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煜的御劍術算不上什麼上乘御劍術,又是載了三個人,大致也就是普通人奔跑的速度,可架不住萬餘鐵騎被追兵逼得轟然前行,雙方背道而馳,不過一刻鐘,蕭煜已經出了王庭軍陣。
這時申東贊已經率軍追擊上來,而王庭方面主將祿時行被擒,剩下幾位貴人沒有能服衆的,萬餘騎已經成爲一盤散沙,然後被申東贊吃掉只是時間問題。
落地後,菩薩金身隨手把祿時行扔在地上,接過白離音遞來的巴思和尚頭顱。
落到菩薩金身的手中後,巴思和尚的頭顱開始急劇縮小,短短片刻功夫後已經變爲一個骷髏,而在蕭煜神魂感知中,現在與自己神魂相連的菩薩金身原本有些衰弱的氣勢瞬間攀至巔峰。尤其是硬抗雙劍合璧和諸多騎兵以後有些黯淡的金身,更是隱約變回原本模樣,露在衣外的皮膚白凝如玉。
蕭煜心中暗歎,看來這菩薩金身也是個吃貨,一次就吃了一名履霜上境,想要養起這樣的傢伙,一般身家還真是扛不住。
青青草原,遍地橫屍,青色與紅色交匯,一副人間修羅場的慘劇,方圓幾十裡,盡是死屍,馬屍,無主的戰馬,來回奔跑的騎兵,還有滿地都是,甚至已經匯成小溪,凝固的黑血。
諸多老卒已經看慣了這樣的場面,倒是不怎麼放在心上,在打掃戰場的同時,甚至還有心情去寬解一下旁邊小臉蒼白,一副要吐模樣的新卒。
申東贊打馬過來,右手持刀,左手拿着提着繮繩,看着地上狼狽不堪的老友笑道:“祿時行,世事難料啊。”
蕭煜看了眼申東贊,做了個請的手勢。申東贊頷首,蕭煜轉頭朝後走去。菩薩金身跟在他的身後,在走過棺材的時候,一把扛起棺材,反正菩薩金身除了結實就是力氣大,蕭煜也不想再多費功夫。
秋葉現在是晉身天人境界,用不上菩薩金身了,但是蕭煜在晉升天人之前還是得多依仗着菩薩金身。只不過想養得起她,可比在東都置辦一個外宅貴得多。
白離音與他並肩而行,淡笑道:“這次跑了公孫仲謀和張雪瑤,不過好歹留下一個巴思,而且四萬大軍全軍覆沒也就是時間問題,王庭一時間是不敢再輕易南下,雖未盡全功,但也算不錯。”
蕭煜點頭不語。
白離音從袖中拿出一道青色符篆,一下按在蕭煜印堂上,“你用自身精血強行開啓子母符,一截神魂被注入到菩薩金身之中,境界怕是要暫時跌落履霜初境,就算你吸了那兩個半吊子履霜巫師的修爲,也不足以彌補。這段時間莫要再出手了,除非你想立刻就死。”
蕭煜身形頓了頓,蒼白的臉色上浮現出一層死灰色,眼神也迅速暗淡下去。白離音一掌拍在那道青色符篆上,符篆被這一掌整個按進蕭煜的眉心處的那個金色符篆中,白離音繼續說道:“這道是固本培元,何時你眉心金印中的清氣全部消失,何時便可以動手了。”
蕭煜眉心處的金色印記慢慢變淺,最終消失不見,只留下一團淡淡清氣瀰漫其上。
蕭煜用手摸了摸,沒摸出什麼異樣感覺,轉而問道:“大概需要多長時間?”
白離音笑道:“被公孫仲謀刺了一劍,無生劍氣可不是隻有張雪瑤纔會,又損失了一成精血,能活下來就算不錯,你還想奢望短期內恢復實力?”
蕭煜苦笑一聲:“形勢逼人啊。”
白離音笑了笑,“魏遲死了,徐林不會來攙和草原上的事情,東都那邊掌教真人自有計較,魔教只剩下個花架子,內鬥是一把好手,如今剛剛伸出手就被打回去了。而王庭剛剛損失了四萬大軍,短期內無力再戰,你到底擔心什麼?”
蕭煜沉思了片刻,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我在擔心什麼,總是感覺身後有人在不斷逼迫我一般。”
白離音愣了一下,然後緩聲說道:“你在擔心蕭烈?其實大可不必,蕭烈是個不簡單的人,想必這次回東都你也感覺出來了,十年前他還是顆棋子,現在他已經隱隱約約間有跳出棋盤成爲弈棋人的架勢,說到這天底下有哪些人可以稱得上是弈棋人,無非就是掌教真人,劍宗宗主,佛門主持,鄭帝寥寥幾人,可人在局中,就有陷入局中不能自拔的危險,甚至遇到不講理的,一把給你掀了棋盤,當年的上官仙塵就是這麼個掀棋盤的角色,有了掀棋盤的實力,就有了成爲弈棋人的資格,破局才能佈局,就是這個道理,可能這些說的多了,有點矯情也有點故弄玄虛的意思,那說得白一點無非就是儒生嘴中天下興亡,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那點事。”
蕭煜點點頭,又有些驚訝,好奇的問道:“白長老,怎麼對這種事看得這麼透徹?”
白離音擺了擺手,平淡道:“什麼看得透徹,無非是紙上談兵,過過嘴癮罷了。”
蕭煜笑道:“有的說總比沒得說要好。那白長老給我說一下接下來何去何從,可好?”
白離音淡淡一笑:“在我看來除去宗內變故以外,草原形勢一片大好,着實沒什麼可說的,當然說錯可莫要怪我。”
蕭煜想了一會兒,點頭道:“這說得倒也不錯,劍宗和摩輪寺只要一敗,那些牆頭草肯定倒向我們這邊,到時候主客互易,只要不出紕漏,拿下王庭不成問題,可這有一個前提,必須是劍宗和摩輪寺敗了。”
白離音點頭一笑,沒有否認,“天樞峰主回宗,宗內的聲音確實不那麼統一了,秋葉這次回山也是爲了此事,這也關係到道宗能否壓下劍宗和摩輪寺。”
蕭煜搖頭道:“任重道遠啊,說到底還是看修行者們誰的拳頭硬。”
白離音輕聲道:“那也得是在雙方誰也奈何不得誰的時候,修行者才能一錘定音,若不是如此,宗門何必培養俗世勢力?”
蕭煜拱手一禮道:“受教了。”
白離音揮揮袖,“不用這麼客氣,秋葉不在,以後共事的時候還長。”
蕭煜笑道:“那好,我要回黃漢吉部去了,就此別過?”
白離音點點頭:“就此別過。”
蕭煜揹着劍匣,菩薩金身扛着棺材,別過白離音朝南行去。
白離音站在原地,望着蕭煜的背影,輕輕摸着自己的下巴,自語道:“若是打下王庭,你蕭煜該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