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層翻涌,在紫氣之下,有五彩光華涌出,流華絢爛。
上官仙塵古井不波的心境泛起一絲漣漪。
天門大開!
有兩道天柱緩緩現世,祥雲自成階梯,天柱之間有無形之門緩緩開啓。
一條完全由紫色雷霆組成的長龍從天門中緩緩探出,俯瞰世間。
先前上官仙塵斬破七道天雷,有無數細小的遊散天雷點點懸浮在這方天地之間,當這條紫色雷龍穿過天門降臨世間之後,很快就將這些遊散天雷全部鯨吞入腹,體積瞬間暴漲十幾丈。
這條雷龍仿若有靈性一般,沒有急於對上官仙塵出手,而是在天空中緩緩盤旋遊動。
上官仙塵望向這第八道天雷,沒有等它落下,而是雙手握住劍柄,身形緩緩升入高空,幾乎與天齊平。
蕭烈感嘆道:“上官仙塵竟是要……”
“竟是要先下手爲強。”蕭慎緩緩說道,臉上同樣是難掩震撼之色。
上官仙塵露出鄭重其事的罕見神色,緩緩一劍斬出。
在這一刻,誅仙劍身上的劍芒瞬間延伸出十餘里,橫貫天際,當空落下。
劍三十二。
斬龍一劍。
這一劍本就是爲了斬殺真龍!
劍芒與雷龍轟然撞在一起,無數雷電向四周瘋狂濺射,好似落一場天雷之雨!
上官仙塵的另外一隻袖子也寸寸碎裂,露出兩隻手臂。
雷龍被誅仙切割出一條縫隙,但與雷龍的龐大身軀相較,還遠遠算不上破去這道天雷。
無數紫色雷光瘋狂縈繞誅仙,誅仙聲聲顫鳴。
一道濺射開來的雷光激射向蕭烈兩人,蕭烈一拳揮出,將這道雷光打散,不過他的手背上也被留下了一道焦痕。
蕭烈輕聲道:“僅僅是餘威就有如此威力,上官仙塵首當其衝竟然還能勢均力敵,如此恐怖修爲,的確不該存於俗世人間。”
紫電雷龍的身軀緩緩伸展開來,身形劇烈震動。
上官仙塵的斬龍一劍斬入三尺之後開始停滯不前。
劍身上籠罩的劍芒搖晃不定。
上官仙塵握劍的雙手血肉模糊,掌心已經顯露出森森白骨。
雲層中傳來一聲聲沉悶的轟隆聲,上官仙塵的面前已經是紫雷如大潮。
繼雙手之後,他的雙臂也開始依次炸裂,血肉模糊。
上官仙塵面無表情。
不退半步。
就在此時,距離此地的百里之外,天幕上忽然有一朵車輪大小的白色蓮花緩緩綻放,然後第二朵、第三朵、第四朵……最後足足有九朵白蓮綻放,構成了一座九品蓮池。
搖曳生姿。
一身白衣勝白雪的傅塵出現在蓮池中央,盤膝而坐。
江北大營,一直在大帳中獨坐的蕭煜忽然長身而起,一步邁出。
咫尺天涯。
下一刻,蕭煜出現在了傅塵的面前,立於虛空之上。
傅塵臉色如常,笑道:“蕭明光,你想要攔下我?”
蕭煜轉頭望向遠方的渡劫之地,“自從掌教真人飛昇之後,上官仙塵便成了世間最大的變數,他就像一把舉世無雙的利劍,所向披靡,然而劍有雙刃,傷人亦可傷己,你想靠上官仙塵拼死一搏,我卻只想讓他去死。”
傅塵笑而不語。
蕭煜將手中長劍豎立懸浮於身側,沒有在意傅塵笑意中的淡淡譏諷,平淡道:“你現在之所以有底氣不把我放在眼中,無非就是因爲我自廢天魔修爲,然後又將二十八顆雷珠和傳國璽分別交予微塵和蕭烈的手中,你覺得我沒了外力相助便不足爲慮,我說的可對?”
傅塵沒有否認,平靜道:“事實如此。”
蕭煜平靜道:“究竟是否如此,待會兒一試便知,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有幾句話想要問一問先生。”
傅塵微笑道:“但問無妨,事到如今,我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蕭煜緩緩說道:“我想知道當年太子謀反案的完整始末。”
傅塵微微一愣,顯然是沒想到蕭煜會問這個,略微沉吟之後才慢慢開口道:“我還以爲你會問我一些白蓮教密事,沒想到竟是這件事,這事若是從頭說起,那就真是說來話長了。”
蕭煜平靜道:“願洗耳恭聽。”
“我出身傅家。”傅塵輕聲說道:“傅家曾經是江南第一大世家,在幾十年前被初登帝位不久的大鄭皇帝秦功滅去。就像許多老套故事的開頭一樣,家族被滅,年輕的傅家公子僥倖逃得一命,從此踏上了復仇的道路。”
早在玉塵的隻言片語中,蕭煜就已經將傅家滅亡的始末拼湊出一個模糊輪廓,不得不說,對於同樣是揹負家恨的傅塵,蕭煜在內心深處,其實是有一種同病相憐的複雜感情,不過維持這種複雜感情的前提是兩人沒有直接利害衝突。
現在的蕭煜和傅塵不但有家恨,還有兩國之爭,萬沒有和解的可能了。
傅塵語氣平靜,彷彿在訴說旁人的事情,“對於此事,父親早有準備,將我和大姐送入了道門,算是給傅家留下了一線香火。二姐卻是不慎與我們失散,幾經輾轉後流落至草原,最後機緣巧合地嫁給了草原汗王林遠,生下了林銀屏,從這邊算起來,林銀屏還要喊我一聲舅舅。”
蕭煜淡然道:“可惜她不認你這個舅舅,玉塵也不認你這個弟弟,孤家寡人,何苦來哉?”
傅塵一笑置之,問道:“你知道秦隸吧?”
蕭煜點了點頭。
他當然知道秦隸是誰,上一任大鄭太子,小皇帝秦顯的異母兄長,太子謀反案裡的主角,也是自己外祖父方何當年一力輔佐的儲君。
對於秦隸,蕭煜的感覺十分複雜,若說沒有怨氣,那是自欺欺人,若不是因爲他,蕭家和方家也不會捲入到那個潑天大案之中,落得一個家破人亡的下場。但換一個角度來說,若是沒有秦隸,也不會有蕭煜的今天。
其實說到底,秦隸也是個身不由己的可憐人,先是當了三十年的太子,然後被傅塵挑動與生身之父秦功反目相殘,最後被自己的嫡親舅舅秦政逼到了絕路,堂堂大鄭儲君落得一個自盡下場。
傅塵笑出聲,“秦隸做了一輩子的太子,太子二字總會給人一種很年輕的感覺,不過秦隸恐怕能算是年紀最大的太子了,他死的時候剛好是知天命年紀,比我還大幾歲。”
蕭煜問道:“你們之間也有恩怨?”
傅塵眯起眼,冷然道:“當然有恩怨,當年就是秦隸帶着天機閣的人攻入傅家,取走了我傅家的家傳之寶天機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