉,如一面黑白色的巨大盾牌。
大力鬼王名中有大力二字,自然不是爲了威武霸氣,而是真有力可拔山的鬼神神通,此番衝勢之下,身高丈五的大力鬼王如洪流奔瀉,無可阻擋。
接下來一幕更是詮釋了大力二字,此時已經不似常人的鬼王奔至陰陽雙魚之前,一拳轟出,地動山搖,竟是在這道門玄妙神通上打出一圈裂紋,雙魚之後的法塵真人似乎也沒料到看似山窮水盡的鬼王竟然還有如此威勢,臉上先是升起一抹不正常的血紅之色,然後驟然蒼白。
鬼王得勢不饒人,舉起雙手作大擂鼓勢,雙拳落在雙魚上如雷鳴,眨眼間,這面陰陽雙魚已經是遍佈裂痕,幾乎支離破碎,馬上就要徹底分離崩析。
鬼王臉色猙獰,若是在全盛時期,打死一個未曾渡過天人之劫的道宗真人,還需如此狼狽?
鬼王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最後一拳落下。
陰陽雙魚轟然潰散,化作最原始對元氣。
法塵真人猛然瞪大了雙眼,眼神中已經滿是絕望之色。
鬼王冷然一笑,一拳轟出。
法塵真人的頭顱如破碎的西瓜一般暴裂開來,紅白之物四濺,無頭屍體向後緩緩倒去。
鬼王臉上笑意仍舊殘留着幾分猙獰,與平日裡的儒雅文士形象大相庭徑,這麼多年行走修行界,大風大浪見過,即便是上官仙塵屠戮天下的光景,他也自保無礙,像今日這般吃如此大虧,還是生平第一次。
此時殺不得罪魁禍首的蕭煜,能殺個幫蕭煜爲虎作倀的道宗塵字輩真人,只覺得通體舒泰,恨不得再殺幾人,才能以泄心頭大恨。至於什麼得罪道宗的後果,則是全然不放在心上,中原呆不下去了,他還能去後建,手中還有那位天下第四人贈予的半塊玄鐵令,道宗還真能一手遮天不成?
鬼王臉上的笑意逐漸擴大,幾乎要捧腹大笑。
就眼下的局勢來看,他與那位白蓮教聖女聯手,殺掉一個重傷的蕭煜似乎也不算太難。
只不過下一刻他就笑不出來了,一柄黑色長刀橫空出世,雖然在他在最後關頭勉強躲開,但臉上仍舊是被留下一道血痕。
本該是在唐聖月手下苦苦支撐的蕭煜憑空出現在他的不遠處,手腕紅線牽引下的黑玄刀鋒上還滾落着幾個鮮紅血珠。
唐聖月曾經多次聽聞蕭煜如何橫貫五家,本來也沒有多大感觸,只道是沒見識的修行者誇大其詞罷了,只是如今與蕭煜交手之後,才知道這橫貫五家是何等的令人無奈,從道家的袖裡乾坤到魔教的天魔相,再到佛門的金身,人仙的吐納,劍宗的劍三十六,儒門的浩然氣,林林總總,當真是讓人目不暇接,眼花繚亂。
這些神通秘法,單獨拿出一門都是堪稱神功級別的存在,可是在蕭煜的手中就好似尋常手段一般,層出不窮,就拿方纔蕭煜偷襲鬼王來說,蕭煜先是以摩輪寺的入地卸力手段硬扛自己一掌,然後又以天機閣的一步咫尺掠出,最後則是道宗的縮地成寸,最是無聲無息,讓境界大跌又略微分神的鬼王,竟是絲毫沒有察覺到他的接近。若不是鬼王最後心生警兆,恐怕這會兒已經重創在蕭煜刀下。
這會兒的鬼王雖然並未被重創,可仍是背後發冷,新愁舊恨相繼,不由得厲聲道:“蕭煜,你真是該嚐嚐抽筋剝骨、千刀萬剮的滋味!”
蕭煜瞧了眼已經死絕的法塵真人,冷聲道:“就憑你?”
“若是再加上我呢?”
稍晚一步的唐聖月緊隨而至,立定腳下白蓮後,眯眼望着蕭煜。
蕭煜只是伸出一掌,做請手勢。
雖是作請,但蕭煜卻絲毫沒有謙讓的意思,不等鬼王和唐聖月動作,已經是身形嗖然而動,黑玄橫斬,刀鋒上血紅近黑的煞氣絲絲縷縷繚繞中,一抹刀芒生出。
鬼王擡手雙臂交叉於胸前抵擋。
一道傷痕深可見骨,血肉翻飛。
這次變成蕭煜得勢不饒人,手中黑玄連斬,似是想要將鬼王的雙臂完全切下。
可惜唐聖月不會坐視不理,她雖然與人爭鬥經驗不多,被蕭煜一而再再而三的擺脫,但畢竟境界絕頂,單論元氣,更是高出蕭煜太多,此時全力出手,白蓮法身上的光華已經近乎實質,宛如一尊降臨凡世的天庭神靈。
一道光柱從天而降,大地隨之震動。
蕭煜不得不放棄重創鬼王的大好時機,左手持刀變爲雙手握刀,一刀劃出。
這一刀爲大潑墨式,以刀爲筆鋒,以氣爲重墨,以天爲宣紙,灑出一個巨大的彎月弧度。
梵音陣陣中,白光落地。
蕭煜劃出的弧度如礁石佇立,在如瀑布下落的白光中硬是切割出一小塊立足之地。
只不過在如此磅礴的壓迫之下,蕭煜胸腹間剛剛癒合的那個血洞重新裂開,沒有半分鮮血流出,驟然癒合,驟然裂開,循環往復。
腳踩白蓮的彈升約緩緩升上半空,寶相莊嚴,輕聲道:“請王爺歸於真空家鄉。”
以千萬香火願力加持己身的唐聖月,此時已經凌駕於天人境界之上,除去蕭烈不談,逍遙神仙不出,還有誰可匹敵?
蕭煜不過區區履霜境界,保命已是殊爲不易,又何談勝之?
何況蕭煜傷勢在身,在一旁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鬼王。
蕭煜多半是拔不出那柄一直沒有出鞘的破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