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裡一個孤身女子被男子堵住門口,男子用心昭然若揭。
林銀屏傷勢頗重,現在是實實在在的弱女子。
然而有些出乎黃奎意料,林銀屏明明已經開始害怕,卻依然保持了平靜,她恨恨的看了一眼黃奎,然後慢慢舉起自己手中一直握着的通幽。
黃奎戲謔笑道:“你拿着這個打算做什麼?和我拼命?還是打算自己抹脖子?”
林銀屏沒有說話,眼神中的不甘已經化爲仇恨,她本性善良但是不代表她是一個濫好人,反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是一個愛憎分明的人。所以面對這個想要毀掉她下半輩子的人,她毫不掩飾自己的恨意。
黃奎臉上的笑意更重,輕輕活動着自己的手腕,笑意隨着他身上元氣的涌動變得猙獰起來,說道:“放心,即便你死了,我也不會放棄與公主一親芳澤的機會的。”
自幼生在草原,十幾年間的大小廝殺,這位黃漢吉的侄子,已經變得暴虐而扭曲。常人難以接受的事情從他的嘴中說出是顯得那般雲淡風輕。
他有些按捺不住了,所以他決定不再和林銀屏廢話下去。
門簾的一角緩緩落下,徹底阻隔了帳篷和外面的世界,他邁動巨大的步伐,朝林銀屏走去。隨着他的腳步,似乎整個帳篷的氣息都變得凝滯起來。
林銀屏雙手緊緊握着匕首形體的通幽,隨着黃奎的步伐一步一步向後退去。
她感覺對方的腳步聲就像鼓槌一樣擂在自己的心房上,每走一步,她的臉色就蒼白一分,待黃奎走到林銀屏面前一丈處時,林銀屏已經退無可退,背靠牆而立,面白如雪。
黃奎居高臨下的俯視着靠在牆上虛弱無比的林銀屏,用獵人打量獵物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林銀屏,問道:“還握得住刀嗎?”
林銀屏咬了下嘴脣,厭惡的撇過頭去。
“敬酒不吃吃罰酒。”
黃奎的臉色驟然一冷,寒聲道:“別怪老子親自動手。”
噗的一聲,黃奎的掌心上出現了一道細長的刀口。鮮紅的血液涓涓流出,沿着手掌邊緣朝着手腕方向蜿蜒而下。
林銀屏臉色更白了,就像一張半透明的白紙,而她手中的通幽卻已經變成了一把長刀。
她一改平日的溫婉,看着黃奎狠狠說道:“我就是死,也要拉你做個墊背。”
刀鋒嗜血,曾經斬下明王頭顱,然而黃奎卻是毫無懼色,沒有看刀,而是看着林銀屏怪異的笑了笑:“敢傷我的人,還沒有能活着的!”
一般的人對於殺戮持恐懼態度,冷酷的人對於殺戮持漠然態度,而只有變態纔會對殺戮持喜愛態度。
很不巧,黃奎恰恰可以算得上一個變態,所以他在這一刻被林銀屏割傷了手掌後,真的動怒了,暴怒的他早已把什麼公主殿下拋到了腦後,他現在只想把眼前的女人砸成肉醬。
他也是這麼做的,快到了極點的一拳毫無顧忌的呼嘯而出,無數元氣包裹在拳頭上,黃奎顯然是一名武道修行者。
看着這一拳,林銀屏眼瞳皺縮,現在的她根本無法躲避這一拳,她只能徒勞的豎起通幽,擋在了拳頭的前進道路上。
嘭!一道帶着回聲的金屬碰撞聲音在帳篷中響起,通幽長刀應聲而飛,刺破帳篷的飛入帳篷外面的世界。
林銀屏握着刀的雙手腕上生出一陣劇痛,那是一種撕心裂肺的疼痛,她的手腕斷了。
但這遠不是結束,黃奎拳頭擊飛了林銀屏的長刀後,又重重的落在她的小腹上。
更爲劇烈的痛苦遮蓋了手腕的痛楚,使她不得不彎下腰去。
鮮紅的血從她口中涌出,落在地面的名貴地毯上,落在她的胸前,白與紅的對比格外刺眼。
在這一瞬間,她的雙眼猛然睜大,繼而無力的倒下。帳篷裡鋪墊着厚厚的地毯,沒有發出什麼聲音。
無數的事情浮光掠影般在她腦海中一一浮現,她隱約記起了小時候母親曾經告訴過她,人在死之前會把整個一生都回憶一遍,然後終結。
這是要死了嗎。
林銀屏整個身體已經麻木,恍惚間自己好像變得很輕,輕的彷彿要飄起來。
女子臉色木然的倒在地毯上,脣角和胸前還沾染着猩紅的血色,看上去悽美而殘忍。
……
黃漢吉臉色酡紅,雙手微微顫抖的端起酒壺自斟自飲。而此時坐在他對面的牧白的已經酩酊大醉,趴在案几上不省人事。
“仙人醉啊仙人醉。”
黃漢吉雙眼迷濛的端起手中酒杯,含糊不清的說道:“仙人喝了也要醉。”
“牧白啊牧白,仙人醉可是專門爲修行者準備的,這壺仙人醉花了我一千兩黃金,今天全歸你了。”
“若是今晚成了好事,便是喜酒。哈哈哈……”
黃漢吉當然不知道喜事已經快要成喪事。黃奎擊出一拳後,心中怒氣稍緩,沉付片刻後緩步上前,看着那名倒在地上的可憐女子,看着她蒼白的面頰,微微皺眉道:“死沒死?”
林銀屏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對於黃奎的話沒有任何反應。
黃奎跟隨黃漢吉多年,也不是真的莽夫,此時他平靜下來後,心慢慢沉了下去。
原本以林銀屏的體質不可能被黃奎這一拳打成瀕死,只是因爲她通過通幽強行破境對她的身體造成了太大的傷害,甚至比起一些普通人還要若上許多。
這時候,她腦海中的那些片段回憶已經結束,她的意識已經漸漸迷亂,一會兒是洞房花燭,身披嫁衣坐在牀上等待新郎,一會兒卻有隱約感覺到自己好像聽到了已經離世父母的召喚。
“不要裝死,我那一拳留了分寸,還不至於要了你的性命,畢竟你也是一名修行者……”
忽然,黃奎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爲他發現林銀屏的瞳孔開始慢慢變大,木然的眼神逐漸渙散開來。
殺過很多人的他知道,這是將死之人才會有的表現。
在她不遠處的牀榻上,一把暗黃色的油紙傘莫名其妙的從軟塌上滾落下來,一道淡淡的氣息彌散開來。
那是蕭煜留下的混元傘,上面留有他的一些氣息。
而恰恰就是在混元傘滾落的那一刻,蕭煜的臉色驟然蒼白起來。
履霜,取履霜堅冰至之意,謂踏霜而知寒冬將至。
也就是蕭煜所說的秋風未動蟬先覺,可以初步感知到一些與自己相關的事情。
就好比秋葉初入東都,秋月和尚在秋臺與秦穆綿提起秋葉,就被秋葉察覺到。
這一刻蕭煜有了很糟糕的預感,他不知道預感是哪方面的,但是他卻清晰感覺到預感來自於黃漢吉部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