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張老師放下茶杯，平靜了一會，接着說，“今年開學我和王老師在學校的競爭上崗中落聘了。”
“後來呢？”
“在學校落聘後，縣裡要把我們協調到其它學校，我們沒去。”
“爲什麼？”
“說實話，對於我們這樣歲數的人，上有老下有小，真的對生活要求不高，能平平安安的過到退休，就是最大的奢求，工作上兢兢業業的發揮餘熱就是最大的幸福。什麼面子了，在縣城還是在鄉下教學了，早看了開了。咱不行，咱就給行的騰位置，也沒什麼。好的學校幹不了咱去邊區學校看大門也行，早年咱又不是沒在鄉下呆過，關鍵是，關鍵是”
馬傑看張老師激動起來，忙勸說，“喝茶，喝茶。”
張老師早已淚流滿面，不能言語。
馬傑不知所措，看着王老師。
王老師點起一支菸，深吸一口，平靜的說，“在這樣的環境，懷着這樣的心態，不管在哪教學，我們自己都覺的，我們已不再適合做老師了。我們真怕自己給學生教不好不說，再把娃們給帶壞了，那可真是在造孽啊。於是我們就辭職了，這或許是我們能爲祖國教育做的最後一點貢獻了。”
馬傑心裡涌起海嘯般的敬意。
端起兩杯酒，看着兩鬢斑白的老師，馬傑努力平靜下起伏的心情，笑着說，“學生敬老師一杯。”
當馬傑把兩位老師送回其幹保潔的住處時，兩人已醉了。
走出小區的大門，頭頂無月，遠處霓虹燈閃爍，繁華一片。
站在路邊，看着人來車往的大街，馬傑今天終於明白，自己當了幾十年教師的老爸老媽，當年爲什麼突然辭職，去開了私立學校。鐵飯碗，養老金，什麼的全不考慮，絕絕的，義無反顧。
當時馬傑兄弟不明白，爺爺不明白，親戚朋友想不通。
今天馬傑終於明白了，當年自己高考報自願的時候，老爸老媽爲什麼堅決不讓自己報師範院校，說什麼只要不和人打交道的專業都是好專業，甚至建議自己去學獸醫。
今天，和兩位老師的相遇，馬傑能體會到了當年父母離開自己心愛的課堂時的痛苦。
天黑路滑，社會複雜。
第二天，在白雪處吃把早飯，兩人打車去了學校。
臨近下午放學，其他人寫好程序完成任務後都離開了，馬傑因需要測試這些程序，就一個人留了下來。
完成上傳已晚上七點多了。
馬傑正想着是去白雪處過夜還是回家，電話響了，是夏劍鋒發的一行留言：
“哥，我遇麻煩了，快來。”
後面是一個位置截圖。
當馬傑按照地圖找到夏劍鋒的時候，才知道這小子從學校出來和一狐朋狗友到古玩市場溜達。沒想到不小心碰翻人家一對唐三彩花瓶，店家攔住不讓走，非讓兩人拿三十萬不可。
而夏劍鋒說，自己手根本都還沒摸到花瓶，花瓶就自己從架子上掉下來碎了一地。
“你不動，花瓶會自己從架子上摔下來，真是開玩笑。好好看看，老子昨天三十萬剛買的正宗的唐三彩，今天就讓你給碰碎了，三十萬，一分不能少。”滿臉橫肉的店主一手扭住夏劍鋒的脖子，一手拿一張發票朝夏劍鋒眼前晃盪。
馬傑看一臉委屈和不服的夏劍鋒，拉開滿臉憤怒的店主，再看看店主手裡的發票，然後又朝周看熱鬧的人看了看，笑着對店主說，“對不起了，啥都不說了，手機給我，給你轉錢。”
店主愣了。
夏劍鋒愣了。
周圍的人也愣了。
半天店主反應過來，高興的拿出手機。
半分鐘，店主的手機語言提示，七十萬到賬。
店主愣了。
夏劍鋒愣了。
周圍的人也愣了。