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刑天舞干鏚 4

傍晚曉風寫完作業,銀漢說:“你媽說中午來這裡吃飯,我說:你們那邊有好吃的,熱熱鬧鬧在那邊吃唄,跑什麼。她說也沒好吃的。是這樣嗎?”曉風說:“就是沒好吃的。她想來狂歡,我說我爸不能熱鬧,別去了。”銀漢頗詫異:“除夕早上你們吃的什麼?”曉風說:“就調了一盤藕,還有點瓜子。”“大過年的怎麼回事?她們放那麼多錢幹什麼?餃子總吃了吧?你媽說買肥點的肉去,難道是假的?”“包餃子了,吃得發膩。”銀漢說:“蘋果你帶去吧。清爽利腸胃,吃了就不膩了。”曉風說:“那邊有蘋果處理不了。”“她們不會買,人家誰能給那麼多?”曉風說:“不是蘋果多,都吃不下去。一頓飯就餾一個,三個人吃。”“多餾個,大家每人一個。”銀漢脫口而出,“哦,那不可能。”“也都不想吃……不好吃。東西放壞了正好。”曉風皺着眉,長出一口氣。

銀漢說:“都是要命事:你還沒上班不掙錢;馮老師的錢都交給扈三娘,扈三娘攥在手裡不花,所以顯現出極端貧困的生活表象,捧着錢袋子揭不開鍋似的。虐待別人的習慣,促使也得照樣虐待自己,不然方向不順。如今又沒有可虐待的外人,只好親自下地獄。相比之下我這裡是天堂,有炸貨,還有堅果、紅棗、點心,還有雞肉,一直吃到現在,年過得很好。前些天做瘢痕灸,買的那些羊肉我吃了好幾天,等於提前過年;你姑姑還給了蘋果、核桃、酥肉,還有豆餡饅頭。最重要的是每天都吃得下、睡得着、笑得出。”曉風憂慮地說:“那邊是地獄嗎?我怎麼不覺得是?”銀漢說:“直系血親不是被勒索的對象,你常年不在家,偶爾回來也有一半時間在我這裡,不明顯。”

銀漢忽然覺得異常:“誒?不對。她們不是早就想吃什麼買什麼,肉都吃夠了嗎?平時沒這個樣子,有什麼新情況嗎?”曉風說:“有。我舅舅今年沒給送年貨,也沒來看我姥娘。”銀漢說:“從前有存忠墊底,不顯;到事上就露底了,原來不會生活。這個家過不好,是因爲她倆都有攪和欲卻沒有奉獻欲。什麼時候不攪和了,自然恢復正常。這個年代至於連年貨都吃不上嗎,不嫌丟人。扈三娘一輩子把最差的一面展示給別人,如果不願意賙濟別人,把自己打扮得光鮮,盡情享受了也算有道理。她這樣什麼道理,光想讓外人看着她過得多差多可憐。如今家裡並沒有非血親家庭成員,難道向別人展示她女兒苛蹭她嗎?想幹嘛!”曉風說:“她的那一堆東西,真該一把火燒了。”“我炸的山藥、蘋果和藕夾、土豆條,你拿着回泳利園去吧,這是年貨。”曉風說:“不用,我買點也回去炸。”銀漢說:“再燙着,又是我的心事。再說大過年的,沒處買肉去。”

曉風說:“我媽問我:你上姑姑家幾趟了?我說四趟。我媽說:一個假期也沒上你舅舅家去一趟。我說:我舅舅家稀罕咱不?我媽不吭聲了。還有個事要告訴你。我姥娘懷疑二姨姥娘沒嚥氣就拉回家了,我舅舅說死了才拉回家。”銀漢認真地聽着:“爲什麼懷疑?”曉風說:“我舅舅用救護車拉回家的,我想救護車也能拉死人。”銀漢說:“你姥娘又沒在現場,懷疑都是猜測。人家是親母子,論關係、論情感,都比姊妹近。你姥娘很傷感嗎?她什麼表現?”“也沒傷感,說了兩句就算了。”銀漢說:“符合她的性格特徵。她大姐死的時候,她沒一點傷心樣子,說:我不去了,這是個姐姐,又不是娘。轉臉就彷彿沒這回事。”

一早彩娟來了,問:“中午吃什麼?”銀漢說:“你來做,我歇歇,累死了。”彩娟說:“我們上那邊吃去。”“這兩天沒事你倆在那邊別來,讓我休息休息。一個假期,我都黃了。”彩娟嘟囔:“昨天就不該上你姑姑家,你爸忙着張羅着去。”曉風說:“那是我姑姑定的。”

曉風網上看小狗,與彩娟談個沒完。彩娟精神飽滿中氣十足,雞零狗碎的話發大水一般滔滔涌來,銀漢躲那屋去。彩娟故意大聲說着“你爸呢”,和曉風過來看。見銀漢已經睡了,彩娟笑着說:“趴窩了吧。我們走吧,你好好休息。曉風跟他姥娘一個牀。”銀漢說:“桌上的菜你們裝走點,給我留一點雞肉就可以了。還有咱姐給的軟包裝山野菜,捎給老太太吃去。”

過了三天,曉風來騎電動三輪車:“我姥娘要去走親戚。”銀漢驚奇:“你姥娘以往偶爾去看她姐,現在還去找誰?”曉風說:“我姥娘去看我舅舅。”銀漢說:“寶寶,昨天我問你媽吃的什麼,她遮遮掩掩、躲躲閃閃說沒吃什麼,就跟誰不讓吃或者有人爭一樣。”曉風說:“真的沒吃什麼,就吃了你給的三樣菜。”“還有一包什錦野菜呢,四樣。”曉風不語。銀漢猜測着問:“不想動?不想吃?不配吃?不敢吃?快去吧,你姥娘在家等着呢。”

晚上曉風來送三輪車,銀漢問:“今天你姥娘感到沒面子沒有?”曉風一搖頭:“對她來說這都不是事。”銀漢醒悟:“對,根本不當回事。她都是說光看碗不看臉,你媽也不在意這些。準備睡覺,省得磨蹭到十一點還不睡。”

曉風去洗臉,銀漢揣摩着扈美芹這件事的心境,承受能力強是個優勢。但是愛熱鬧就沒法獨居,想人而見不到人真寂寞。“如果想別人而別人不來看怎麼辦?”銀漢琢磨着,不自覺說了出來。曉風擠上牙膏剛要刷牙,聽見動靜過來問:“爸,你說什麼呢?”“沒什麼。”“你不知道好奇心害死貓?”“也是呵。我說……你不來找我,我去找你;別看你不喜歡我,我喜歡你就行。”曉風接口說:“我最會接這種歪理了:長得醜不要緊,只要想得美就行。還有:年輕人窮不要緊,到中年就習慣了。”銀漢大笑:“我就習慣了。”

彩娟年過得心灰意冷,還得巴結銀漢。現在這麼不受寵,怎麼才能討他歡心,沾他的順勁。正尋思着,銀漢來電話:“彩娟,明天大娘過三年,咱倆一早七點半跟咱姐在福澤園會面,然後一起到銀廣那去。”彩娟頓時興奮:“大娘出殯那天,銀廣不是說三年不過了嗎?”銀漢說:“才通知要過,咱們討論什麼。”彩娟說:“去那麼早幹什麼!九點集合,誤不了中午吃飯就行唄。”銀漢說:“別費勁,單爲你一個人定時間嗎,你又沒事。”“有事沒事不一樣嘛,去那麼早沒用!”彩娟得意洋洋。銀漢說:“看你的意思吧,我得按時去。”

次日一早銀漢心焦,看看到了七點半,不再等,帶着兩個家穿的襖,騎上自行車出門去。來到福澤園,就看見碧喜和來俏月站在樓下。碧喜問:“怎麼纔來?”銀漢說:“彩娟得九點到,咱們等她一會。”碧喜說:“我給彩娟打完電話了,她說跟咱不一條路,咱先走吧。”三人坐出租車走到外環路,碧喜接電話,說:“哎。我們已經走到外環路了。嗯,好,好。”掛了電話,碧喜說:“彩娟。”銀漢問:“她又怎麼了?”碧喜說:“她說回家換車子,要是等她一會就能跟咱一起走了。”銀漢說:“讓她早到一會她怎麼都不聽,好當家還不給真當家的交換意見。”

來到公墓,正遇到李銀廣和李銀海以及大知事等過來請靈,大家都到齊了。衆人七手八腳佈置靈堂,然後單等客人來。閒聊天,又出來看扎的罩子,讚美一回。小青這次弄得挺排場,塑料泡沫板做的家當挺逼真。小青一臉喜氣逢人就介紹:“風一刮就倒,輕得像個屁。”說話間起了風,這些高大物事跟蘆葦一般站不住腳,轎車自己翻着跟頭走了,銀漢忙追回來。小青呵呵笑:“看不見裡面有個司機嗎,自己開走了。”

比出殯那天還輕鬆熱鬧,小青得意地指着鄰屋:“我們的把他們家的比沒了。還得給這娘們過三年,花給她兩千塊。俺娘那時候才花五百。我對得起她,她對不起我。”小姣說:“誰對不起她呀,都是忙的她的事。”“她都快死了,問她錢放哪她還不說。給她看病取她的錢她都不給。小姣查出來了,三萬塊老年保險。她說:沒有,有你也取不出來。”小青對來俏月說,“這幾年都是她的事。嬸子,以後咱都沒事了。”來俏月只當沒聽見。

又一陣風颳來,李巧鸝和小姣都說冷,進靈堂避風。碧喜出來對銀漢說:“我看看你穿的什麼?棉襖棉褲都穿着呢,知道今天露天行禮,冷。”

太陽出來了,小姣跑過來說話,眼皮上貼着鬃刷子一般黑又大的睫毛,臉上粉抹得厚,顯得脖子更加黑。上身只穿一件大紅毛絨風衣,下身米色打底褲,腳穿淡黃色淺皮鞋。吸着氣兩手來回搓,美甲上兩串東西不停地亂晃。銀漢問:“指甲上粘的什麼?”小姣把手背後面,既而又抄在袖筒裡。巧鸝說:“今年最流行的美甲樣式。”小姣說:“不是今年最流行的,上一年就流行了。”

巧鸝伸出手看自己又厚又亮的紅指甲問碧喜:“碧喜姐,我看看你塗了指甲油沒有?”碧喜說:“我從來不塗指甲油,人家說刷碗一泡就掉了。”“現在流行的都不掉色,你一說都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巧鸝翹着嘴角說着,拿出大手機打開,找出美甲圖片給碧喜看,“你看,現在流行的是小姣那個樣的:金絲鏤空好幾層,下面金鍊子連着一個佛爺,洗衣服都不掉。你看,這個圖案就是小姣貼的游龍轉鳳,今年最喜興的樣子。後面這個帶如來,也有帶彌勒佛的,在大廳裡喝個咖啡,襯那個岡雲二款寬底茶杯,排場、瀟灑。”碧喜面無表情說:“珠光寶氣的,得多少錢?”巧鸝說:“在外面做萬把塊呢,有熟人,沒給她要那麼多錢。”

碧喜給彩娟打電話:“你在哪呢?都來齊了,就等你了。已經到外面大門了?好,好。”巧鸝問:“撥通以前,你把電話舉那麼老遠幹什麼?”碧喜說:“有輻射。”巧鸝說:“你這個手機輻射大,換個好的。你看我這個,輻射是一般手機輻射的二百分之一。今年又出了一款新手機,你用最合適了。”

孟璐穎過來對碧喜說:“碧喜姐這個襖厚,暖和。”碧喜說:“弟弟的棉襖。”璐穎說:“這裡冷,我也是穿俺舒沁的襖。”碧喜說:“當媽的都是拾孩子的衣服穿,不捨得自己買衣服。”璐穎說:“俺舒沁還穿着呢,我想給她洗洗,還沒洗,正好今天穿上。新的舊的一樣穿,幹活的時候再新再好的,一抹也是髒。”碧喜說:“你挺想得開,裡裡外外一把手,家事全靠你。舒沁也考上大學了,真不容易。銀海有福氣,幹慌不如愣等。要是沒娶了好媳婦,看日子怎麼過。”璐穎說:“沒辦法,銀海沒上過學。銀海好脾氣,俺舒沁怎麼揉搓他都不惱。俺舒沁最喜歡她爸爸,嫌我吵她。”“璐穎,你病好了?這就熬出來了,以後都是好日子。”璐穎欣慰地說:“好歹不在泥裡崴了。”

大知事過來對大家說:“客人到門口了。”大家都進靈堂去。

樑秀菊誠然後繼乏人,兩個大知事都識趣,禮儀喊話間隔時間很短,剛喊了客到,一分鐘就謝客。客人中有當真的,喊過謝客依然哭,小青家人也不扶。銀漢和碧喜看不下去,每每過來扶一扶勸一勸。

客人退去,大家又聊天。小姣說:“我忘了戴個口罩了,多冷得慌。”彩娟尷尬又忐忑地進來了,一臉冒汗。碧喜給她騰個位置,彩娟說:“我走吧,下午還得上班。”碧喜說:“大老遠來了不吃飯,還得跑回去。”彩娟說:“來不及了,已經十二點半。”碧喜說:“回去給你捎點好吃的,晚上到銀漢那裡吃吧。”

得了閒暇小青和小姣就數落樑秀菊,事過三年依然憤恨得彷彿昨天剛過了招。璐穎在一邊疊紙,不論誰說什麼,都彷彿沒聽見。

儀式進行完,衆人去吃飯。小姣開着轎車帶着碧喜、來俏月和銀漢。碧喜一上車,駕駛室懸吊者的一個棕色毛絨狗就掉下來。碧喜忙又掛上:“別弄髒了。”小姣說:“不要緊,髒就扔了。”擋風玻璃中間掛着一個很大的七彩編制掛件、一個黑色大葫蘆;一對搖頭小夫妻玩偶,還有一個棱角和不鏽鋼圓蓋都反射陽光、在車裡無論坐哪個位置都刺眼的香水瓶。碧喜說:“這個香水瓶多亮。”小姣自豪:“網上買的,HYU的名牌。一般人都用不起,有的都用假的。”碧喜說:“小姣會開車還不容易呢。”小姣說:“駕照多難考不,我最煩考試。原來找個熟人就辦了,現在誰都不攬這活。”碧喜很開心:“政府很正派,咱國家的領導多好。”小姣說:“跟咱啥關係。現在都興……”說話間紅燈亮,差點追尾。小姣聲音也顫抖着,“嚇死我了。不急,麪包車還沒開過來。”

麪包車前大家都到了,就差巧鸝。小青對孟璐穎說:“她多肉,咱先上去吧。”衆人上了車,巧鸝提着衣襟下襬笨笨跑過來。小青笑道:“巧鸝跟個鴨子樣。”巧鸝狼狽到了車前喘着氣說:“走這麼快,我趕不上。”小青說:“俺們等你多大會子了不。”“這個鞋不得勁。”巧鸝說着,在中排一個座位上坐下。

璐穎在後排坐着,關切地說:“腿不得勁吧,我看你跑着多費勁。”小青說:“坐不下去,膝蓋不打彎了。”璐穎說:“不會吧,咱這又不是黑龍江。我前一陣子上醫院檢查,膝蓋有骨刺。醫生說得做個針刀,要不蹲着不利索。巧鸝姐,你也是長骨刺不?”巧鸝說:“我的膝蓋沒一點事,就是鞋不得勁。”小青扭頭就說:“你的膝蓋咋沒事!你五、六年前就說膝蓋快對頭了。說醫生不讓冬天穿打底褲,你就把那個打底褲給我了。還有新買的那個相不中,也給我了。你到現在還不穿棉褲呢,又買個打底褲,我看着比那個還薄呢。”巧鸝悵然若失。孟璐穎低頭看手機,不再言語。蘇愛榮問:“巧鸝,你的眼好點了不?”巧鸝說:“沒事。”小青扭頭說:“她的眼厲害了。給她說不能抹那個瘦臉油,人家坑她。她非抹,臉不光不瘦還腫了,眼也那樣了。”巧鸝呆若木雞,張着嘴不動了。

六 調虎離山 7十一 魔鬼的暗箭 1十七 住院鬧劇 6三 “定海神針” 4二十一 魔鬼歸正 1七 把黨員全賣出去 5二十一 魔鬼歸正 2十 把她手裡的錢都摳出來 5十二 離家 3二十一 魔鬼歸正 10二十 和諧11九 死亡激素 2四 改行當法醫 7十六 廢除不平等條約 6十四 二十四小時不下班 6十二 離家 7二十四 騰飛的時代 4十四 二十四小時不下班 2十三 脫胎換骨 1十七 住院鬧劇 1二十 和諧 1十一 魔鬼的暗箭 2四 改行當法醫 6十六 廢除不平等條約 2二十一 魔鬼歸正 2一 全科醫生的風采 1二十四 騰飛的時代 2四 改行當法醫 1七 把黨員全賣出去 6四 改行當法醫 1二十 和諧 4二 不正常的生活常態 3四 改行當法醫 1六 調虎離山 7二十一 魔鬼歸正 5十 把她手裡的錢都摳出來 5二 不正常的生活常態 4十 把她手裡的錢都摳出來 6十二 離家 7十三 脫胎換骨9十七 住院鬧劇 1二十 和諧 8十六 廢除不平等條約 7十二 離家 7二十 和諧 4二十四 騰飛的時代 4十三 脫胎換骨 6四 改行當法醫 6三 “定海神針” 5四 改行當法醫 10二十三 刑天舞干鏚 2二十一 魔鬼歸正 10十一 魔鬼的暗箭 2九 死亡激素 1二十 和諧 8十九 太陽每天都是新的 1四 改行當法醫 8十一 魔鬼的暗箭 1二十四 騰飛的時代 1十六 廢除不平等條約 8四 改行當法醫 4十三 脫胎換骨 7十三 脫胎換骨 6十二 離家 7六 調虎離山 6十三 脫胎換骨 5十六 廢除不平等條約 1二十一 魔鬼歸正 6三 “定海神針” 4二十 和諧 6四 改行當法醫 11二十三 刑天舞干鏚 5十九 太陽每天都是新的 7五 狼每天去看羊 2七 把黨員全賣出去 7二十 和諧 6十一 魔鬼的暗箭 4九 死亡激素 3十六 廢除不平等條約 1十四 二十四小時不下班 5十八 發着你工資回家吧 3二十 和諧 9三 “定海神針” 5二十四 騰飛的時代 3十一 魔鬼的暗箭 5十三 脫胎換骨 4四 改行當法醫 7二十 和諧 9九 死亡激素 2四 改行當法醫 2五 狼每天去看羊 2二十 和諧 4十八 發着你工資回家吧 5二十 和諧 10十二 離家 3十四 二十四小時不下班 3十一 魔鬼的暗箭 6十二 離家 6二十一 魔鬼歸正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