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都,行政大樓。
小小的房間灰暗如初,幽幽火光嫋嫋燃灼,靜靜地照射出那淺薄的絲縷光亮。
“呦,影畫好雅興,居然獨自一人下起了象棋。”一個男子慢悠悠地出現在房間之內,男子身後,一道淡淡的陣法忽閃而沒。
“你比我預想的還早到了半分鐘。”火光冷冷地抖動了一下,似乎是在表現自己的不滿,“影畫,把我北邊那個炮往西面挪兩格——夕澤,你是怎麼就如此隨意地判定他在一個人下棋呢?”
“哎呀,我都忘記了這裡還有一個被關在燈火裡面的可憐蟲!”來者輕輕笑了起來,語氣頗爲戲謔,“紅神的【神明法律】果真是超凡脫俗,居然可以把一個人類關在一團火裡面關這麼久,而且還死不掉。”
“這還能怪誰?完全是他自討苦吃。”影畫替火光挪好棋子,然後盯着棋盤研究起來,“紅神的【神明法律】可以隨意製造出一條哪怕不符合任何邏輯的物理法則,比如說,讓這個傢伙關在一團火裡面一萬年並且不老不死。”
“哼,誰知道那老傢伙那麼厲害,我只料【六道神靈】強悍異常,每一個都是超出凡人力量太多,不曾想我們造出的神靈畢竟是贗品,人家真正的神靈放個屁都是法則,打得過纔有鬼!”火光忿忿不平地晃動着火苗,惹得影畫低喝一聲:“別晃了,晃得我都看不清棋局了!”
“所以我就說影畫真真兒閒情雅興,你讓非花把我叫回來不會就是爲了陪你下棋吧?”名爲夕澤的男子有着一頭赤紅如火的長髮,他的雙目亦然赤紅一片,恰如熊熊燃騰的火龍,“聽說南影族已經第三次進攻咱們家執法者了,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你也覺得可喜可賀啊!巧了,我也是這麼覺得的。”火光有些得意地漲高了些許,“實話說三百年前我就看執法者不順眼了,現在我雖然身爲他們的頂頭上司,卻不能好好地教訓他們一頓,真是不爽!”
“頂頭上司?你不算是明鏡之輪的成員,你的定位差不多是個吉祥物。”影畫眼睛都不擡地補了一刀,“除了給我的小房間提供一點照明效果,你已經沒有其他任何作用了。”
“我明明還在幫你管轄整個明鏡之輪體系的運轉!”火光再次不安分起來,“你這話說得太過分了點,我雖然被禁錮了人身自由,而且靈力也被全部抽空,但是我的【天神道之眼】沒有靈力也能使用啊,我可以任意觀測到方圓十萬裡之內我想觀測的任何事物!”
“你這個【天神道】當得蠻稱職的嘛!我怎麼覺得你整天的愛好就是偷看世界各地的美女洗澡澡呢?”夕澤不禁揶揄道,“一個人孤零零地待在一團燈火裡面想必一定是空虛寂寞冷吧?”
“哼,也只有你這等粗鄙之輩纔會整天偷看美女洗澡,【天神道之眼】不僅可以看到表象,還可以看到事物的起源與終結,等你可以天天看到一大堆靈力絲線一大堆分子原子一大堆生命軸線根源之盒的時候,你的境界想必也會達到我這樣的高度!”火光鄙夷地跳躍了一下,“【天神道】位列六道首位自然有它的道理,原則上講,【天神道之眼】配上我的【可破萬法之箭】乃是天下間無敵的存在!”
“所以你就想試試看射死神明,結果被紅神封印於燈火之中,孤獨終老?”夕澤興起,將火光那邊的一枚車挪到另一個位置,一舉吃掉了影畫的馬。
“你怎麼可能會懂得凡人第一次觀測到神明的那種震撼?那老傢伙如同臨世之光,無比耀眼,他就那麼輕盈地降落在浮星羣島之上,透着無窮無盡的美感與力量。”火光似乎有些迷離,想必火光之內的安洛天也是眼神迷離,“然後我眼睜睜地看着他掏出一個燒烤架開始烤雞翅,一時間有些無語,有些迷惘,所以就忍不住射了一發。”
“人家紅神肯定鬱悶死了,心血來潮想要下凡烤個雞翅吃吃,結果屁股還沒坐熱就被幾萬裡之外的一隻穿雲箭一箭射中了心臟,換作你是他,你想不想教育一下那個射他的人?”影畫勾了勾嘴角,他從容淡定地挪動棋子,吃掉了夕澤的車。
“我哪知道神明的起源與終結我根本無法觀測,只能觀測他的外型,結果我的萬法箭沒能射死他,有點可惜啊!”火光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似乎有些痛心疾首。
“那你也不能沒把人家射死,就把我辛辛苦苦創造出來的六道神靈派出去羣毆人家紅神啊!”影畫的眼角抽搐了一下,“我拼死拼活研究了那麼久,死去了你安息帝國十萬試驗品,好容易造出了六個用來征戰天下的殺器,你倒好,一言不合就派出去弒神,結果人家紅神氣得一刀把中洲從中間劈開一道裂縫,另外五個六道死了,裂縫也變成了如今的墮神河。”
“作爲一切的始作俑者,作爲堂堂六道首位的天神道,你倒是舒服了,心安理得地躺在燈火裡面睡大覺,卻教另外五人幫你背鍋致死。”夕澤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手掌,“你這個皇帝當得不錯,安息帝國滅亡得不冤。”
“哇我們講道理好嗎?這巴掌大的一塊地方你居然讓我睡覺?不僅小,而且黑不溜秋的什麼都看不見,我只好整天坐着,只好無所事事地到處觀測世界各地發生的事情,只好永不停歇地跟影畫說廢話。”火光再次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你以爲我過得很好嗎?早知道被封印這麼慘,我寧可被紅神一刀砍死!”
“哼,你早該被紅神一刀砍死了,你被紅神封印以後,安息帝國一片混亂,北面的奧頓、西面的沉河諸國全部收到了你安洛天弒神被反殺的消息,他們簡直開心到起飛,整頓軍隊就打過來了。”影畫的目光一片冰冷,“你的幾個兒子意見不合差點打起來,而我等六大神官只好收拾包袱暫且來到鏡都避難。”
“再往後,或許是大勢所趨,或許是天意已定,我甚至以爲紅神編制了一條【安息帝國趕緊給勞資滅亡】的法則。”影畫手中之炮飛出幾格,直逼夕澤的將軍,“歷史上空前輝煌的強大帝國,於三百年前一夕覆滅,而我影族最後的希望,也隨之宣告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