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煜笑而不語,一劍鞘打在一隻想摸慕容的閒漢手上,那閒漢被蕭煜打了一劍鞘,感覺丟了顏面,顧不得慕容,大踏步上前要教訓還敢反抗的慫貨。
蕭煜輕輕一個轉身,別倒這個閒漢,帶着秋月和慕容轉出人圈,只把葉夏留在圈中。
葉夏怒極,一巴掌把眼前大漢扇飛,幾步追上蕭煜等人,不過卻是看着秋月,委屈道:“他欺負我也就算了,反正我也看他不順眼,爲什麼你也不幫我!”
秋月愕然。不過未等他辯解,葉夏已經扭身而走。
蕭煜與慕容對視一笑道:“還不去追?”
秋月手足無措。
蕭煜說道:“禪師,這世間男女之事,說開了無非就是方法二字,女子追男子,那男子若是個雛兒,女子只需寬衣解帶。那男子若是飽經滄桑,女子便要鍋碗竈臺。男子追女子亦是同理,那女子若是情竇初開,你就帶她看盡世間繁華,那女子若是閱盡世事,你就帶她青梅竹馬。葉夏這小姑娘好哄的很,帶她在城中轉上幾圈就可。”
秋月匆匆而去。
慕容嘴角勾起一個微嘲笑容,“六根不淨。”
蕭煜卻是搖頭:“這纔是真性情,若是真的六根皆淨,那就快要不是人了。”
蕭煜和慕容去了家成衣店,買了身新袍子,料子也不算什麼好料子,只是樣式有些特別,收腰緊袖,下襬極長,據說是今年東都流行的新款式。
看着那身換下來的破爛皮裘,這還是林銀屏和他準備離開草原土城時,林銀屏給他買的。他沉默了一會兒,終究是沒有捨得扔掉,向衣店夥計要了個包袱皮,包好了和混元傘一起背在身上。
慕容一直沉默的注視着蕭煜,眼神微微有些異樣,有不以爲然,也有一絲羨慕?
西河原一望無際,沒什麼遮擋,春風不要錢似的沒命吹着,把蕭煜的新袍子吹得噗拉拉作響。
慕容瞥了一眼蕭煜,“沒想到你還是個重情的人?希望你日後也能守住這份真性情纔好。”
蕭煜把小包袱的繫帶在胸前繫好,笑道:“我知道你們都覺得蕭烈無情,但是他無情不無情誰又能比我看得清?他是被人逼的,被這個世道的逼得,那些人我忘不了,總有一天我都要他們一一還回來。”
慕容淡笑道:“好氣魄。”
蕭煜抖了抖背後包袱,活動一下身體,“這不是氣魄不氣魄,人活奔着就要有點目標,以前我的目標就是怎麼接手暗衛,不過現在蕭烈不讓做了,而機緣巧合之下又有一點資本了,那麼有些事我就必須做。”
慕容冷淡道:“成大事,不拘小節,你不該和蕭烈翻臉,他畢竟是你的父親。”
蕭煜擺擺手道:“我和他一家親,先不說我們倆心底是不是互相膈應,就是鄭帝也不安心,蕭烈不管是真不喜歡我,還是假裝不待見我,總之他必須做出一個樣子,所以啊,現在我們倆這態度纔是最好的,自己舒服,別人也痛快。”
慕容略微詫異的看了蕭煜一眼,似乎是沒想到他能看得這麼透徹。
蕭煜無奈道:“以前我不裝的傻一點,就是把所有人當傻子。”
慕容冷哼一聲:“現在誰把你當傻子,自己就是傻子。”
蕭煜很謙虛的笑了笑。
慕容繼續說道:“這麼說來,你不打算找蕭烈報仇了?”
蕭煜輕聲道:“錯了就是錯了,不管因爲什麼,都是錯了,既然錯了,總要認錯纔是。”
慕容笑了笑,“自古情之一字最是消磨人的意志,溫柔鄉,英雄冢。”
蕭煜輕聲道:“哪裡敢自稱英雄。”
慕容穿了一件平常女子很常見的布裙,一身光華氣質連同絕色容顏統統遮掩了去,與蕭煜站在一起就像一對一起上街的小夫妻,她斜眼瞧着蕭煜,說道:“有了牽掛,可還敢找蕭烈拼命?”
蕭煜正色說道:“她很好,比你們幾位都適合討來做夫人,我想娶她。”
揹着包袱和傘,腰間挎着劍,看起來像是一名流浪劍客的年輕男子與慕容並肩走着,望向西北方向沉聲道:“就怕哪天被人殺了,所以不敢娶。”
到了客棧門前,兩人各自回房。
第二天,天陰沉沉的,卯時如同寅時似的,看起來老天又要來一場瓢潑大雨。
蕭煜早早起來,帶着行李和慕容一同出來客棧。去尋一夜未歸的秋月,葉夏。
不用打聽,街上已經傳遍了昨晚有個小姑娘和一年輕和尚把城裡最好的青樓柳鶯樓給鬧了個天翻地覆後,逃出城去了。
蕭煜面無表情道:“禪師爲人穩重,斷不會去那花街柳巷之所,看來定是葉夏那個丫頭弄出的風波。”
慕容微微扶額:“若是到了東都,怕是還要惹出更多事來。”
兩人正準備出城,剛走到城門不遠的地方,就有一羣壯漢圍了上來。
昨天被葉夏一巴掌扇飛的漢子湊在一名半老徐娘身前討好笑道:“孫媽媽,這兩人就是昨天那個小姑娘的同夥!”
那半老徐娘言笑晏晏,“兩位大清早的這是要出城去。”
蕭煜點頭道:“正是。”
被稱作孫媽媽的中年婦人臉色猛然一變,厲聲道:“把我的柳鶯樓打得七零八落,想要一走了之,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蕭煜平靜道:“那你想如何?”
孫媽媽上下打量了蕭煜一眼,陰陽怪氣說道:“看你也不像有錢的主兒,不過你身邊的這小娘子身段不錯,把賣身契簽了,此事就算完。”
慕容老神在在,養氣功夫除了秦穆綿以外,還未曾被別人破過功,這會兒也不例外,好像沒聽到老鴇的話一般,只是平靜的看了一眼蕭煜。
在外人看來,卻是走投無路的小娘子無助的看着自己無能的男人。
蕭煜對她攤攤手:“我承認欺負人很有快感,可總得是葉小丫頭這種上點檔次的吧,一個修行者對付一幫普通人,真的很丟人。”
慕容嘴角翹起,“說到底還是因爲你,才讓葉夏跑出去惹出這些麻煩。”
一名手裡拿着鋼刀的大漢看着兩人竊竊私語,不爽道:“小娘子,別看你男人了,以後進了我們柳鶯樓,讓你夜夜換新郎,保準忘了這小子。”
蕭煜搖頭失笑道:“能做慕容仙子的夫君,傳出去不知道要羨煞多少修行界的年輕俊傑。”
說罷,蕭煜把長劍連同紙傘一同背在身後。
姓孫的半老徐娘嗤笑一聲,“識相就好,別以爲會兩手三腳貓功夫就敢來橫的,要知道就是城守大人,老孃也是認識的!既然惹了老孃……”
不過未等她把話說完,她就看到原本離她數丈遠的年輕人竟是一下消失不見。
下一幕,便是那年輕人站在孫媽媽面前,一手扼住她的喉嚨,另一手抓着向她通風報信的漢子頭髮,把兩人向上提起。
蕭煜時間很緊迫。
他盯着兩張驚恐面孔,漠然道:“我很忙,沒時間陪你們****良爲娼的把戲。”
在陝州城這個小地方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孫媽媽,雙手死死抓住扼住自己喉嚨的那隻手,雙腳不斷踢踏。
蕭煜看了她一眼,也不想要她性命,隨手一扔,將她仍在那一羣漢子手裡。
“只是你嘛。”
說着蕭煜看了另一手裡被自己抓着的大漢,面無表情說道:“不單敢搶劫,還敢調息良家婦女,更認識柳鶯樓這樣的龐然大物,蕭某倒是走了眼,沒看出你還是個人物哩。”
這名大漢哪裡還不知道自己是踢了鐵板了,拼命掙扎無果,拼命哭喊着:“公子饒命,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公子……”
蕭煜擡手一壓,打斷了這人一條腿,然後隨手把他遠遠扔到一邊。
那些青樓大手本就是見風使舵的貨色,早已是悄悄挪步,想要逃離這是非之地,那剛剛出言調戲慕容的那人更是雙腿發軟,幾欲先跑。
蕭煜轉身盯着幾人,淡笑道:“幾位先彆着急走,蕭某還有幾句話沒說。”
那名曾經調戲慕容的漢子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涕淚橫流道:“公子開恩,小人知錯了,是小人滿嘴噴糞,小人該打……”
說着,他左右開弓,連着給了自己十幾個耳光,不多會兒已經是滿口鮮紅。
蕭煜好似沒有看到,自言自語道:“我不是什麼爲民除害的俠客,也不想管你們的腌臢勾當,說起來這事也是我不對在先,不過這世道本就是誰的拳頭大誰就佔着道理。”
說完他一腳一個將這些青樓打手踢開,與慕容出城而去。
……
一名白髮白鬚的老人站在城頭上看着下方出城而去的一男一女。
一名披甲校尉站在老人身後欲言又止。
老人輕聲道:“想問我爲什麼放他們出城?”
校尉應聲道:“末將愚鈍。”
老人幽幽道:“這柳鶯樓是我的產業,被砸了心疼的自然是我,不過銀錢沒了可以再賺,小命丟了可就萬事皆空了。”
校尉聞言大驚,越發不明白城守大人爲何如此忌憚那個年輕人。
老人自嘲一笑:“一個小小陝州城守算得了什麼?東都城裡的纔是真正的大人物……大公子這麼多年倒是變化不大。”
“大公子?”校尉更加困惑。
老人嘆息道:“世家子,大都督蕭烈的嫡長子。”
“暗衛大都督!不過小人可是曾經聽聞暗衛大都督素來不喜自己的長子。”校尉小心翼翼的說道。
老人看了眼身後的陝州城,“不喜是不喜,不過那卻是大都督自己的家事,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老夫當了五十年的孤魂野鬼,好不容易熬出頭做了兩年人,享了兩年福,可不想再去淌什麼渾水,今天,老夫什麼也沒有看見。”
校尉汗如雨下,低聲道:“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